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董氏心里一慌,哭声戛然而止。
这小贱人难道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会单独点出这支步摇来?
不,应该不会的,她那死鬼娘的嫁妆单子都在她这儿,她又能知道些什么?
袁诚也察觉到董氏的不对劲,“夫人?”
董氏直起身来,水蒙蒙的眸子看他一眼,“老爷,这支步摇是我的嫁妆,媛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袁媛勾唇一笑:“你的嫁妆?董凤钦,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把别人的嫁妆占为己有说成是自己的,亏你也说得出口!”
“你这么无耻永安侯府知道吗?难道你出嫁的时候侯府出不起嫁妆,把你嫁过来就是专门抢别人嫁妆来的?”
“袁媛,你给我住嘴!”袁诚怒吼一声,脸上青筋交错,神色骇人。
袁媛轻笑一声,“我住嘴?我为什么要住嘴啊?有些人做得说不得吗?她董凤钦做得出来谋夺我娘嫁妆的事,难道还怕被我说?爹,难不成你还要包庇这个无耻恶毒的女人?”
“够了,你口口声声说她谋夺你娘的嫁妆,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证据不就在她的头上?那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就是我娘的嫁妆。她刚才说我娘的嫁妆被一场火烧没了,如今却又明晃晃将其戴在了头上,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董氏伸手摸了下头上的步摇,惨然一笑,“二小姐,就算你嫌我给你准备的嫁妆少了,也不能这般污蔑我。这支步摇,是我出嫁时我母亲亲手插在我头上的,现在你竟然……呜呜……”
说到后来,她一副伤心欲绝不堪承受的模样,跌坐在椅上,肩膀不停耸动,压抑的哭泣声从捂着嘴的帕子里传出,好不委屈。
袁诚忙不迭安慰她,“夫人,快莫要哭了,哭多了伤身。”又转头呵斥袁媛,“还不快过来给你母亲赔礼道歉!”
袁媛本就没把这个便宜爹当爹,这会儿听了他不辨是非黑白的话也不以为意。
她施施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对袁诚让她道歉的话充耳不闻,掸了掸袖子,“看来有的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她拿出来一张单子。
董氏仍旧哭着,她笑了笑,开始念上面的一样样物品。
袁诚虽然对夏氏的嫁妆不完全熟悉,但其中有一些还是见过的,所以听名字并不陌生。
当听到其中一样“碧玉滕花玉佩”时,他不禁抬头向袁媛看去,这块玉佩,他印象深刻,因为他与夏氏就是因为这块玉佩结的缘,从而相遇,有了后来的求娶。
袁媛还在继续念,其中有不少他都觉得耳熟,所以他可以确定,这单子上的物品,确实是已去世的妻子的嫁妆。
“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夏氏素来喜欢淡雅精巧的首饰,很少戴那种华丽的,所以他从来没见过她戴这支步摇,也或许她戴过但是他不记得。
董氏没再哭了,拧着帕子有些坐立不安。
袁诚挥挥手,“好了,媛儿,别再念了。”
袁媛从善如流地停了下来,“爹,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老爷,二小姐手里怎么可能有姐姐的嫁妆单子?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随意写上的?您可不能被她哄骗了去……”
注意到袁诚阴沉不定的脸色,董氏聪明地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袁媛扬了扬手里的单子,“爹,要不您亲眼来瞧瞧?字迹是我娘的,纸张是十一年前的,上面还盖了私印,这些都做不了假吧?”
袁诚摆摆手,叹了口气,身形似乎有些垮了,“不用了。”
旋即他声音冷下来,“董氏,限你三天之内将琳琅的嫁妆清理出来,一件不少地给媛儿送去。否则,奷儿的婚事也不用你操心了,就交给红姨娘吧。”
说完,袁诚就负手大步离开了。
袁媛将单子重新折好装进袖子里,看了董氏一眼,轻嗤一声,轻快地走出厅堂,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里。
五日后,五月初一,宜嫁娶,正是袁媛嫁给瑛郡王的日子。
袁媛死鱼一样靠坐在花轿中,听着外面一路吹吹打打、喧嚣震天,没有感受到丝毫喜意,只有一个字--累!
身体累,心更累!
袁媛是被喜婆一路牵到王府正厅的,结果到了之后,她的夫君赵璃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见人影,于是,代替新郎跟新娘拜堂的,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从头到尾,袁媛只觉得这就是一场儿戏,当然了,她也不在乎,反正她也没把这场婚礼当回事,就当走个过场了。
所以和公鸡拜堂什么的,她完全不在意。
至于一众客人,考虑到新郎是个傻子,就更不会怎么样了,不管他们心里如何腹诽,面上却是一丝也瞧不出来。
个个都一脸喜气,不住嘴地说着喜庆话儿。宴席间更是一片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好似今天结婚的是他们一样。
席间众人交谈起来。
“不知新娘子长的怎么样?”
“听说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儿,唉,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可惜什么,自然是可惜嫁给了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呗。不过碍于摄政王的威严,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来。
夜深人静,外院宴席都散了,客人都陆续离开了,新郎赵璃却还是不见人影。
新房中,袁媛早就将一身累赘除了个干干净净,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歪坐在床上,端着一碗面条吃得正香。
小素虽然对于自家小姐嫁给一个傻子很不满,但也知道这个傻子自此以后就是小姐的依靠。所以她见这么晚了瑛郡王还没有到新房来,就不由有些担忧,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转圈圈。
结果她家小姐倒好,还在那儿优哉游哉地吃着面条,一点也不将自个儿的夫君放在心上,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小姐,您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袁媛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抬脸看她,“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