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江,贯通了整个南玄州,其源头就在天江府,天江府也是因此而得名。
此时,天江中多了一艘丈许大小的舟船,速度不慢,驶向对岸。
孟长生站在船板,惠风镇只剩隐约的轮廓,转过头,望着滚滚江水,心生豪气,忍不住一声轻啸。
“吼!”
似乎是在回应孟长生,远处猛地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咆哮,江浪刹那间激荡起来,拍打得舟船随波起伏。
那边有何等凶兽?
孟长生被震得气血微荡,心惊不已,循着声音望去,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少爷莫怕,天江生活着许多巨兽,但早被帝国强者封印在了水底,平日只能吼叫几声发泄,根本上不来的。”船家福伯常年行船,倒是见怪不怪,看孟长生呆立,以为他被吓到了,出口安抚。
“福伯,叫我长生吧。”孟长生点点头,没有分辨。
他听得分明,刚才的吼声绝对不是从江底传来,但他自是不会明说,凭白让福伯忧惧。
“轰隆隆”
天空之中突的传来了沉闷的雷声,无数道闪电乱舞,宛如银蛇交织游走。
“要下雨了?快快进来船厢躲雨。”
福伯语音刚落,雷声滚滚之中,大雨瓢泼而下。
孟长生连忙钻进船厢,心下惊诧,明明是晴空万里,这雨来的好生奇怪,竟是说下就下!
“轰隆”!
又是一声巨大的炸雷,耳朵轰鸣作响,有了片刻的失聪,孟长生只觉得有些异样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像一曲无字的歌谣,又似低微的呢喃,似远似近……
雷声过后,却又戛然而止,仿佛只是幻听一般。
“这般大的雨……”
福伯忧虑的望着厢外,发现不知何时江上竟然腾起了白雾,茫茫一片,渐渐辨不出方向。
“看来咱们暂时被困住了。”
孟长生倒是不像福伯一样忧虑,反倒和福伯聊起了天江上的一些见闻。
大雨来的疾,去的也快,江上白雾渐渐散去,孟长生出了船厢,江风传来,闻到一阵淡淡的腥味。
“嗯?”
孟长生猛地看到不远处的江面上有个东西沉沉浮浮。
“福伯,快,往那边划!”
福伯放眼望去,“好像……好像是个人!”
“有人溺水了?”孟长生连忙跳进江中,游了过去,他体质强健,很快就游到,拖着人往回游。
“没气了。”
把人救上来之后,孟长生探了探鼻息。
这个人已经彻底的死了,全身被水泡得浮肿,身体之上一道可怖的伤痕,翻转过来,伤口居然焦黑发糊。
“这个人被雷劈过?”
孟长生看见这个伤口,想起了有一年镇上被雷击中的大树。
这具死尸,穿着倒是十分的华丽,一身暗金色的衣服,有棱有角,摸在手里却十分柔软,顺滑,孟家财力不弱,孟长生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是像这样的布料,却还从来没有见识过。
“天啊!这,这是军服!”福伯似想起什么,指着尸体大叫。
军服?
孟长生仔细打量,这身衣服细看的确不凡,衬托得人威武异常。
“能穿军服必是统领之上,我们靠岸后,还是报官吧。”福伯有些害怕,平头百姓最怕的就是和这些人物扯上关系。
天罡帝国以武立国,明白武力的可怕之处,对于军队的控制就显得格外森严,有着一套细密的划分制度,甚至从衣着就能看出地位高低来。
从低到高共分为:兵士,队长,校卫,统领,大将,将主。
十人为“队”,武官为“队长”;一百人为“卫”,武官叫“校卫”;一千人为“营”,武官叫做“统领”;一万人为一“军”,武官为“大将”。
至于将主,东唐帝国只有一位,统领帝国所有军队,被称为“军神”!
其中,只有做到了统领,才可穿着军服,统领之下,皆着甲猬,这也就说明,尸体生前至少是名统领!
帝国的兵士可不简单,如今国泰民安,施行的乃是精兵简政之策,参军条件首先就是武道达到第一境!
一个统领跺跺脚,莫说是小小惠风镇,便是天江府都要抖上三抖,乃是当之无愧的大人物!
