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猛烈的爆炸席卷整个金汐窟,金汐窟内的一切都在这场爆炸中湮灭无存,那些散发着金光的法器也随之化为碎片,短短的瞬间,金汐窟便从人世界彻底消失了。
金汐窟的废墟之上,虚空不自然地扭曲着,不一会儿就有四道身影从虚空中落了下来,其中三个狠狠地砸到地上,鲜血顺着地面的裂缝蔓延开来。
这四人赫然是云荒他们。在墨诃池引爆金汐窟的最后关头,云荒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打开了昼天世界,将自己和同样重伤的月千度、屠沫一同送入其中,一直呆在昼天世界的褚珏一睁眼就看到三具鲜血淋漓的身影倒在地上。一开始她还误以为是三具尸体,后来才发现他们还没断气,于是匆匆忙忙地将元力输送到几人体内,而褚珏的元力对云荒他们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就算榨干褚珏也救不了其中任何一个人。
失去了云荒提供的元力后,昼天世界开始变得虚幻。褚珏扯了扯嘴角,暗道一声不妙,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等人不能再呆在昼天世界中,而外界风云未定,褚珏一人带着三个重伤之人,怎么看都难以安稳下去。
从昼天世界出来后,褚珏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原先的金汐窟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一地废墟,那些空间节点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极少数的节点还留在原地。她费力地将三人搬运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望着三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根本不敢想象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我能更强一点的话……”褚珏咬了咬嘴唇,手掌攥紧,指甲扣在掌心印出月牙似的白痕。每一次都因为实力不够,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甚至还会成为拖后腿的存在,每当念及至此,褚珏都会产生浓郁的自卑感。她每天都有努力修炼,但实力就是上不去,每每卡在境界突破口都让她心急如焚,可她表面上依旧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努力让“天慕之女”的名号更加响亮。
可是,“天慕之女”又有何用?除了在寻宝师方面天赋异禀,其他还有作用吗?褚珏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是修炼的料子,以后安心当个寻宝师就够了。
褚珏自暴自弃地想着,眼泪不争气地就流出来了,顺着光滑的脸颊滴落,宛如碎裂的水晶。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月千度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传到褚珏耳中,褚珏愣了一下,慌忙地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
“谁哭了!”褚珏言不由衷地说道。
看着褚珏气鼓鼓的模样,月千度不由得笑了起来,但又因为扯到了伤口而一阵龇牙咧嘴,导致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这里又没别人,想哭就哭呗,自从你成年后还真是很少看见你哭了。”月千度勉强撑起身子,揉了揉褚珏的脑袋,轻声说道。
褚珏拍下月千度胡来的手,说道:“都说了我没哭!月叔叔你可能伤势过重出现幻觉了吧。”
月千度龇了龇牙,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褚珏除了是个腹黑的丫头外,怎么还这么傲娇?不过有一点褚珏真没说错,这一次他真的是重伤了。
月千度勉强硬撑着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但其实他的伤势已经快积重难返了,被提取太初命元不说,后来更是被入魔后的易嵩吊打,以月千度刚刚步入八极境的实力对上相当于贯通四极灵脉的易嵩,现在还能有一口气留着就很不错了。这也多亏了云荒之前用来治愈太初命元损失的鸿蒙紫气,不然月千度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斗嘴归斗嘴,褚珏还是很担心月千度的伤势的。她忧心忡忡地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吗?”
月千度本想说不必了,但又想起褚珏之前懊恼的泪水,话到嘴边就变了:“那就麻烦你去帮我看看云荒吧,只要他醒了,应该会有办法帮助我们。”
月千度所指的,自然是云荒的鸿蒙紫气了。尽管月千度和屠沫不是鸿蒙紫气的主人,但也能借此机会极大地恢复伤势。
褚珏点了点头,来到云荒身边。云荒的伤势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月千度那么严重,但实际上云荒的内伤要更加严重得多。墨诃池强行催动魔气诱使云荒入魔,致使体内元力血气暴动,根基都出现了不稳的状况,最后因为鸿蒙紫气种的爆发免去了入魔的威胁,但被魔气勾动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儿地爆发开来,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依旧是那片废土,云荒浑身淌血地在地上挪动疲惫的身体。此刻的他依旧身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黑色铠甲,长枪不知被他丢到哪里,他伸出手,遥遥地对着血色的王座。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深渊中不断伸出的漆黑手掌试图将云荒彻底拉入黑暗中,将其同化。云荒百般挣扎,但都是无用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滑向黑暗的深渊中。
铿锵!
