这时,他的母亲背着他找到了我,勒令我立刻和他一刀两断,立刻离开星海,他们家族在星海的势力岂是我敢对抗的,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就告诉他母亲等我打下孩子就离开星海,他母亲一听我怀了他们家的孩子,却又改了主意,让我生下孩子再走,说会给我一大笔钱。然后他母亲回去就假装同意了我和他的事情,说先生下孩子再说,他也天真地相信了。
我那时知道我们俩之间是不可能的,但又被他母亲承诺的一大笔钱所打动,100万,对他们家来说是毛毛雨,但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我工作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既然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那何不赚上一笔钱再走呢,何况,我也很想为他留下一个种,怎么说也是我们曾经好过一场的见证。于是。”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吸了一口烟。
“于是。”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接着说:“于是,我就在市人民医院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他的女儿。生孩子前,他被父母打发到了外地办事,不在我身边。而同时,他那神通广大的父亲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了我的老公,我老公赶到了医院,这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是为了那笔巨款来的。
孩子生下后,我甚至都没有好好抱一抱,就在一个大雪飘飞的夜晚被他抱走了,然后,也是在那个夜晚,我老公拿到巨款之后,哄骗我说孩子送给他家了,然后就胁迫我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之后,我老公才残忍地告诉我,说他不会甘心受这绿帽子之辱,那孩子被他扔到医院门口的垃圾箱里去了。那时正是数九寒冬,大雪纷飞,孩子被扔到垃圾箱里,显然是活不成了。得知此事,我当即就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她哽咽住了,泪流满面。
我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毫无疑问,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个女人章梅就是小雪的妈妈,小雪的亲妈妈。
事情果然是这样,我的预感终于彻底成了事实。
小雪的亲妈妈终于出现了!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看着她:“那为何7年后,你又要来这里?”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自那以后,我的心彻底死了,死人一般在家里整整躺了三个月。后来,我听说他回来后见不到我和孩子,整个人都疯了,和父母大闹一场,然后一跺脚去了日本。从此之后数年,我一直没有他的任何音讯。
这些年,那个戴了绿帽子的男人一直牢牢监控着我,不准我离开家门半步,同时,拿了那笔钱,他不但继续吃喝嫖赌,而且还开始吸毒,不但自己吸,还引诱我也吸。
正处于自暴自弃状态的我很快就染上了毒瘾。溜冰能让我暂时麻醉麻木自己,能让我暂时忘掉那过去的爱和恨,可是,很多时候,处在毒的幻觉之中的时候,我更多的是痛苦和愧疚,我对不住他,对不住无辜的孩子。
我不停地思念着他,思念着不知在何处的他,思念着我和他刚出生却遭到厄运的孩子。多少年来,我就一直在痛苦和悔恨中麻木地过着,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章梅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悲凉和伤感,还有深深的苦楚。
“那后来呢?”我说。
“后来,去年,那个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在赌场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输地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大笔赌债,为了偿还债务,他竟然把我也压了上去,要用我的身体你去替他还债。我死也不从,他就没命地打我,把我往死里打。打完我,他又继续溜冰,没想到,这次他溜大了,溜地太大,直接休克过去,送到医院,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那些债主却不肯罢休,继续找我逼债,我只好离家东躲西藏。后来,一年前,偶然听星海过来的人说他已经从日本回来了,在星海做事,我虽然没脸见他,但却实在忍不住又想他,那种思念,那种煎熬,非常人所能想象。左思右想,无法遏制,拖了一年多,我还是来了。”
说完,章梅狠狠抽了一口烟。
“这些年,你和你老公,就一直没要孩子?”我说。
“我们都溜冰,你说能要吗?”她惨然一笑。
我沉默了。
“我的故事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了吧?你能带我去找他吗?”章梅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看了一会儿章梅,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章梅的脸色倏地就发白了,看着我:“你。”
我说:“对不起,章梅,我刚才没有告诉你,你现在是见不到他的。还有,或许,你已经不想见到现在的他了。”
“为什么?”章梅看着我。
“第一,他的家族已经衰败,父母已经从人上人沦落为阶下囚,虽然现在放了出来,但以前的尊贵尊严都不复存在。第二,他现在不在星海,几个月前,他被通缉,因为惹上了人命领导司,已经远走他乡了。”我说。
“啊。”章梅惊呼一声,不由捂住了嘴巴。
我静静地看着章梅。
片刻,章梅平静下来,看着我:“我本来就不是冲他的家庭来的,他们的富贵尊显都和我无关,本来就不属于我,我也从没有奢望沾光。我看中的是李顺这个人,我就是冲李顺来的,不管他是否杀过人,不管他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恶人,不管他沦落到什么地步,即使他要饭,我都要找到他。
此生,我愿意追随他,是生是死都追随着他,即使不能进他家的门,只要能看到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死也值得。我对不住他的太多了,我欠他的太多了,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偿还亏欠他的。”
章梅的话让我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动。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由想起了秋桐。章梅出现了,李顺假如知道,会如何对待呢?在秋桐和章梅之间,他会做出如何的选择呢?
