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头顶熊熊燃烧的烈日,仿佛誓要烤干这块荒无人烟沙漠的每一寸土地。脚步摇摇晃晃,本来就不是很踏实的沙地,走在上面,有一种就快要陷进去的感觉。模糊的双眼,已经看不清前方到底是什么了,天与地仿佛都是一个颜色,沙与土的古老之黄。干裂的嘴唇和皮肤,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紧张的神经。若海艰难地行走在这浩瀚无垠的“死亡之海”中,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瘦弱的少年,徒步,缓慢地行走在漫天的黄沙中,身后只留下一行看不见尽头的脚印……
而现在,距离若海走进这恐怖的塔克拉玛干,仅仅只过了一天。
“我不渴……我不渴……呼呼……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呼……”也许,就在若海从徐娇手中接过小羊皮袋,转身向沙海中走去时,已经注定了,这无知的少年,将为他对这沙漠的低估,付出沉重的代价。
其实,沙漠中最要人命的,不是存在于这浩瀚土地上的一切未知,或者已知的危险。而是,那源于人类最原始的,对水的渴望!更确切说,是对水的强烈欲望!对水的需求,在这片世界上的无水之地,被无止境地,无限放大了,大到足以杀死任何妄想穿过这片死亡禁区的任何人。
其实,若海心里很清楚,要想穿过这片炎热沙漠,水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每次当他想喝水时,若海都用理智控制自己的欲望,不断地告诫自己,不断地提醒自己,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口渴的感觉。即使做到如此境地,小羊皮袋中的那瓶本来就不是很多的水,也已经被消耗掉一半了。
“我不渴……呼……我不渴……不渴……”烈日的照射让若海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理智渐渐地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了,若海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劳地自言自语,想要给自己一个心里暗示,让自己暂时忘记那煎熬着他灵魂的饥渴感。
远处,一座高大沙丘顶上的风蚀蘑菇下。
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人正背朝天地趴着,身下是做工精致的地毯,白嫩的小手举着高倍红外线望远镜,大大的晶莹双眼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
“这傻小子,没看出来,还有点毅力!”妩媚却带点甜腻的语气。说完,娇小美人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坐了起来,从放在身旁的一个巨大军旅迷彩背包中,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
“咔”小嘴贪婪地咬了上去,馨香甜蜜的果汁溅了一嘴,一排整齐的牙印留在了苹果上面。“咔咔……咔咔……”脸蛋也跟着嘴的咬动,上下起伏着。
“真甜!”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大大的红苹果就只剩下骨头了,小手擦了擦嘴,意犹未尽地说到。
没错,这个正坐在烈阳高照,荒无人烟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悠然自得地吃着大苹果的娇小美人,正是亲手给了若海,一袋简单到再也不能更简单装备的——徐娇。
要是若海知道,正当自己为了一滴水,而苦苦挣扎于生死两线时。远处的徐娇,却一派无所事事表情地啃着苹果,估计可怜的若海会被气得七窍生烟,双眼一翻,一命呜呼了。
“看样子,这小子可能挺不过今晚了。”擦完嘴的徐娇,又躺了下来,抓起丢在一片的望眼镜,继续看着东摇西摆的若海。
“给这傻小子的东西,应该能让他活三天,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大熊,你可别怪我啊!”徐娇的小脑袋中又想起了老熊那张黑脸,“真的,不是我不让这傻小子活……”老熊的样子一下子如烟雾般消失了,一个面带苍老之色的脸慢慢地浮现,那双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洞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咚!”就在徐娇未把注意力完全放在若海身上时,望眼镜中,后者重重地倒在了沙土之上。
“呼呼……呼呼……水……水……”若海已经到了极限,全身的每个细胞,无不充满了对水的渴望。头顶的烈火,好像就快把他烤干了似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在也支持不住,倒在了脚下的黄沙上。
