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觞终究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对上花妖这初入人间的小妖怪,倒是惺惺相惜,朝廷选武状元的日子还有三月,便买下就近的茅草屋与花妖做伴,她修炼,他习武。
可花妖生性爱玩懒惰,时常窝在花丛里就看着卫觞不厌其烦的习着那几个招式,无聊起来了就去捉弄他,扔块石头,或半夜扮鬼吓他,开始还会被吓一跳,一来二去也就知道她这些把戏,随着她闹。
时间一晃而过,还有一月京城就开始赛选,卫觞也越发努力。
那日星空分外灿烂,花妖学着书上的方法酿酒,武者好酒,她也不知何处听来的这句话,连忙寻了个坛子和酿酒的东西,坐在院子里鼓捣。
卫觞练完剑回来,手里带着几个刚成熟的果子,一回来就看见她愁眉苦脸的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坛子。
“怎么了?”走过去将果子递给她,带着薄茧的手划过她掌心一阵酥麻。
“酿酒,”她抬起头弯了眼睛:“武者好酒,卫觞,我给你酿酒,”
看着满地的狼藉,卫觞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脸蛋:“妖怪也会酿酒?”
被捏的痛了,花妖挣扎着躲开,气呼呼的说:“你别小瞧妖精!我会的可多了呢!”
“哦?”卫觞也被她逗笑了:“那你还会什么?”
“很多啊!”花妖掰着手指头数:“我会飞,会抓兔子,还会酿酒!”
“那真是会的很多啊!”卫觞靠着她坐下,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可是花妖,我明日要走了,”
“呃!”花妖一愣,连忙放下坛子就扑倒他怀里抱住他脖子:“为什么要走?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酒还没酿好,你别走好不好,”
卫觞只觉得心里一酸,手犹豫着终于放到她腰上:“我只是去考武状元,考完就回来,你那么好,我怎么会想走?花妖,我还要回来喝你酿的酒,”
花妖把头埋进他胸口,踟蹰着说:“那……你别忘记了,”
“恩,我不忘,”不会忘,忘不了,不敢忘。
他是没有忘,可时间不经用,一去便是一年,一年时间,他考取了武状元,随后从军上战场,打了第一个胜仗,载誉而归,名动天下。
花妖就日日守在花海等,她刚修成妖,离开本体太久难保不出事,又不能拔了根带着走,下雨天的,还得守着一片花防止烂了根,酿的酒还埋在脚下,明明日子还和以前一样,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个人。
卫觞再次回来的日子是在深冬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城外是一片荒芜,他骑着烈马,黑色长衫随风舞动英俊潇洒。
他冲着雪地大喊着:“花妖!花妖我回来了!”
声音在空旷的原野里传了出去,瞬间,满目化开,曼珠沙华的花海在瞬间绽放在雪地间,任凭风吹雪打,妖艳如初。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扑入他怀抱,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脖子那,隐隐传来啜泣的声音:“卫觞,我以为你不回来了,”那一刻,他心疼的像是战场上刺入他皮肉的一根箭。
“我与你分别后,就去考取了武状元,而后上了战场,现在已经是将军了,”月色下,卫觞靠着茅草屋外一颗已经掉完叶子的老树说道,花妖去挖起了埋下去的酒,时间久味道越浓,可她的性子,哪里等的了太久的时间?
酿的是果酒,开坛时酒香袭人,加上常年埋在花下,倒是多了一种别的酒没有的花香,闻着已醉人。
花妖取了两个杯子放下,急不可耐的倒上一杯酒,夸张的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说着就一口干了下去,吓的卫觞连忙夺过她的杯子:“这酒后劲可大着,你悠着些,”
“我是妖!”她抢过杯子:“你有见过妖喝醉的吗?”听的卫觞也是哭笑不得。
可事实上,确实没有妖会喝醉,而花妖确实是妖界一朵奇葩,几杯下去,喝的烂醉的窝他怀里,一身的酒气,美艳的脸庞染上红晕,加上那满身的酒香夹花香,竟是让他心跳快了许多。
“花妖,花妖!”他推了推她,可她喝的烂醉,哪里听得见,打下他的手,嘴里含糊着说道:“卫觞,别闹,”他一愣,手不由的抱紧了些,突然的一瞬间,只想把她好好护在怀里,终此一生,不忘,不放。
那几日,风雪依旧下的很大,曼珠沙华却开的依旧灿烂,好在这城外的大雪天,外出的行人不多,自然也没多少人可以看到这副美景,那几日,卫觞日日陪着花妖,陪她在雪地上玩耍,陪她看月朗星稀,陪她一同去万里的地方只为一处风景,只要陪着她,方寸之地,亦是他的桃源。
那是开春的时候,他要领兵去北方,有一场恶战,亦是他打算解甲归田的最后一站,那日卫觞躲过所有人偷偷跑到城外,花妖还在修炼,他没有遇见她,却遇见了另一个花妖,依旧是美艳至极,她同卫觞说:“曼珠沙华要修成仙本就不易,若是在当妖的时间里再爱上凡人,那她终此一生也不过是个妖精,她一心想修炼成仙,我希望你莫要再给她希望,”
卫觞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那一片妖艳的花海,缓缓的,缓缓的笑了。
那一场大战,两军数量上便差两万,按说是必赢的战争,却因为敌方狡猾,暗自埋伏了一万精兵,杀的片甲不留,少年将军卫觞,也死在那场战争。
花妖记得,那****亲手拔了自己的根去了北方寻他,一天一夜的时间,寻到他战死的那片土地。
南方开春,北方依旧是大雪茫茫,将士的鲜血染红了白雪,妖艳的像极了那片曼珠沙华。
她疯了似的跑到他身边,抱起已经冰冷的身体,花妖没有泪,她只是哑着嗓子冲天哭嚎着,直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眼睛里才缓缓流出两滴血泪,滴下来融化在他的血液中。
“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你说过的,”她亲吻着他冰冷的唇:“卫觞,你怎么敢言而无信,你怎么敢……丢下我一个人,”
冷风吹起她的衣裙,火红的像满地流淌的鲜血,却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冷,墙角有绿芽在努力生长,可花妖,她生命的春天,已经永远逝去了。
故事停在了这里,历史交织着的故事带着陈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