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年的目光也落在这女子身上,见她丰姿绰约,竟看得难以自拔,半嗔半笑地问道:“姑娘是何人?”
女子瞥了他一眼,心念更是笃定无疑,道:“我认得你,你是灵波教主上官无邪之子,难怪这般不懂礼数!”
众人闻声惊讶,目光皆落在紫衣少年身上,方知眼前这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竟是威震江湖的上官教主之子!纵使武青云披荆斩棘多年,也禁不住颤声问道:“上官无邪之子!素心,此话当真?”
这女子名叫武素心,正是武青云之女。她连忙答道:“爹,女儿经年在蜀中,自然认得这等人物,他确是上官无邪之子,名叫上官玉宁!”
随即又指向那名黑衣长者,道:“此人名叫上官谷,乃是灵波教内大执法,灵波教在蜀川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这般‘鼎鼎大名’的人物,市井之中尽人皆知!”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紫衣少年听她音色雅致,有如幽谷秦筝,十分悦耳,即算话中满含敌意,却也无伤大雅,笑道:“不错,在下正是上官玉宁!能得姑娘金口一赞,实在荣幸之至!”说罢抖起衣袖,露出腰间玉牌,上面荦荦分明地剞劂着四个字,正是“灵波上官”。
正如武素心所说,紫衣少年名叫上官玉宁,乃是蜀川灵波教教主上官无邪的次子;黑衣长者名叫上官谷,在灵波教认总管教务之职;而那中年道士名叫刘云庆,乃是灵波教云字辈的首席弟子。
这三人来到中原后本打算匿名潜踪,暗中行事,此刻见身份暴露,深知隐瞒无益,上官谷心中反而释然,笑道:“这位姑娘芳龄不过廿岁,见识却着实不俗!”
武素心蹙眉说道:“我武家与尔等无怨无仇,灵波教远在西南,离此数千里之遥,试问三位因何伤我三叔,杀我庄客!”说话时将玉手扣在剑柄之上,匣内龙吟争鸣不止,只等对方如何作答!
上官玉宁见武素心粉面含春,发起怒来愈显得娇羞可人,当此剑拔弩张之时,他却春心荡漾,倍感惬意;陡然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铁折扇,讶然笑道:“我上官家杀人何时问过因由!谁惹了我,我便叫他全家上下鸡犬不宁。姑娘,你们武家此刻人多势众,便以为我会怕吗?”
灵波教虽远在四川境内,盖因前代教风严整,道义深明,因而也被列在中原武林三门六派之中,号称西南武林第一门派,声势之大,堪比尚虚、清明两派。
曾几何时,灵波教与尚虚教并称南北两大道教,道义互传,百年间鼎盛不衰,然而世风不古,近来几十年间,自上官无邪入主教中,灵波教门风转变,门徒之中再鲜有精通道义之人,反而成了深林匪霸、亡命狂徒的窝身之所。
教主上官无邪狼子野心,数十年间吞并西南武林大小百家门派,势力渐趋强盛,各派流亡弟子加上天南海北慕名而来的宵小之徒投身教中,虽改穿了一身道袍,不过是新瓶装老酒,骨子里依旧是绿林习气,因而江湖上但见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酒肉道士,十有八九便是灵波教的人物。
凡此种种因由,灵波教百年清誉早已毁得一干二净,世人因袭旧称,提及中原武林时仍旧称呼“三门六派”,但详尽说来,却早已将灵波教扫地出门,刨除在外。
上官玉宁倚仗家门势力,自幼娇惯纵横,飞扬跋扈,在川蜀滇闽一带横行无忌,倘若有人敢与他口角,轻则指使教众毒打,重则取其性命,从不手软,向来也不将地方官府放在眼中。而黑白两路若是知道他的身份,或避之唯恐不及,或急着夤缘巴结,哪还敢上前追究。
可此时来到中原,杀伤几条性命在他看来,着实微不足道,却不料引来眼下这许多麻烦,当真岂有此理!故而情急之下口出狂言,竟不留半分退路。
上官谷老谋深算,断然不会意气用事,斥道:“宁儿不可放肆!”
武素心道:“果然是上官家的门风做派,你在中原杀了我武家的人,还要回四川找帮手吗?笑话!我武家岂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之辈!”说罢此话便要出剑。
武青云道:“素心,救你三叔要紧。”
武素心蕙心纨质,自有主张,道:“爹,断魂砂非比寻常,须由施毒之人根据药性来配制解药,不过家师苦心钻研多年,终于破解其中药理,调配出了解药,我早已为三叔医治。”
她这话是真是假,众人皆不得而知。上官谷摇头笑道:“姑娘此话实在贻笑大方!你自己也说解药要以施毒之人而异,你师父又有何等神通,能未卜先知啊?”
武素心笑道:“天下毒物万变不离其宗,家师得知灵波教众惯用断魂砂害人性命,自然不会任蛇鼠之辈肆意妄为!你不信也罢,我来此之前确已为家叔解毒,估计半个时辰过去,已无大碍。”
灵波教这三人原本以为她是故作声势,可见她应答时笃定自若,难免心下生疑,上官玉宁驳斥道:“你少说诳语,断魂砂无影无形,我这一记是蝎毒蛇毒你尚且不知,该怎么治?”
此话固然有理,可上官谷却不敢轻率武断,沉吟片刻后问道:“姑娘说令师能调配解药,这天下之大,能者辈出,在下也不敢把话说绝,不过姑娘能否相告尊师名讳,让我等也开开眼界,以供瞻仰。”
韩商稍作思量,暗想这武家姑娘有如此本事,必然是有名师指点,只因他阅历浅薄,实在猜不出是哪一位江湖前辈。
武青云起初听女儿说已给武桐城解毒,只当是她故施诳敌之计,而后又听她说解药是她师父所调配,心中霎时间沉石落地,便如伤重不醒的武桐城已好端端地站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