仅存的一点力气驱使着右手向落在身旁的羊皮袋中伸去,然后艰难地,慢慢地拿出了那一小瓶生命之泉。
“水……水……”看到了水,若海已经陷入混沌的双眼又恢复了一点色彩。
迅速地打开瓶盖,仰着头,张大嘴巴,一股透人心脾的凉意顺着干涸的喉咙,一直流到了心里。此时,好像在也感觉不到头顶太阳所带来的毒辣炎热。内心的畅快和一种脱胎换骨,再世为人的感觉,让若海仿佛就在这一刹那,进入了那传说中的天堂,美妙无比。
“糟了!”喝过一些水,若海的神智变得清醒了许多。可不幸的是,本来还有一半的水,现在只剩下瓶底薄薄的一层透明了。看到这,他的眉头不禁皱在了一起。
“不行!我现在还不可以死!还有希望!”若海在心中无比肯定地对自己说到。
将这最后的几滴水小心翼翼的放入袋子中,若海拿出了那张标注着绿洲位置的地图和指南针。指南针正指着一个方向,若海向四周望了望,然后低头仔细地看了看手上的地图。
当然,若海这一切的动作,都落在了正在远处看着他的徐娇眼中
“呵呵呵……这傻小子,逗死我了……呵呵呵……还不知道我给他那张图,根本就没有绿洲。呵呵呵……”徐娇一边看着若海无比认真的表情,一边调皮地坏笑着,乐得几乎连手中的望眼镜都拿不稳了。
“按照地图显示,我现在的位置……应该在这。而绿洲应该在……这个方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啊。”完全不知道情况的若海,抬起头,看了看黄沙弥漫的天空,热辣的太阳让他不得不用手挡住一部分刺眼的阳光。
“现在,可不是继续前进的最好时间啊,还是等太阳下三了在继续前进吧。”收好地图和指南针,若海向不远处的一个巨大风蚀蘑菇走去。
这个季节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夜晚温度和白天的温度相差不是很大,最低温度也只能达到0℃,所以若海才能在出发后,挺过一个漫长的沙漠之夜。经过若海的仔细思考,虽然他也很想早点到达目的地,但现在袋子中的水,几乎相当于没有,而白天正是太阳照射沙漠,沙漠温度最高的时刻,换句话说,就是最需要水的时候。如果在继续前行,无异于自找死路。若海决定先在风蚀蘑菇下休息,就和昨晚一样,等到太阳下山了,不在那么炎热时,继续前进。
“嘿!傻小子,还不是很傻嘛!”看到若海一坐在风蚀蘑菇的阴影下,徐娇一下子明白了若海的意图,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风沙四起,大漠的景色变幻无常,太阳也一点一点向着世界的另一边移动着……
“哎哟!”若海一下子从坐着的沙上跳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太过于疲惫,即使全身仍然感到炎热,若海还是沉沉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的一阵疼痛,又将若海召唤回了残酷的现实世界。
一条蛇从若海身下蜿蜒着,扭动着身体飞快地爬开了,四周一片寂静,黑黑的天幕下只有丝丝的风沙声。
夜,不知不觉地降临了。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那条蛇千万不要有毒啊!”若海疼得厉害,一边不停揉着被咬伤,一边心虚地说。
料想那跳蛇也是白天到这里来躲避太阳,一到晚上,不是那么热了就出来活动,可眼前却多了一个大大的,它能不咬上一口吗?不过,幸好若海也知道,被蛇咬了,很疼的话,很幸运,说明蛇没毒。如果一点感觉都没有,麻木了,那就完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向老天爷祈求着。
过了许久,还有一点火辣辣地疼。若海拿出指南针和地图,在夜幕下,借着点点星光,艰难地寻找着方向。白天周围的一切都变了,这就是移动沙漠的恐怖,沙漠中的景观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要是你迷失在了里面,永远也别想出去。若海必须得从新确定方向。
“对,是这边!”若海收拾好东西,又开始了寻找绿洲的旅途。夜晚的温度没有白天那么恐怖,这加快了若海的脚步。
“傻小子终于睡醒了!”另一边,监视仍然继续着。
“呼呼……呼呼……”不知道走了多久,若海的双脚又变得沉重了起来,连呼吸都好像被加重了。
突然,一个危险的感觉从若海脑子中闪过,左脚仿佛一下变轻了一些。若海立刻本能地向后连滚带爬地翻去。
左脚的鞋,在惊慌失措下,掉在了沙地上。
一只脚光着,若海站在刚刚身后的位置,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样啊,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若海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
“唦……”黑暗中向下陷去的声音虽然细小,却无比清晰。
就在若海准备去拣那双掉落的鞋子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鞋正一点一滴地向沙子中陷进,鞋子周围的沙子也仿佛活了一般,“唦唦”有声地移动着。