“你和李顺是朋友,对不对?”章梅问我。
我缓缓点了点头。
“那你一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的,对不对?”章梅急促地说。
我看了章梅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章梅的目光黯淡下来,接着喃喃地说:“或许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他现在是被通缉的人,你一定是担心他的安全,所以不肯告诉我的。”
“不是这个原因。”我说。
“你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章梅说。
我没有回答她。
“是的,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他既然被通缉了,怎么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呢。”章梅说。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不过,或许,以后,我会想办法打听到他在哪里。”
章梅眼神一亮,看着我:“真的?”
我说:“我说的是或许。”
“嗯。”章梅点点头:“虽然认识你时间很短,但我觉得你似乎真的是好人了。但愿我没有看错人。我或许该谢谢你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我说。
“不知道。”章梅沮丧地狠狠吸了一口烟。
“你溜冰多久了?”我说。
“4年了。”章梅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见到了他,他要是知道你现在在吸毒,你认为他会喜欢你这个样子吗?”我说。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又是一阵叹息,岂止章梅,李顺也一直在溜冰啊。
章梅当然是不知道李顺也在溜冰的,李顺是去日本之后学会的吸毒。
我又想到了小雪,可怜的小雪,生她却没有养她的的亲妈妈终于出现了,可是,亲妈妈却和自己的亲爸爸一样,都是瘾君子。这样的父母,能让小雪认吗?这对小雪今后的成长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听我这么一说,章梅不由就面有愧色,深深地低下头,喃喃地说:“没办法,我就这样了,他喜欢不喜欢我都是这样了。我已经不能自拔了,我上瘾太久,中毒太深,无法摆脱了。”
我说:“你还年轻,生命之花正在绽放,现在还不到枯萎的时候,何必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呢?生命中的阳光总是会照耀到你的,就看你肯不肯走出黑暗,让自己接受阳光。”
章梅苦笑一阵,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沉思了片刻,对章梅说:“你现在对我放心不?”
章梅又是苦笑:“放心怎么样?不放心又怎么样?”
我正色道:“我这样和说吧,第一,我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很坏的人,起码对你来说,我不是坏人。第二,我不是流氓,也不是淫棍,更不是人贩子,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恶意和坏主意。这两点,如果你能相信,那么,你就跟我走,如果你不相信,那么,我现在就自己离开。你做决定吧。”
章梅直直地盯住我的眼睛,我平静地看着她。
半天,章梅紧紧咬了下嘴唇,似乎终于下了决心,做了决定,点点头:“妈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既然已经告诉了你那么多,索性,赌一把。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我跟你走。”
章梅似乎也颇有赌性,这一点和李顺倒是相似。
我松了口气,说:“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章梅毫不迟疑就开始收拾东西,很快收拾好旅行包,我帮她提着,然后一起直接下楼,退房,离开了家庭旅馆。
然后,我们打了一辆车,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城。
我和章梅直接去了棒棰岛宾馆,开了个房间,然后我带她上楼进去。
“你现在这里住下。”我边说边放下章梅的行李包。
章梅环顾了房间一下,然后对我说:“看来,你和他的确是朋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我没有说话。
“你是看在和他朋友的面子上才如此对我的吧?”她又说了一句。
我还是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