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郁霆深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自然少不了的是震惊。
他对于曾经的过往全然不记得，就更不要说第一次这样私密的事情。
“对不起。”
这个时候，郁霆深他觉得自己除了说对不起，再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顾明珠气得又锤了男人两拳，“我到底应该说你什么好？”
哎，她想发泄生气，可到底不能。
女人转身就走出了卧室的门。
郁霆深在原地怔了片刻，太阳穴那处忽然突突地疼起来，有人说，失忆的人故地重游，是可以刺激脑海里的记忆的。
他似乎是有了那么定点的反应。
虽然没有具体的画面出现，但他觉得，总比之前什么反应都没有来得要好。
郁霆深在四周看了一圈，然后也跟着顾明珠出去了。
女人带着他在别墅里面转了一圈，又去了外面的花园里散步。
到后花园里，顾明珠坐在长椅上，用叫踢了踢自己面前的男人，“你站着干什么，坐下啊？”
郁霆深自然听明珠的话坐下。
面前是一棵巨大的榕树。
这棵树的具体年月她不记得了，反正是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比小时候的记忆里也粗壮了不少。
“郁霆深，过去你都不记得了，那我告诉你吧。”
“好。”
之前本来是想让他自己想起来的，可是现在看起来，自己想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
顾明珠是最清楚前因后果的。
她看着自己身侧的男人，菲薄的唇瓣微微勾了勾，“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好像才十几岁吧，我那时候十岁都不到。”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真的吓坏了，从小到大，她从未来见到过什么血腥的东西，可是那一天，她却看见浑身是血的男人，就躺在她的家门口。
那天家里的保镖，看到他那个样子就要把他扔掉，幸好她看见了，觉得可怜，就把他带回了顾家。
其实也不只是觉得可怜，或许就是见到那男人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哦，我好像认识这个人啊，好熟悉的感觉，是不是在哪里见到？
所以她就想，不能就这么让他离开。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带回来家里的，是顾正兴的仇人。
后来，在长达十年的岁月里，她的生活里，都有他。
虽然不是只有他，可是她觉得，他就是她的生命里面，不能够分割的存在，她就想时时刻刻的见到他，年少时候不知道那是喜欢，直到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走在一起，她心里面忽然就觉得怒火中烧，像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东西，即将被人抢走了。
她开始有了危险意识，也就开始大肆在他的世界里刷存在感。
可他一直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
所以后来，她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就跟他做了。
都说男女之间要想有近一步的关系，那就直接一点，把自己变成他的女人，他总会对她不一样的。
她原本，是想先成为他的女人，再做他的女朋友，一步一步来，开始接近他，总可以让他了解到自己的好，把自己慢慢渗透到他的世界里，一点一滴的，让他最后离不开自己。
可他居然就直接在他们发生了关系的第二天就提出了结婚。
她爱他爱得疯狂，自然不会拒绝，哪怕，她那时候还是大一的学生。
但她义无反顾，一心一意要做他的女人。
至于结婚过后，她一度觉得这男人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免费的女支女来陪他每天晚上上个床，反正温柔什么的，一开始她是真的没感觉到的，后来有在慢慢地变化，她绝对可能是日久生情吧，她毕竟在阑城所有的千金大小姐里面也算是可以拔得头筹的那一波，当年有多少人艳羡她顾正兴掌上明珠的身份来着。
何况她人漂亮，嗓音甜，身体软。
他不爱上她才怪。
可后来吧，那一系列的变故，真的让她蛮伤的，一时间甚至也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所以后来才会在和他离婚之后一走了之。
如果她当初没有走的话，他或许就不会出车祸，他们之间也许就可以把误会说清楚，然后和好。
当然，如果那一切只是误会的话。
“所以就是这样了，反正你对我其实还算是好的，就是冷着一张脸，跟个冰块似的，我当年看着可不爽了，但是这几年没有看到你这张脸，我有时候还是蛮想念的。”
顾明珠说完了，觉得嗓子都有些干，侧过头，就看见郁霆深一直盯着她。
那双眼神漆黑深邃的像是万年深潭，仿佛她多看他一眼，下一秒就会被他的眼神给吞噬掉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顾明珠能够感觉到他手上的力气，但她只是低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之前倒追你那么久，挺犯贱的？”
