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也对凌沐妍的饭量有些吃惊,只是有一回晚饭也吃得不少,想必是放下了心里的事,这才能吃一点,倒也没什么。
城主府还不至于这么点粮食都拿不出来,凌沐妍瞧着也不像撑得走不动,只觉得厨娘罗里吧嗦的,她琢磨着要不要跟奶嬷嬷说一声,厨娘倚老卖老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让她多做一点吃食,怎的就嘴巴抱怨个不停,就像是吃了她家的粮食一样?
春花有些不高兴,等着厨娘把饭菜都装在食盒里,叫上两个跑腿的小丫鬟就回去了。
凌沐妍亲自站在门口接过食盒放在脚边,对她们道:“辛苦了,春花不必进来伺候的。”
春花应了,站在外头看着凌沐妍关上门。
凌沐妍把脚边的食盒一一打开,将里面的菜肴都放在桌上,看见言恒吃得欢快,短短的小胳膊夹不到远处的菜式,她还特地用一双干净的筷子给言恒把碗都冒尖了才停手。
言恒似乎是饿了,又或者身体虚弱得很,小短手灵巧得很,看着慢条斯理吃得优雅,然而桌上的菜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还没吃饱的话,我让厨房再送一些过来?”
言恒听了,无奈地道:“你让厨房送两份吃食来已经叫人够吃惊的,再去叫一份,只怕来的不是食盒,而是大夫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并没有鼓起来。
其实言恒并没有吃饱,毕竟吃食只能尝个味,对自己没有多少助益。
然而日华不够,他也只能勉强用吃食来代替,好歹能维持住如今的身形来。
凌沐妍盯着言恒扁扁的小肚子,实在不明白他吃那么多的东西,究竟都吃到哪里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言恒不是一般人,自然不能用人来衡量。
知道言恒也是为了她好,凌沐妍笑道:“公子说得对,只是下回公子若没在,春花送来两份吃食,我怕是要吃不完的。”
忽然食量大增,忽然又吃不下,春花怕是要发愁了。
言恒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挑眉一笑:“怎么,还想爷陪着凌姑娘用饭?”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在家里娘亲脾胃弱,只能吃清淡的吃食,又不能下榻。平日都是我先伺候她吃完了,再胡乱塞一点填饱肚子就好,也没能尝出什么味来。到了城主府,跟城主用饭是不可能的,叫上春花等人也只能站在一旁,有言公子在,感觉能敞开肚子多吃半碗饭。”
这是说他秀色可餐吗?
言恒瞥了她一眼,答道:“这就要看你了,要是能让我多吸纳日华,兴许就能时常现身的。”
这是没有拒绝,便是答应她了?
凌沐妍有些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应道:“这是自然,一有时间我就会带着黑珠子去晒太阳的。”
她还以为言恒之前曾提过,自己不好总是依赖他,这事就不会答应。
谁能想到言恒这么好说话,凌沐妍绞尽脑汁想好的一肚子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应下了呢。
见凌沐妍满脸笑容,言恒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傻丫头一点小事居然就满足了,实在是没心没肺的。
“你也别知道傻笑,赶紧把贼人找出来才好。城主虽说能宽限几天,你总得找出线索来,不然他可会翻脸不认人的。”
高兴的时候就笑吟吟的,多有宽容。等翻脸的时候,却比谁都要无情,这不是上位者最喜欢玩弄的伎俩吗?
“是,我这就去见见冬至,再看望秋分和白露,也不知道他们的血光之灾是不是彻底消失了。”凌沐妍拿出黑珠,想请言恒进去。
只是言恒在进去前却皱眉提醒她道:“为何要让你去见他们,叫他们来见你便好。”
如今凌沐妍的身份可不一样了,之前叫几人到跟前来,他们是不情不愿的,心里多有不乐意。如今只怕一开口,他们眼巴巴就过来了。
“你要办事,总要立威,这点小事很不必亲力亲为。”
说完,言恒这才钻进黑珠里。
凌沐妍小心把黑珠子收在袖子里,这才开门道:“请秋分和白露过来,还有冬至。”
顿了顿,她又道:“冬至的事先请示城主,若是城主不允,那就算了。”
春花应道:“秋分和白露早就想跟姑娘道谢,再给姑娘磕头的,至于冬至,大人早就发了话,姑娘想见就让人绑过来见便好。”
这倒是方便了她,凌沐妍坐在贵妃椅上晒了一会太阳,正昏昏欲睡的时候,秋分和白露就已经到了。
两人脸色还有些苍白和憔悴,似是劫后余生,却恭恭敬敬给凌沐妍行了大礼:“多谢姑娘搭救,不然我们两人怕是性命不保。”
“这事该多谢城主才是,若非城主派人护着你们,我也是鞭长莫及。”凌沐妍示意两人起身,又问道:“就不清楚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可有头绪?”
