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这么看待这句话的?”孟婆显然对他的话产生了一些兴趣。
“我这还是多说了,什么叫‘众生苦’啊,人这一辈子各种喜事加起来连十分之一都占不到,当然苦了,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很可怜的。”
“哦?那少部分人呢?”
“那少部分人不甘心过苦日子,于是奋发图强努力过人上人的生活,有的人没这种能力就钻营投机,这都是好的,还有的干脆鱼肉乡里欺辱百姓,更有甚者占山为王杀人越货,这种事您看到过不少吧?”
“哼!这就是为什么我身为人类却对人类没有一点好感!”
“呵呵,话是这么说,可您心中还是有是非观念和善恶标准的,要不然您也不会如此气愤了,所以我才不怕您,您表现得越激烈说明您的正义感越强,我就越发觉得您可爱了。”
“这小子!说的什么话!”孟婆看起来很生气,但她松弛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真的!婆婆,我说的真心话!如果我处在您这个位置早就麻木了,哪里还有一丁点正义感剩下?奈何桥头这个至关重要的职位除了您交给谁都不好使,这与修为无关,考验的就是心性,从这方面来讲您就是天下第一!”
“哎呦!这话我可不敢当。”
“当得!当得!谁要敢说不对我跟他玩命!”
任逍遥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为什么?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天底下除了孟婆没有任何人能胜任这个工作,就算在现实中他也是这么认为。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天天都见到欺骗、出卖、嫉妒、杀戮等等各种难以想象的龌龊肮脏和负面的事情他能受得了吗?不是疯掉就是变得麻木不仁,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了,所以孟婆是值得尊敬的。
孟婆的武力并不是很强大,但她观察人心的真伪绝对天下第一,因为只有她才配称得上“阅人无数”!
奈何桥头一碗孟婆汤在喝之前是可以映照人的一生的,她见过的人性和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比谁都多,所以看人看得很准。
令她欣慰的是任逍遥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孟婆的心中有些发暖,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理解她?又有谁能明白她这份工作的痛苦?这不是身体上的劳累和伤痛,而是时时刻刻受着心灵上的折磨!
孟婆苦笑一下:“小子,谢谢你理解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你是第一个,我很欣慰,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婆婆能帮你的就一定帮你一把。”
“婆婆这话可说错了,我能朝您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我真的就是仰慕您,纯粹来看您的!”
“这……”孟婆也有点不知所措了,“我老婆子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好看极了!您就像我的亲姥姥一样!”
“你这孩子!是来拿姥姥开心的吗?”
孟婆不再理他,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但她的语气已经亲切了许多,称呼上也顺势变成了“姥姥”。
“我要拿您开心就让我不得好死!”
任逍遥轻轻扳过她的肩膀:“姥姥,悄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保证您听了高兴。”
“我几百年没高兴过了,如果这个消息不能令我高兴的话就打你屁股!”
“行啊,我给您准备好狼牙棒,不打烂了都不算完!您听我说呀事情是这样的……”
他简单的把地府要产生巨变的消息说了一遍。
“什么?这,这是真的?”她被这个消息吓住了。
“自然是真的!”任逍遥微微一笑:“您想啊,凡是您再看到符合投胎标准却又孽债未消坑害过别人的家伙您都不用跟谁请示直接一脚踹下黄泉河——不是,是忘川河去,那该是多么痛快呀!”
“什么?真,真的可以这样吗?”孟婆激动得语无伦次,多少次她都想这么干了,但是不行啊,她只有放那些人进入轮回的权力,却并不能惩罚他们或阻止他们去投胎,这是多么煎熬的事情?
“那自然是真真的!”任逍遥故意学她的话。
“不但是您,还有其他官员也都有这个权力,将来再也不会有一个恶人能逃过你们的手下!”
孟婆的眼中升起雾气,拼命的眨了眨眼睛:“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千万不要骗姥姥啊!”
“我骗谁也不会骗您呀,您就是我亲姥姥!”
“好孩子!乖孩子!姥姥真是太开心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你说,你想要什么,姥姥一定给你!”
“都说你是我亲姥姥了,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我是来给您送东西的!”
