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李家。
李宏毅听着下人的报告点点头,随后道:“知道了,下去吧。”
下人恭敬退下。
隐卫闪身进来,李宏毅抬头,“有什么事吗?”
“离墨公子来信了。”
李宏毅闻言站了起来,接过信,却没有立即打开,挥了挥手,“下去吧。”
隐卫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随后闪身离开。
李宏毅将信放在一边,随后走到书桌后面,轻轻转动了旁边的机关,书架从两边拉开,露出的不是密室,而是一副画。
画里面的是一名女子,她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小矮凳上,姿态优雅的吃着东西,旁边有一男子,同样坐在小矮凳上,一边吃一边却在偷瞄那名女子,整个画面很是温馨。
“小姐,三年了,我做到了。”对比三年前的李宏毅,三年后的李宏毅不过二十出头,却是一脸沧桑的模样,他的眼神里有着太多难以言表的悲伤,“可是你却不在了。”
“李永山,李宏峰还有所有欺负过我的人,我都报仇了,我现在坐在李家家主的位子上特别稳,我修炼也越来越厉害——”
“我没有想到,那一晚居然成了你我的最后一面,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你说,你为什么就先离我而去了?”李宏毅说着掩面低泣,“害死你的那个人,我恨他,可是我却无法怪他,我有时候很想他死,但他自己给自己的折磨就够多了,就让他心怀内疚活一辈子吧。”
“凉凉……”李宏毅捂上画中人的脸,“三年过了,我还是在期待着奇迹,总觉得你不会就这么死掉,如果你能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隐卫在暗处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暗暗摇了摇头,情之一字,伤其之深。
半个时辰后,李宏毅只身来到药田,看着远处那抹红色的身影以及那如雪一般白的长发,李宏毅走了过去,却听到对方正在墓碑前细细说话。
“凉凉,你不是说想在自己院门前也种上花海吗?我做到了,我那你院门前那里种了比这里还要大的花海田,而且全部都是你喜欢的药草,到时你可以随手一摘就地炼丹,呵呵呵……”
李宏毅听着离墨的话,摇了摇头,凉凉死去后,据当时在城门楼里的人说,离墨当时就由于悲伤过度头发全部发白,事后,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两年,好像神智不清似的,也就这一年,开始慢慢正常。
当时他知道后,特别想找拼尽全部去杀了离墨,后来看到他,他却下不了手,他给他自己的惩罚远比死更痛苦。
“离墨。”他叫了一声。
离墨转头,一身红衣,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剑眉下是细长的桃花眼,此时的眼里没有了以往的轻挑和调侃,抿紧的薄唇也没有了以往时刻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头白发随意披在身后,仍然风华绝代。
“你来了。”
李宏毅点点头,走上前去,拿出食盒,把里面的菜拿了出来,摆在墓前。
“你还好吗?”
离墨点点头,席地而坐,拿起一个酒瓶就喝了起来,“要喝一杯吗?”
李宏毅也拿了一瓶酒,往地上一坐,与离墨碰了一下杯,也仰头喝了起来。
“以前特别讨厌你,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居然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酒。”
李宏毅有些疑惑:“讨厌我?为什么?”
“讨厌你为什么能得到她的青睐,事事为你着想,奔波,而我,不管做的再多,她都对我避而远之。”离墨自嘲的勾了勾唇,随后又喝了一口酒。
李宏毅也笑了下,“我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当初她居然找到我。”是她,带他走出这黑暗的深渊,只是,光明里没有她,与在黑暗的深渊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凉凉,明天就是你的忌日了,你喜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来,喝杯酒。”离墨将手上的酒瓶往墓前倒了一下。
说完离墨看着墓,深深道:“这三年来,我想了很久,从我们相识到结束,我一直在想,你临走时跟我说的苦衷是什么?可是我想不出来——”
说着,离墨的回忆回到了那天……
“离墨,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陪你。”
“凉凉,你会没事的,我带你去医治好不好?”