秋分和白露摇头,前者答道:“冬至忽然诬陷奴才等偷了他的锦盒,只是那锦盒奴才见过一回,就再也没见过了,谁知道东西怎会丢了?”
白露也叹气道:“冬至一口咬定是秋分偷去的,很是闹腾了一番,奴才去劝了几句,还被冬至用力推倒在地上。”
“锦盒里到底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凌沐妍倒是奇怪,什么东西值得冬至大发雷霆?
白露摇头,秋分却迟疑道:“奴才隐约见过一回,冬至一人在屋内的时候打开过,奴才正好回去,只瞥了一眼,里面似是灰黑的泥团。”
“泥团?”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凌沐妍的意料之外,还以为锦盒里是什么贵重东西,居然是泥团,这还值得冬至宝贝一样藏着,丢了之后又大发雷霆的?
秋分也是不解:“奴才只看到一眼,隐约觉得是泥团,或许是奴才看错了……”
他其实也不太确定,毕竟仅是匆匆一瞥,冬至就立刻把锦盒扣上锁好了。
凌沐妍点点头,再问了几句,两人皆是摇头,显然是什么都不清楚。
春花恰好过来小声道:“姑娘,冬至带来了。”
秋分和白露两人这时候肯定不希望看到冬至的,凌沐妍就让春花带着两人从另外一边绕着一圈先回去了。
冬至被五花大绑,由两个强壮的婆子架着过来的。
他小脸发白,却依旧满脸倔强,看见凌沐妍没好气地问道:“姑娘又叫奴才过来做什么,还想从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凌沐妍仔细打量着冬至,闻言微微挑眉道:“秋分和白露的血光之灾已经褪去了,如今是安然无恙。只是这血光之灾却落在你身上了,看来冬至知道得多,有人不想让你继续活着的。”
冬至瘦削的小身板微微一抖,脸上倒没露出多少惊恐的表情来,不屑地冷哼道:“还以为姑娘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知道恐吓奴才?城主大人心善耳根软,这才会听了姑娘的胡说八道。奴才不过是因为丢了东西,找秋分要回来,难不成秋分做贼心虚,打算报复回来?”
他直接坐在地上,也不管脏不脏的,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被凌沐妍的批语给吓住。
“昨天瞧着你这眉宇间有着的阴霾更加浓厚了,厄运缠身,看来冬至私下做了不少亏心事。”凌沐妍伸手用指尖点了点冬至的眉心,似笑非笑地道:“锦盒里究竟是什么,居然让你如此大费周章,不惜跟秋分闹起来也要找回来?”
“锦盒里是奴才一直积攒下来的月钱,自然宝贝得很。除了秋分谁都没见过,不是他偷的又会是谁?”冬至梗着脖子回答,殊不知秋分早就把锦盒里的东西是什么给抖落了个干净。
凌沐妍背对着他没再说话,琢磨着继续问下去,冬至也得死撑着一口咬定锦盒里是月钱。锦盒都丢了,谁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再问下去也不能问出什么来,只是就这样放过冬至,她却是不乐意的。
毕竟难得抓住一点线索,怎么能就此让冬至糊弄过去?
他目光闪烁,分明是心虚,锦盒里的东西怕是关键,凌沐妍无论如何都要问出来才行。
凌沐妍忽然沉默,冬至叫嚷了几句没得到回应也感觉没意思不再开口,院子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他有些不安地挪了挪坐的地方,一时有些茫然。
这时候凌沐妍不是该一再问他,但是从自己这里没能得到什么答案,然后束手无策,只能把人动回去?
冬至来之前就是这么想的,谁能料到凌沐妍根本不按理出牌,这会儿居然莫名其妙沉默了下来?
起初冬至也没什么感觉,心下暗暗鄙夷凌沐妍是个装腔作势的,果真没什么本事,什么都瞧不出来,所以只能抓住自己追问。
要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三天一过,凌沐妍就只能乖乖被撵出城主府,落了个没脸,以后都别想进来了。
只是她沉默着什么都不说,背对着自己又看不见表情,架着他来的两个婆子站在身后也看不清,春花远远候着亦是安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