“流沙!”目瞪口呆的若海,干裂的嘴唇只能发出这两个字。
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阵后怕,惊得若海汗毛直立,心都凉了一半。
“无论什么代价!”当死亡就在眼前时,若海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是多么的沉重。
但这并未吓倒这瘦弱的少年。若海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哈哈哈……”看着看着,若海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无比疯狂,无比肃杀,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中更显恐怖。
“妈妈……妈妈……你静静地看着吧!看着吧!”一脸狰狞表情的若海,紧紧地握紧拳头,向着天空挥去。“老天!就算你要我死,我也要活下去!无论什么代价!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报仇!”在空旷的沙漠上空,盘旋回荡,仿如怨念久久不能散去。
“……”远处的徐娇看到这一幕,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在一片绿色荧光的背景之中,若海的狰狞表情历历在目。但,最令人震惊的是,从若海本应该温柔无比的双眼中,徐娇只看见了,一片充满戾气的血红,在黑暗中散发着野兽般耀眼的光芒。
“这……简直就是地狱的恶鬼!”看到这双恐怖的双眼,徐娇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内心对若海不禁多了几分好奇,更想一探究竟。“小子,你能活到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在对若海说,又仿佛徐娇是在自言自语。
渐渐的,双眼又恢复了正常,绕开那片流沙之地,黑夜下,若海继续前行。
第三天,“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烈日下的若海,艰难地前行着,眼神一会混沌,一会清澈。
饿到实在不行了,若海就吃一点袋子里的肉。渴到几乎要发疯了,若海就把那仅存的几滴水拿出来看一下,然后坚决地又放回去。走不动了就找风蚀蘑菇,休息一下……第四天……第五天。
“咚!”若海比以前更加瘦弱的身体,终于倒在了沙漠中。
“到尽头了……哎……真,不敢相信!”远处的徐娇看着若海再次倒在沙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见惯可生死的她,依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也许,那把匕首,是我给他的最有用的东西了。”
望远镜中的若海,躺在地上,缓缓地抽出了羊皮袋子中的匕首,摇摇晃晃地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妈妈……妈妈……你来了,小海,好渴啊。”若海模模糊糊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自己在也熟悉不过的人影,慢慢走了过来。“呼……呼……”耳边的风声仿佛更大了。
“妈妈,小海,口好渴……”干涩的眼睛中有一丝金莹在闪动,“妈妈……我还不想死啊!”若海用最后一丝力气拿着匕首,向喉咙刺去。
“呼!”沙漠中的风,在这一刻仿佛变得疯狂了,越来越大,流向也变得更加的诡异。
“再见了,傻小子。”妩媚的声音在此刻也有一种悲凉的味道。徐娇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拿起了身边那巨大的军旅迷彩背包,准备回去复命。
沙漠中,一阵狂乱的风吹乱了徐娇的头发。再次拿起望眼镜,徐娇想看一看那少年最后的样子。
“啊!”巨大的惊讶声,徐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匕首抵着若海的咽喉,一丝鲜红从刀尖冒出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飘过若海的鼻尖,那味道,就算若海已经长眠于地下,他也不会忘记。几乎同时,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将若海手中的匕首弄飞了。更神奇的是,有什么东西在若海的身体中跃跃欲试,仿佛要破体而出!
沙漠中的风越来越大,若海的身体居然不禁大脑控制地动了起来,仿佛是在跟着风的节奏,产生了共鸣。
随后,身体从地上直直地立了起来,然后脚不沾地,若海就那么停在离地面不高的空中。大风疯狂地呼啸着,不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切。
“嗖!”一声,若海向一个方向快速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