“离墨,你附耳过来——”
那天,她说:“离墨,其实我也喜欢上你了,只是,我不能陪你……”
“她跟我说了两次我不能陪你,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李宏毅看着眼前痛苦的男人,有些感同深受,三年来,离墨不理世事,除了傅家的事还有他的事,他几乎不会说话,不会做事,仿若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相比离墨消极的态度,他则与之相反,奋发图强,做到最好,不想辜负她的期待还有她为他的谋算。
“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另一个世界吧,就像成仙那样……”
离墨一愣,随后眼睛一亮,“对对对,你说的对,很有可能,凉凉也许还在另一个地方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我坚信,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李宏毅摇了摇头,他不过是随口说的一句话,眼前的男人居然那么相信,这个理由只不是他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快到时辰了,你不走吗?”每年凉凉的忌日,他和他总要先傅家一步来墓前,他倒是还好,但是傅家的人若要看到离墨,定然又会毫不留情的骂他了。
离墨将酒瓶一扔,就这样躺在了地上,“不走了,总要面对的。”
“可是,他们可能会说很难听的话……”
“再难听的话也没有失去凉凉来的心痛。”
李宏毅沉默,如果不是小姐,他还是很佩服眼前的男人的,对比起离墨来说,他对小姐的情感自愧不如,只是,他不会去爱一个人。
一刻钟后,从远处传来脚步声。
“爷爷,前面有人。”
“是离墨跟李家主。”
傅崇明一听,立即怒道:“离墨他还有脸过来?修染,你过去,我不想看见他。”
“是。”傅修染应了一声,率先向前方走去。
“离墨,你走吧,我爷爷他不想看见你。”
离墨晃晃悠悠的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看着傅修染跟傅夏凉有些相似的脸道:“这次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祭拜她。”
傅修染看了看他的白发,他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妹妹确实用情之深,只是他的爱太过霸道太过自私,最后却是害死了妹妹。
“爷爷不会同意的,你走吧,别让爷爷又动气了。”
“她临走时让我照顾傅家,我是不会走的。”
傅修染皱了皱眉,“我决定不了,你跟爷爷说吧。”
离墨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向前走去,傅崇明一看到他便是没好气的转过了身,毫不客气道:“离墨,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别逼我动手。”
“爷爷……”
“不许叫我爷爷,你没有那个资格。”
“不管怎么说,凉凉是我名媒正娶的,你认不认是你的事,但叫不叫是我的事。”
傅崇明没说话,但是不转身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爷爷,我想跟你们一起拜祭。”
“呵呵。”傅崇明冷笑,他转过头,三年过去,他脸上的皱纹不知多了多少,看上去苍老无比,“你一个杀人犯有什么资格拜祭,你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对凉凉的侮辱了。”
“爷爷。”傅修染叫了一声,有些不忍,起先对于离墨他也是恨的,恨不得杀死他,将他千刀万剐,但他知道,凉凉的死,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痛苦。
杀人犯……
“怎么?我还说不得!就算凉凉不是他杀死的,可若不是他禁锢凉凉,凉凉又岂会因他而死!他比那个凶手还要令人憎恨!”
“离墨,要不我们先走吧。”李宏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离墨的身边。
“爷爷,除非你打死我,要不然我不会走的。”说着,离墨跪了下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即便杀了我,就是别把我和她撇清关系。”
“爷爷。”傅修染有些动容,扯了扯傅崇明的袖子,这些年,离墨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帮衬着傅家,而且,离墨那么骄傲的人,如今居然跪了下来,可见,他也是爱惨了凉凉的,相信凉凉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他们和离墨闹成这样。
“哼!”傅崇明甩了甩袖子,转身往墓前走去,身后的傅家众人,连忙跟着走了过去。
傅修染看了看离墨,“你起来吧,爷爷答应了。”
那跪在地上的人却是一动不动,身体开始一抽一抽的,傅修染忙问道:“你怎么了?”
红色身影摇了摇头,白发异常的刺眼。
随后他起了身,依旧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道:“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李宏毅和傅修染对视了一眼,往墓前走了去。
他们走后,离墨才抬起了头,眼眶微红,看着前方大片的竹林,抬头看天,喃喃道:“凉凉,你好狠,如果不是要照顾傅家,我就死了陪你一起去了,为什么要留着我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想惩罚我吧,是吧?”
“我一定会找到你,不管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