如此大人物,怎么会死在这里?要是和他牵连上了,报官之后,追查下来,能够找到真凶倒还好,说不定还能得些赏赐。
否则,总得有人为此事负责,到时只怕孟长生首当其冲,麻烦缠身,不是凶手,也是凶手了!
如今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长生打定主意,就要将尸体重新推进江中。
“咣当”
一块东西从尸体上掉了出来,孟长生捡起一看,是一把小剑,巴掌长短,似金似铁,成暗金之色,一股锋利之意从剑尖传来。
拿起小剑朝着船帮一划,犹如没有碰到东西一般,切了一截木条出去,直看得福伯咧嘴,心疼不已。
孟长生心里惊讶,青云学府仇敌环伺,有此神兵利器傍身倒也不错,不过这是死人之物,有些晦气,取还是不取?
“算了,不把你丢江里,让你死个安宁吧!”孟长生决定找个地方把尸体埋了,至于小剑,就当是报酬笑纳了。
拿一也是拿,拿十也是拿,孟长生索性翻起尸体来。
福伯对于这番做派大摇其头,所谓死者为大,死人财都要发,这却是有些不地道了。
孟长生有过死亡的经历,倒是百无禁忌,将尸体搜了个底朝天。
东西不多,估计有些遗失在了江水中。
一块金色令牌,上刻“玄风”;
一个白色玉盒,里面放着一颗黑色的丹药;
还有一个碧玉瓷瓶,装着些紫色的液体。
收起来这些东西,孟长生帮浮尸整理了一下衣容,放到一边不再管他。
福伯没有再说什么,专心划船,待得天色昏沉,天江府里万家灯火已经历历在目。
孟长生不敢在码头下船,否则拖着一具尸体,到时被人误会,跳进天江也洗不清了。
福伯寻了一处荒郊靠岸,孟长生让福伯先去码头,福伯没有同意,要等他一起。
孟长生拖着浮尸下了船,找到一处还算秀丽的地方,胡乱扒了个坑,准备草草埋下了事,尽快赶回船上。
可怜堂堂军队大人物,死得不明不白不说,连个像样的坟墓都没有。
谁知刚拖起尸体的脚,尸体竟然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诈尸?!
孟长生大吃一惊,几乎下意识就掏出怀里小剑狠狠刺去。
“拿我的剑刺我?”
“尸体”两指紧紧夹住小剑,似笑非笑,配上浮肿的脸,恍似水鬼,衬着昏暗的夜色,可怖无比。
“你是人是鬼?”孟长生心中虽惊,但他经历奇诡,胸中自有沟壑,却是不露丝毫。
“倒还算镇定!是你将我从江中捞出吧?算是救了我一命,我要报答你!”
“尸体”手指轻弹小剑,孟长生手臂剧震,被迫松了手。
闻听此言,孟长生脸上没有丝毫喜色,道:“这却不必,既然你活转过来,这些东西便物归原主吧。”,掏出搜来的东西,一一归还。
“也好!既然你不要报答,那么我们就来谈谈你偷我东西,和刺杀我之事吧!你先考虑考虑,如何补偿我。”
“尸体”淡淡开口,盘腿闭眼,周身萦绕起蓝色光斑,无数肉眼可见的白气从虚无中抽出,灌入他的体内,身上伤口竟快速蠕动起来,抽出肉芽,看着既恶心,又恐怖无比!
孟长生屏气凝神,慢慢倒退,走开十数米后猛地转身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孟长生亡命飞奔,心中紧张不已,他有种感觉,那个“浮尸”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上百回!
“哗啦啦”
江水流淌的声音传来,舟船出现在了十数米外的岸边。
“嘭”
孟长生足底发力,猛地跳上了船,差点将船踩翻,大吼道:“福伯,开船!快!”
福伯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不敢耽搁,用力摇起船桨。
小船驶离了一段距离,孟长生一直死死盯着岸边,没有见“浮尸”追杀而来,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福伯见孟长生脸色好转了一些,忍不住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
孟长生呼了口气,正要回答,一道威严的声音猛地从头顶上方传来!
“你,考虑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