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狼山密室
看着已经被折磨得不似人形的刘鸿,齐老大不解地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抓他,他明显不知道什么重要消息,本身也不过是一个酒囊饭袋……为何不惜冒着被朝廷追杀的风险抓他?你们是怎么想的?!”
“你为何要在乎我们的想法,这个人说不定只是一个投名状呢…桀桀桀”
“拿一个朝廷官员,甚至还是现任巡检仅仅当作投名状?呵呵!你们把我当傻子不成!”齐老大冷笑一声,寒声道,“我当然不总在乎你们的想法,我想知道的是…那位公子…他的想法!”
“齐寨主何必为了这个人担心呢…毕竟难道你准备做的事不是违反朝廷的吗,桀桀桀,既然都是反抗朝廷,又何必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呢!”那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桀桀笑道。
“都一样?哼!我所做的事顶多不过遭到通缉,反正老子的脑袋早就上了官衙的簿子,也不在乎被通缉,但你们抓了这个人可就不是普通通缉的事了,他再怎么窝囊,也是皇帝的巡检,一旦被发现是我们干的,恐怕京城的“一阁二亭三座府,四衙五司六扇门”都会倾巢而出,巡检是皇帝的脸面,杀巡检罪同造反!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非要……”齐老大情绪激动,险些骂出声来,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桀桀桀,看来齐寨主来历也不简单,竟然连京城的那几个地方都听说过…桀桀桀”那黑衣人桀桀笑着,并不在意齐老大的呵斥,也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既然文巡检被抓了,那么想必武巡检恐怕也是你们的目标吧?”齐老大沉默许久,出声问道。
“齐寨主猜的不错,我们的另一些人马早就去寻他了,如果顺利,现在可能已经把他擒住了”黑衣人先是证实了齐老大的猜想,随后又桀桀笑道,“不过有一点齐寨主可说错了!”
“哦?哪一点?”
“那武巡检不只是我们的目标,同样也是你的目标。”
“何解?”
“你与扬州府主有恩怨,而武巡检韩沈与扬州府主同为东南军将领,且关系很不错,他也是你们联盟劫府的一大障碍!”
“好!既然如此,眼前这个文巡抚我不要了!待你们将那武巡抚带来作礼,我狼山就应了你们的邀请!”
“好,过几日,我们带韩沈过来送礼,那时还请齐寨主开门相迎!桀桀桀……”那声音越来越远,几个黑衣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身影。
齐老大看着昏迷的刘鸿,不发一语。
良久,他喊来几个手下,指着地上的刘鸿,吩咐道:“将这人埋了!”
随后便走出了密室,心里却十分沉重。
他想做的是劫府,也只是劫府。
何为劫府?没有其他的意思,因为狼山本来就是强盗土匪的地方,劫府,便是抢劫一府的钱财!
本想着和那位公子里应外合,做笔大的,却不曾想被拖上了渔船,一艘随时可能翻覆的渔船!
他不禁苦笑,杀巡抚罪同造反,那为什么要冒着被判造反的风险杀巡抚呢?
或许答案没那么复杂。
因为,也许…杀巡抚这件事本身就是为了造反呢?
他现在才知道,那个穿着一身华服,颇有书生气质的公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那个公子,原来竟是要造反!
场间的局势仍然处于对峙中,甚至平静的过头。
五个黑衣人就这样看着对面不远的白发老人,进退维谷。
那老人也不动作,仅仅是双手背在腰后,一身气势无比凌人,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总是时不时瞟向一旁的烤鱼,似乎对面的几个黑衣人远不如几条烤鱼来的重要。
而在老人和黑衣人之间,却莫名地站着两个少年,一人面色凝重,一人面色愕然,仿佛对什么事情感到非常惊讶。
这两人自然就是赵凯和唐谦!
赵凯面色凝重,是因为他知道即便遇见了前辈高人烟雨平生,也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一来烟雨平生毕竟是几十年前的高人,既然已经隐居多年,不见得就愿意出手相助,二来便是因为赵凯知道烟雨平生曾经的身份,或者说曾经的地位。
他那样的存在是不会,也不能无缘无故偏帮一方的,莫说是他和唐谦,就算是前辈自己的亲人,只要不违反某些规矩,他也不会出手!
唐谦则没有那么紧张,他仍然惊讶于老人的身份。
本以为偶遇高人这样狗血的剧情只有金庸的书里才会存在,没想到自己也遇上了!
虽说唐谦一开始也曾期盼老人是一个绝世高人,然后传他一些绝世武功,但这毕竟只是期盼,只是一种憧憬,哪知道这个吃烤鱼比自己都不要形象的老头子真是一个高人?还是很高很高的那种!
“既然是老前辈您,那么我们兄弟几个便给个面子,不再对付这个少年,打扰前辈,还请海涵!”最终为首的黑衣人没能忍住,说道。
“老头子我已经不管事多年了,没想到面子还这么值钱呐!”任平生淡淡地回道。
“前辈说笑了,前辈的名头,江湖人人皆知,我们兄弟还有要事,便不再打扰前辈了”那人抱拳拱手告罪一声,又对其他几人说道,“我们走!”
