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栖醒后,骆忍闭关了一个月,她想来肯定是为她受得伤,这几日,他天天在闭关之地,他始终不肯见她,怕她会内疚。
容栖时常去彼岸花田,她还想着找回从前的感觉,一日,她在彼岸花田弹琴,却听见远处传来的喧嚣声,她问了身边的随从,说是前方大乱,这样的情况,在冥界很常见。
“带我去看看。”
“是。”
阵阵呛人的硝烟,容栖穿过只看到一副混乱的场景,远处,她看到一个小孩子在人海里哭泣,身边的人将他挤过去挤过来,她飞过去,把那孩子带了出来。
“没事吧?”她擦了擦他眼角的眼泪,握住他的手,他的手,甚至于全身都是冰冷的,她几乎忘了,她现在是在冥界,这个孩子还这么小。
“为何他们会这样?”
“回姑娘,他们都是来自各界,死了都归冥界管,所以自然会有矛盾发生。”
想来,看骆忍整天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内部居然也会这么乱,她唤出古琴,谈了一首安神的曲子,不一会儿,吵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生前有难,死后长眠,各位,何必在轮回之时计较这些?这一世的仇恨带不到下一世,又何必庸人自扰?”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人群,突然有一人大喊道,“你算哪根葱?”
容栖斜眼一看,将那人揪了出来,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你是想乖乖投胎,还是愿意做个孤魂野鬼,像你这样的,该沦为野草。”容栖一用力,那人便消失不见,只是彼岸花田又多了一株彼岸花。
“从今往后,谁敢闹事,休怪我不客气。”之前倒是有人镇压过,可管不了几日便又回了原样,容栖决定,之后的每一天都要来这里监视。
随从看了,感叹容栖还真是骆忍上神看上的女人。
容栖正准备转身离开,那个孩子抓住她的袖子,羞涩地说道,“娘亲...”
容栖身形一震,随从也大为一惊,连忙让那孩子松开手,“大胆,小小年纪便满口胡言。”
“你别怪他。”容栖蹲下身子,看着这孩子,“你多大了?”
“百七死的时候,才四岁。”
孩子软糯糯的声音,让容栖动容,问了问身旁的随从,这个孩子是人类。
“小百七,为何不去奈何桥上讨碗孟婆汤投胎去?”
“百七不想忘了娘亲和爹爹。”
“百七啊,下一世说不定会有更疼你的娘亲和爹爹。”
“百七不要。”说着紧紧抱住容栖,说什么也不肯撒开手。
容栖也很喜欢这孩子,于是,带回了寝宫,安抚了好一会儿才睡着,她让随从查了查百七父母现在安于何状,原来,百七是被打死的,并且是被自己的亲父母。
她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百七还这么爱他的父母,不肯去投胎,百七的父亲都是赌徒,爱酗酒,母亲是青楼女子,每回父亲酗酒都会回家打百七,母亲嫌他是个累赘,在外面不顺心也回家打他,旧伤未愈新强又起,直到他们活生生打死了百七,晚上,趁着没人,卷在草席里扔去了乱葬岗。
容栖简直觉得可恨,“百七父母还有多久的阳寿?”
“回姑娘,百七母亲还有三十八年,父亲还有四十年。”
她心里有了想法,既然百七放不下父母,就带回阳间让他好好看看。
她守在百七身旁,回味着那一声娘亲,心里竟然暖暖的,独自一人在这幽幽冥界,想必他心里也是极害怕的。
容栖看她睡得不安稳,唤出琴,弹了一首让他安睡的曲子,还点上了安神香,突然,她的眼前居然出现百七生前的记忆,只看见他那喝得醉醺醺的父亲拿起扫帚狠狠地抽打着他,他缩在角落里,对着他父亲一直说对不起,爹爹,对不起,爹爹,百七再也不会犯错了。
她母亲则在百七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向身上泼出滚烫的热水,百七烫的大叫,夜晚百七泡在水里,身上的水泡肿得很厉害。
容栖闭上眼睛,她再也看不下去,转头将百七的衣服掀开,果然烫伤的痕迹还在,并且它还那么醒目。
她觉得,这百七像极了她,都是被自己的亲人置于死地,第一次见面,这百七就唤她一声娘亲,想来也是缘分。
容栖带着百七去阳间,顺着百七的回忆,走到了他家,破破烂烂的房子,里面就好像没有人住一样,容栖牵着百七的手,推了门走进去,才发现,百七的父母躺在屋子中央,身下全是血,容栖探了探鼻息,再摸了摸脉搏,她确定他们已经死了。
百七想要触碰他父母的身体,但怎么都摸不到,他就像空气一样,不停地哭,容栖看百家夫妇是死于非命,这究竟是为何?
