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单下,是一张铁青的老脸,黑黢黢的皮肤,满脸皱纹,双眼紧闭,脸上已经出现尸斑,在明暗不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不知道怎么地,我能感觉到这具尸体上有一股特别的气息,不像是一般阴魂。
还没等我细细揣摩,一屡黑烟从尸体额头处冒出,幻化出一个梳着双环发髻发式的头颅,猩红眼珠阴冷地瞅了我一眼,然后猛地激射而出,往我双眼处袭来。
“小小鬼将,敢偷袭主人,死!”
匈奴鬼王阴森的话语声响起,我身侧一只鬼手探出一把就将黑烟抓在手中,然后狠狠一捏,传出一声尖利的惨嚎,指缝里青烟四溢。
匈奴鬼王伸开手,手心处出现一颗圆柱子,然后就直接抛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之前我走过来掀白布的时候,已经悄悄把鬼王放出,不知死活的莽撞动手可不是我的风格。
只是我没想到匈奴鬼王竟然把抓到的这个阴魂给吞了,这可是老园丁的魂魄,这还怎么问他相关情况呢。
“你他妈就这么饿吗?”我没好气的骂道。
匈奴鬼王隐去了身形,带着委屈说道:“主人,倒不是饿,只是这个阴魂的味道特别吸引属下,没忍住就吃了……”
“不就是一个普通阴魂吗,怎么就吸引你了?”我不解道。
“主人,这个阴魂不是普通阴魂,而是一个阴差,是有官身的,属下最喜欢吃这种带有官气的阴魂,而且,嘿嘿……”匈奴鬼王忽然诡异地笑起来。
“有屁快放,而且什么?”我催促道。
“属下吃完才反应过来,这个鬼差还是个女的,吃起来格外香甜。”匈奴鬼王说着,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宽大的嘴唇,看着十分恶心。
这话听的我身心头一惊,问道:“你不会把薛佳凝吃了吧?”
“属下不敢,我们相处好着呢,只有敌人才是我吞吃的对象,当年在漠北没有食物……”匈奴鬼王讪讪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恍然,匈奴鬼王生前所在的部族,可是处在蒙昧野蛮的时代,毫无文明可言,吃个把人也是习以为常,女人小孩都是他们的食物。
这可不能任由其恣意妄为,即使是阴魂,到了阴间也是活生生的生灵,怎么能随意吞吃吃?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呵斥道。
不过,这明明是一个老园丁的魂魄,怎么会是鬼将境界,还会是阴差,最后竟然是女的?
想到黑烟幻化出来的头颅,可不就是一个古代侍女的模样吗?
我和鬼王的对话在脑海中是一瞬间,鼻涕在那边狠狠盯着之前坐起来的那具尸体,还把刘小米护在身后。
“刚才那个阴魂怎么回事?”鼻涕问道,自从他在飞船地宫融合了补天石残片起死回生之后,竟然像是开了阴眼,不用喝老鸹眼珠泡的水也能看到阴魂,对他这个职业来说简直如虎添翼。
“这个老园丁尸首里的阴魂是个鬼差,鬼将层次,还是个女鬼,想要上我的身,被匈匈吃了。”我看看老园丁的尸首,没有什么异样,说道。
“女鬼阴差?为所未闻。咱们还是作法拘押老园丁魂魄问话,一问就清楚了。”鼻涕说道,然后对着之前起来的尸体,“你,是谁,借刀杀人的花招,当我们是猪吗?”
那具尸体在看到女鬼阴差瞬间就被吞吃后,已经重重的倒了下去,从身上漂浮起一道四五十岁的灰色虚影,似乎想要离开这具尸体,却摆脱不掉。
人刚死的时候,魂魄是灰色的,最后才慢慢向黑色转化,也是人向鬼转化的一个过程。
只是,人死后,魂魄不至于离不开尸首啊,只是在头七的时候会根据阴阳法则回来看一眼,溯源一生记忆,怨念深的还有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恩报恩。
这个阴魂显然是刚死去不久,惊恐地说道:“大师,我怎么敢耍花招,那个老头的确在那里,我委实不知道有阴差藏匿其中。”
“阴差拘魂,可以理解,不过一般人的魂魄都是自动踏上黄泉路,只有少部分顽劣分子才会有阴差锁拿,个别一些人甚至需要阴差结队成阴兵才能拘拿,你们这里谁有这个资格让阴差出马呢?”鼻涕慢条斯理地分析,他的逻辑分析能力又开始发挥强大作用。
那个阴魂却是一愣,说道:“大师,还有这种说法?可是,我就是被这个阴差锁拿的,还把我禁锢在这里,说过后带我走,可是我不是什么顽劣分子。”
“那你还是知道这个阴差藏在那里啊?”
“冤枉啊,我刚死一天,这个女鬼就出现了,把我禁锢后就消失不见,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阴差,我没死过,没经验……”
我听了哭笑不得,刘小米也噗哧一笑。
“这个阴差还对你说过什么?”鼻涕问道。
“没有,没有,我对天发誓,如果欺骗了大师,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这个鬼太过奇葩,鼻涕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我可以送你重上黄泉路,在阳间当孤魂野鬼没两把刷子都是别人口中的菜。”
谁知这个阴魂却说:“大师,我就想在阳间做孤魂野鬼,不想去阴间。”
鼻涕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
那阴魂踌躇一下说:“我以前见过在阴间死去的人,说转世投胎的名额很少,只有极少部分人能抢上,大多数阴魂只是在阴间换种形式活着,据说还落后阳间三五百年征战不休,我还不如在阳间修炼,时不时还能瞅瞅家人。”
鼻涕和我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家伙对阴间的情况这么了解。
鼻涕说道:“你也是个异类,别人死后魂魄离体,浑浑噩噩就走黄泉,你本来也该如此,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鬼差给拘押错过时辰,反而给了你滞留在阳间的机会,能滞留阳间的鬼魂不是修行有术,就是怨气冲天,你这么弱的还真是……呵呵,好吧,切记不要伤害他人,尤其你的家人,只能远远看一眼,不可近距离相伴,否则他们会折寿。”
说完,鼻涕拿出黄符一张拍在尸体上,念叨几声,这个阴魂摆脱了禁锢束缚,拜谢之后穿墙离去。
刘小米在旁边只是看着不说话,等阴魂走后,不解地问道:“鼻涕,你们怎么放他走了,我们的职责不就事捉鬼驱邪吗,看到鬼就该超度吗?”
鼻涕苦笑一下,说阴阳两界哪有这么壁垒森严,阳间的鬼魂数不胜数,阳间还有不少道士和阴阳师到阴间活动呢,两界现在很平衡,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而已。
我点点头,想到两水镇的阴阳界,人妖鬼相处的也是各得其利,蓝田村的风氏后人几千年来一直在供奉绝世大妖,我的表姐温水晶可是随手带着鬼奴护身,东北出马弟子更是和妖族水乳交融。
很多地方盛行的冥婚阴配,虽然大多数是挂羊头卖狗没逑用,但是我这样实锤的冥婚,随身带着冥妻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这世间,就是难得糊涂,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有人不这么想,年年折腾啊。”
有个声音总结道。
这一句总结,不是我说的,也不是鼻涕说的,更不是刘小米说的,常满沧桑的语调把我们三个惊了一下,迅速靠在一起,鼻涕抽出了木剑,我则手指一搓一朵绿火在指尖燃烧,刘小米手中夹的香就没放下过。
谁无声无息潜在我们身边?
甚至鬼王都没有给我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