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他说的不是自己,可听着这话,脸上还有些止不住的发燥。华徵嫆的目光追随着少年温柔又明朗的笑容,总觉得自己像是有什么伤口在被治愈一样。许是因为前世从来不曾有人这样笑着对她,见着之后才觉得格外引人。
穆韶青注意到了她的注视,耳朵也泛起了红,“呃……这两件裙子,我觉得很适合你,里面还裹了香,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其实我现在就想看你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华徵嫆闻言一愣,“现在?”
穆韶青将裙子抖开在她面前,又麻利的接住了从里面滚出来的香包,“芷柔,穿给我看吧。”
华徵嫆这才完完全全回过神来,先是被他突然更换的称呼弄得心里一跳。
他竟叫她芷柔!
在风月场生存的姑娘,很少会用自己的本名去迎客,多半都是取一个花名。而她的花名便是取了一曲琴音之名,而作徵嫆。实际上,这幅身子原本的名字是叫华芷柔,并非和她原本的一样就叫徵嫆。
他竟知道她几乎不会向人透露的本名,这足以说明两人关系匪浅。这少年,也不是像在下面抱住她的时候她想的那样轻浮,而是他们俩的关系本来就亲密,做出那样相拥的举动反而有些护着她的意思。
完蛋,这是真碰到老情人了?
他就是她的小靠山?还是絮姐的儿子?
那絮姐的那一句“多希望你叫我一声娘亲”岂不就是在说希望她和眼前这个少年……
……
华徵嫆再次觉得,想要在这里过上平静的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想不出推脱的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说试。穆韶青听后十分高兴,坐在她方才坐的玫瑰椅上,冲她摆了摆手,“去屏风后换吧,我保证不偷看。”
凭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这句话她都不是很能信得过……
好在换衣服的时候,穆韶青当真一直乖乖的坐在那里,调弄着他的胭脂,按照顺序在妆台前摆成了一排。在华徵嫆换好了其中一件浅青色的罩纱罗裙后,他抬眼看去,一瞬间便被吸引住了。
“芷柔,我真想说自己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看到这一刻的你,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你的容貌吸引住的了。”
这话说的华徵嫆心里感觉怪怪的,说不清是该害羞还是该娇嗔,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她还没习惯完完全全的做这个百年之前的华徵嫆,脑袋里带着自己的思想多一些,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来这或许应该成为习惯的注视。
“别贫嘴了……天气还有些冷,你快看好不好看,我还要换掉呢。”华徵嫆说着搓了搓自己的鸡皮疙瘩。
但穆韶青没让她换回去,而是脱了自己的外衫替她披在了肩上,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妆台前,按坐了下去,“再忍耐一会儿,我为你试试装。”
在她换衣裳时被熏起的香炉中青烟袅袅,少年灵巧的手指点着胭脂一点点轻柔的在她脸上涂抹开来,似乎十分熟捻,力道非但没有让她觉得不适,反而舒适的很。一套胭脂混合着试下来,穆韶青又点了他特制的朱砂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抹匀。
华徵嫆浑身僵硬的坐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便由尴尬和紧张被好奇所替代了。她头一次特别好奇自己此时该是什么样子。
抹完之后,穆韶青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弯腰将鼻子凑过去在她颊间轻轻嗅着,而后感慨道:“果然……只要我制香的时候想着你的样子,念着你的名字,就总会不由自主的制成最适合你的香。”
华徵嫆被这亲昵的动作弄得回到尴尬,只见少年已经圈起了她的肩,将唇往她的嘴边凑,吓得她也不敢扭头,生怕被人家就势占了便宜去,只能先拉开了自己肩上的手臂,坐直了身子道:“我先看看着装,仔细别弄花了,浪费了你的努力可不好。”
穆韶青微愣,但没多想,随即笑道:“好。”
华徵嫆妆台侧面的墙壁上有一块比其他人都稍大一些的铜镜,是他用拍出去的第一盒天香换给她的。帘子被拉开,就能在后面那块半人高的铜镜中看到整个自己。华徵嫆站在中间,韶青则在后面揽着她的腰,脸上不无得意,“看,是不是很适合你?”
“恩,真好看。我都不舍得洗去了。”华徵嫆道。
穆韶青搂着她晃悠着两人的身子笑,“没事,我的东西都是你的,我的人也是你的。我答应过要为你调一辈子的香,做一辈子的胭脂,化一辈子的妆。”
华徵嫆心里微沉,但也只能不露痕迹的叹了口气。她方才虽说的是心里话,但她还是比较在意后面有人抱着她的这件事情。这幅身子也是带了些对穆韶青的记忆给她的,但却丝毫没带感情。对她而言,穆韶青只是一个有些熟悉的陌生人而已。虽然对他来说可能这些动作都是见怪不怪了,但毕竟身子已经是她在用,她也只能带着歉意再次拨开了那双对她眷恋的手。
至于一辈子这个词。虽然还从没有人对她说过,但她知道,这个词说出来往往只能是一场空。
他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很想对他说句对不起,自己占了他爱人的身子。然而这话只能憋在心里,无法说出口。
刚打算找个借口脱下这身衣裳,却赶上鹿儿敲门,“徵嫆姐姐在不在?有位爷点了您呢,在琳琅卧,您接不接?”
华徵嫆刚打算推掉,但想到穆韶青,只能一狠心一咬牙,冲着门道:“接,你去说一声,一刻钟之内我就过去。”
“是!”鹿儿应下,飞快的跑了。
华徵嫆说完,也迅速的坐回了妆台前,对着小铜镜细细的看了看,满意道:“这妆挺好的,衣服也搭,我就穿着这身去吧。”说着拆了头上的簪子,灵巧的双手重新挽了一个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