她后来也觉得自己慢犯贱的，可是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冲动，固执，一厢情愿。
哪怕是自己的自尊被人踩在了脚底，那一秒觉得恨天恨地，觉得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可是一觉醒来，却觉得他还是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好，那么闪闪发光，你还是想拼尽全力地得到啊。
“没有。”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也慢慢放松，男人的嗓音低沉喑哑，似乎带着一丝压抑，“我只是觉得，当年的我，对你好像太残忍了点。”
残忍么。
肯定是。
残忍到极点，让她曾经一度想要放弃这一段爱情，想找个人重新开始，觉得自己余生也可以和平常人一样的幸福。
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好像快乐不快乐，都不太重要了。
跟着他，哪怕自己不快乐，她也心甘情愿。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顾明珠闻言就翻了个白眼，“是很残忍啊，所以郁先生，你余生请对我好好好好好一点！”
“我会的。”
他知道自己曾经让她受过伤，所以以后把她当成公主一样的宠着。
“快到十二点了，我去叫阿声，我们中午一起吃饭。”
“嗯。”
顾明珠很快进去了别墅，男人就坐在外面花园里的长椅上，靠着椅背。
伸手从口袋里掏了根香烟出来，点燃，送进唇间。
慢条斯理的吞云吐雾。
男人俊美立体的五官逐渐被烟雾浸染，变得模糊，朦胧，神秘起来。
烟雾在男人的眼前弥漫开来，郁霆深视线也开始涣散，似乎眼前的世界都不太真实。
“郁霆深！”
“我喜欢你！”
“我真的喜欢你！”
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孩，一头漂亮的长发，年轻张扬的五官蓦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笑得肆意狂欢。
她太漂亮，就好像近在咫尺，男人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她，女孩却在原地笑弯了腰，随即朝着远处跑开了，还一边跑一边叫他，“郁霆深，你快点呀，你慢死啦！”
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最后消失。
郁霆深蓦地站了起来，想追出去，但世界又猛地清晰起来，面前什么都没有。
但那声音还在耳边回旋。
“郁霆深……”
“郁霆深，我喜欢你！”
“……”
那个女孩是年轻时候的顾明珠。
五官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的明艳逼人，但刚才那画面里的女孩，明显表情要生动许多，举手投足，都是个小女孩。
而现在的顾明珠已经长大了，即便是一样明艳，却已经变得成熟了许多，不会那样肆无忌惮地对着他笑。
郁霆深终于想起来那么一点。
一点零碎的，甚至拼凑不成完整剧情的画面。
但男人的心脏却猛地纠结起来，紧紧的缩成一团……
他既然……忘记了那么明艳如花般的少女。
让这样美好的存在，不再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他又是怎么把那样明媚的女孩子，变成现在这样温婉，成熟，世故的顾明珠了……
不是现在的她不好，可是……刚才的那个女孩，烂漫的让人想抓住。
都是他不好。
郁霆深灭了烟蒂，微微弯曲了身子，在心头默默地道——都是他不好。
……
顾明珠上楼，敲了敲顾声声的门。
“阿声？”
顾声声其实根本没睡着，只是在房间里而已，听到敲门声，女人抬眸，“没门锁，进来吧。”
于是顾明珠推门进去，就看见顾声声靠在床头，手里拿了一本书，身上是浅米色的毛衣，阳光落在她身上，温柔极了。
“都中午了，别看书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顾声声看着坐在床尾的女人，“姐。”
“嗯？”
顾声声放下书，“没什么，我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就走吧。”
她原本还想问，顾明珠现在还恨不恨她，因为当年，她因为不懂事，确实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曾经在很多事情上面玩了小心机。
但可能是智商不够，所以每次也没能整到顾明珠，她都看出来了。
不过……玩心计不管成功与否，都挺让人头疼的。
但那些都过去了，她再提起来，顾明珠或许也只会轻描淡写的带过。
顾声声只是简单补了个妆，又穿了个外套，就跟顾明珠一起下楼了。
郁霆深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男人靠着车身，身材修长，一身墨黑色的西装，看起来有些冷漠。
时光仿佛回溯，像是当年她每天出去上学，郁霆深都开着车在门外等着她。
“他以前也是这样等你的。”
顾声声蓦地出声，嗓音里再也没有了羡慕。
顾明珠只是浅笑，看着那个眉眼温柔的男人，心里柔情似水。
暖得一塌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