随即五个人便不见了身影。
这五人前脚刚走,任平生后脚便收起高人做派,坐回原味又吃起烤鱼来,那吃鱼的样子,活脱脱像是一个乞丐,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赵凯走上前来,同样抱拳拱手,说道:“在下赵凯,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你这娃子和那个是认识的吧,要不是看在这几条烤鱼的面上,老头子才懒得管你的事!你要谢我?”任平生一指河岸边的鱼筐,“喏!那筐里还有几条,你和那小子一起,再去烤几条来!”
树林中,五个黑衣人不停地穿梭,正是之前追杀赵凯的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长老!刚才我们为何不一起上?我们五个一流高人还怕一个老头?”
那为首一人停下身来,呵斥道:“让你平时多了解江湖事迹,你都干什么了!怎么?新晋一流,就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不知为何,声音比之前苍老了许多。
那年轻的黑衣人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个黑衣人劝导道:“师兄,可别生气,罗岐毕竟才二十出头,总有些傲气的。”
为首那人叹了口气,对罗歧说道:“岐儿,你二十出头就新晋一流高手,可以说是本门几十年来最有天赋的人,但人外有人呐!千万不能小觑天下英雄!”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烟雨平生…莫说是五个一流高手,就算是十个,二十个,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啊!”
罗歧骇然,“二十个?他…烟雨平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之前相劝的那人说道,“几十年前,有这么一个人,即使穿的是最破的鞋子,施展轻功依旧能和快马相比,即使用的是最脆最易折的竹杖,也能与刀剑相对!当时的江湖因为一些事,十分地混乱,朝廷多次想出手干预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于是先皇亲手折了一根青竹,做成竹杖授予他,称为法杖,并让他代替自己看察江湖,监督武林!”
“他就是曾经的江湖执法者!”为首那人接过话语,有些后怕道:“当时邪教作乱,周围百姓受到伤害,武林正派本已经集合了人马想要功法邪教,却不曾想到任平生手握青竹法杖,以一人之力屠尽邪教的高手,本门有两位位太上当时受邪教教主之邀去谈事,亦死在那场屠杀之中!”
之所以后怕,是因为他当时是其中一位太上的关门弟子,因为有其他事情没有陪着师傅一起,要不然也定会死在那场浩劫之中!
罗歧想到之前想要动手的举动,也是一阵后怕,随后迟疑道:“那个小子,我们就这样放过了?他若是听到了什么……”
“无妨,我观他最多不过二流层次,当时与我们相距甚远,听不到我们的谈话,本打算保险起见杀他灭口,但既然碰到了烟雨平生,那就算了,反正我们的目标另有其人!”为首那人说道。
思考了一会儿,他又对罗歧说道:“武学造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年轻,眼光可以放低,毕竟不说天下前十,就算是大明前十个个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但眼界一定要广,你的对手是当今武林的年轻一代,听说华山青城两派的大师兄年纪与你差不多,最近也已经晋级一流高手,你要继续努力,可不能被这些正派子弟比下去!”
“师叔放心,弟子晓得!”
河岸上一个老人大快朵颐,岸边却又两个少年不停地烤鱼。
“胸罩啊,你是怎么惹上那帮人的?还是说他们就是巡抚的人?”
“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赵凯眉头皱起,说道“昨晚我与你失散后,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寻找过程中不小心撞见了他们,随后他们便一直追杀我了。”
“会不会怕是你偷听到了他们的秘密?所以才追杀你的?”唐谦猜想道。
“有可能,之前对峙的时候,明明知道前辈大概不会出手毕竟他们没有违反规矩,却仍然选择退走,不是另有图谋就是做贼心虚!”
“唉,前有白袍武将拦路,后有黑衣行者追杀,怎么遇见你之后就没遇到过好事?”唐谦叹了口气,调笑道。
却见赵凯面色复杂,说道:“实际上我很佩服唐兄的运气,先是有贾大哥,后是有任前辈,一个超一流,一个几十年前就已宗师,唐兄的运气也太好了。”
唐谦心想好像也对,说道:“只是毕竟自己不会功夫,虽有你们保护,但总是感觉不踏实”
“唐兄可以试着练一练”
“之前不是说我这个年龄已经过了练武的时期了吗”唐谦一脸失望。
赵凯看了一眼任平生,对唐谦说道:“我也曾提到过有另一个方法。”
“可是你也说顿悟玄之又玄,没有多少人经历过”
“之前当然是这样,但现在不同了”
唐谦若有所思,也看向不远处的任平生,回道:“你是说……”
“不错!”赵凯回答道,“传闻任老前辈本是一个普通读书人,考取进士后入朝为官,却遭受排挤,于是辞官返乡,返乡途中,偶遇细雨,前辈心中难受,便独自一人穿着麻衣蓑帽散心,感受烟雨连天,放下为官的执念,一朝顿悟,没过几年,江湖上就多了一个宗师高手烟雨平生!”
听完赵凯的讲述,唐谦又看向那个一身麻衣蓑帽的老头,目光炯炯,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