“啊?你还有东西给我?”
“是啊,就是刚才您捏死的花木蝶了。”
“呃……对不住,孩子,姥姥刚才心情不好,我……”
“没关系,我不怪您,其实一只花木蝶对您没什么用处,但上万只呢?”
“什么?上万只!”孟婆再次震惊了。
“然也,您还记得我念得那首诗吗?”
“呸!就你那学问也好意思叫诗?那是顺口溜好不好?”
“好吧,好吧,那顺口溜怎么样?”
“还不错,正合姥姥我的心意。”
“那不就得了,您看看啊,孟婆汤的三味主药分别是彼岸蕊、离人泪和山阴翠,现在曼珠沙华开得正艳,这彼岸花的花蕊肯定是没问题了。”
“那离人泪是您在奈何桥头收集的鬼魂失去今生记忆前最后的眼泪,那肯定是最伤心的眼泪,这就不用我多说了。”
“最后就是这山阴翠,这东西不是特指某种药草,而是泛指山背面阴处的任何植物,本来是很容易找到的,但又必须是翠绿的,对于植物来说翠绿是什么意思?就是必须经过阳光照射。”
“这生长在山阴之处又必须偶尔照到阳光,这条件得是多么苛刻呀?找遍千山万水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么一株,您说是不是?”
孟婆叹了口气:“你这小子,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吧?姥姥的孟婆汤都被你研究透彻了,不错,我也为这山阴翠发愁,材料是越来越少了,我这孟婆汤也快跟不上趟了。”
“那可不行!将来外面的世界热闹起来,这里的鬼魂就更多了,供不应求可不行!”
“臭小子,有办法就直说,算姥姥欠你的还不行吗?”
“您看,这就是我万里迢迢给您带来的宝贝!”
任逍遥翻手取出了翠绿的花冠,“这里面有上万只花木蝶,您降服了蝶王之后这些花木蝶就都听您的了,它们的本事不是很大,但本体介于昆虫和植物之间,能够随意转换,现在又学会了炼化阴气,可谓半虚半实玄妙无比。”
“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它们对植物中的阳属性变得非常敏感,您将它们撒到山阴之处它们自然会替您寻来山阴翠!”
“你,你这孩子什么都替姥姥想到了,我确实为这事非常头疼,你这可是解了姥姥燃眉之急!”孟婆已经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也觉得自己做得不错,这样一来就可以解放您的一具分身了。”
“什么?你连这种事都知道?”孟婆惊讶极了,这件事她对谁都没说过。
“这很奇怪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任逍遥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您想想看啊,您守在奈何桥头从来就没有下来过,擅离职守这种事跟您压根就不挨边,甚至您连病假和事假都没请过,可您又长年在孟婆庄里研究制作孟婆汤,另外还得去人间界采集熬汤的材料,您要不会分身术才怪了!”
“你小子心思够细腻的呀。”孟婆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真不会什么大分身术,只是略懂一些分离神魂的技巧罢了,我的本体确实一直站在奈何桥头,这具身体也不是分身术凝练的,这叫‘魅影替身术’。”
她指了指屋里一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器具,“我喜欢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的东西,这不是真正的大分身术,只是用一些东西替代了身体,然后分出神魂寄托在上面,只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不能应敌的,实际上你现在一个指头就能打倒我。”
“这也很不错了!”任逍遥艳羡的说道:“您能单独处理许多事情,还能维持自己的思想和感情,甚至能单独去另外的界面,这不比大分身术差了!”
“你想学呀?”
“姥姥,人家临走前你就满足人家这个愿望吗。”任逍遥拉着孟婆鸡皮鹤发的手摇晃起来。
这要被王胖子看见非吐他一身不可!
“你这臭小子!若是一上来就求这门法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你的,但现在么,唉!你就是要姥姥的命姥姥也得给你呀!”
于是一老一小就在药房里面教学起来。
任逍遥来之前也并不知道这不是大分身术而是魅影替身术,但他一点都不为自己的付出感到后悔,因为他有一个非常奇妙和特别的设想,如果成功了就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比立刻修炼成仙都更有诱、惑力!而这件事他永远都不会告诉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