突然门外传来兵器向摩擦的响声,还有整齐的脚步声,容栖走出门外之前,放出了南微和巫马,并叮嘱他们,一定要保护好百七。
“堕仙百里容栖,逾规跨界杀人,无视天庭律令,押回天牢,等候处理。”
“荒唐,你说这人是我杀的,你有何证据?”
那传令的天兵,挥手便出现一副证词,上面还画了押。
“如今这世道,昏庸当道?”容栖镇定自若,手中都已经准备好与他们决一死战。
“众将士听令,拿下她。”
容栖唤出青木剑,正与他们厮杀,被重重包围,容栖一剑刺入传令的天兵,现如今她已经杀红了眼。
不料,她被围成一圈,所有人用手中的兵器对准她,只听见所有兵将齐声长吼,准备向容栖刺去。
突然,容栖被人带出了包围,抱着她的这温度,她知道是谁,远处正要救她的骆忍正想出手,但看到敖顷正抱着容栖跃出包围圈。
骆忍见那群天兵又要追杀,忍着伤杀了上去,以绝后患,撑着剑,看着远处越来越小的背影,他看了看前面正在靠近的敌人,他立起剑,大喊,“杀。”
敖顷一直搂着容栖,容栖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回了神,翻身一跃,脱离了他,并不想跟他说话,又准备走,敖顷拦下。
“百里容栖。”
“还请妖皇大人让路,我还有要事在身。”
“我追了你一路,这次我不会放你走。”
敖顷从背后抱住她,容栖挣不开,“那日,我在顷栖宫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说得不明白,你不应该救我。”
容栖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揪住了一样,“你放过我吧。”
敖顷听见她说,放过,难道他的爱是一种困扰吗,他垂下双手,“我只是离不开你。”
“丫头。”骆忍正捂着伤,他要帮她解围。
容栖看骆忍满身是伤,脑子一转,走向他,“忍哥哥。”
骆忍看了她一眼,随即握住她的手,“马上就要成亲了,还到处乱跑。”
“成亲?”敖顷盯着容栖,眼神里迫切要一个答案。
“嗯。”
敖顷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看到那两人亲密的样子,转身随着一束光,消失了。
容栖原本紧着骆忍的手有些松了,从敖顷消失的地方收回眼睛,问骆忍,“怎么受伤了?”
“你也会关心我。”
“好了,回去吧。”
骆忍克制着自己的伤痛,看着身旁的人,其实很多时候,爱一个人,不一定在她左右,而是在她后面。
敖顷一脸冷漠回了万邪门,一回去就下令全力进攻天界,黛姬不明白,现在还是在整顿军队的时候,为何会急急忙忙攻上天界,妖奴主也很明白现在的情势,虽说,现在军队气势汹汹,可上次匆忙逃离战场,还是伤了些士气。
“妖皇,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黛姬,按我说的去做。”
“可是......”敖顷示意让她退下,黛姬不明不白,大概这样子又是因为百里容栖,可他再怎么气急败坏,也不会意气用事,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敖顷看着手臂上的印记,为什么他醒来以后就多了这个,为什么他醒了,心还在,为什么他醒了,她更坚决地离开了她,再过不了多久,她居然就要成亲了。
又过了几日,容栖原本打算再去五支山,但是现在的局势对她一点儿利都没有,她决定,要先回天界。
天界的公主回了家,天帝自然高兴,说是要昭告六界,为天姬举办一场盛宴,邀请各界前来赴宴,就连妖界的妖皇也在其中。
容栖听说了此事,想着与骆忍的婚姻,也想着心里的计划,在宴会之前她还是要去找骆忍说明情况。
“涟漪,帮我梳洗,我要去面见天帝。”
“是,天姬。”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她可以轻而易举凭天帝的一句话,就从堕仙的行列里出来,成为高贵的天姬,而如今,她就像仇恨了整个六界,颠覆爱情,也要得到她想要的,她时常在想,如果她还是那个有着分化意识的百里容栖,她一定不会这样,难道这是樱之的秉性吗?
如果,她现在还有一点点的反思,就说明她还带着当初的百里容栖的那份不懂世事。
“天姬,已经梳妆好了。”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饰,想起了骆忍给他的银铃铛发簪,从盒子取出来,选了一个适中的位置插上。
一旁的涟漪说,“天姬戴上这发簪真是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