一声清脆的剑鸣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到云荒耳中,云荒抬起头,就看到那个一直站在破败城头上的身影高举起手中的剑。
云荒的心脏砰砰直跳,血液仿佛开始沸腾。
那人终于踏出了阴暗,一步就来到了深渊正上方。云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人就一剑劈下。
这一剑中毫无元力波动,而弥天黑暗在这一剑之下是如此脆弱,毫无抵挡之力地就被轻而易举劈成两半,潮水般的黑暗飞速退去,连同着深渊一起葬送在这一剑之下。
云荒痴痴地望着那道身穿漆黑铠甲的身影,哪怕铠甲上遍布伤痕,也无碍那人渊渟岳峙的身形。
那人回过头来与云荒对视了一眼,瞬间云荒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
“摩罗无天,青冥未合。”
依旧是熟悉的话语,依旧是熟悉的漩涡,云荒却一副失了神智的模样。他有一句话一直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你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漩涡散去,云荒也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云荒茫然地睁开眼睛,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盯着已经暗下去的天空和坠落的太阳。若非褚珏一直照顾着云荒,还不知道原来他已经醒了。
“怎么办?云荒该不会傻了吧。”褚珏低声说道。她用手在云荒眼前晃了晃,发现云荒根本没有半点反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直至月上眉梢,云荒才转了转眼珠子。他默运起摩罗无天法和道形凤凰真义,鸿蒙紫气种在经过这一次的爆发后也陷入了沉寂,一时之间转化不出太多的鸿蒙紫气,只能一点一点地修复伤势。
褚珏见状便递过来一个芥子囊,说道:“里面还有些水和食物,赶紧吃吧。”
云荒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谢谢褚珏姐姐。”
他一言不发地嚼着冷硬的粗粮,直到嘴里干巴巴的难以下咽时才喝一口水,一看就知道心思过多的样子。
月千度在另一边安静疗伤,此刻也拿起一个芥子囊,取出里面的食物和水,一边吃着一边跟褚珏聊天。
褚珏担忧地望了一眼云荒的方向,说道:“你说云荒会不会有事啊?你看他整个人都好像呆掉的样子。”
“放心好了,云荒不是这么脆弱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月千度对云荒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不像是会钻牛角尖的那类人。
“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谁呢?为何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他?‘摩罗无天,青冥未合’又是什么意思?”这些问题困扰着云荒,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如果说归真刀的真正能力是回溯本源,那么那个人就是云荒的本源吗?但那副末日景象和破败城楼又意味着什么呢?
云荒忍不住去深究,但脑海中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让他不得不安静修养一段时间。由于墨诃池的缘故,不仅鸿蒙紫气种陷入了沉寂,连十方洞天和三个窍穴都近乎干涸,元力消耗一空,不过想到墨诃池本身就是八极境界的魔修,能保住性命就算好事了,相比之下这些问题都不算什么问题。
“看来有些事情必须问问师傅了。”云荒眼睑低垂,神色有些沉寂。在一开始的时候,云荒确实很依赖素凡衣,认为无论发生了什么总有素凡衣撑腰,但经历过种种后,云荒越发坚信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靠得住的。所以云荒并不想什么事都麻烦素凡衣,但这次不同,他清楚的从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口中听到了“摩罗无天”的话语,而云荒修炼的根基功法正是《摩罗无天法》,这两者之间说没有联系云荒都不信。《摩罗无天法》是素凡衣交给自己的,想必素凡衣应该知道一些线索才对。
压下心中的小心思后,云荒便开始了安心疗伤。这一次能保住性命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运气,若没有鸿蒙紫气种的突然爆发,云荒可能早就入了魔。若没有狄吟朝在体内留下的金色潮汐,墨诃池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离开。
所以说到底还是实力太低了。
云荒呼出一口浊气,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他对月千度问道:“月大哥,你伤势如何?”
月千度摇了摇头:“只能暂时遏制不让其恶化,想要彻底恢复要不短的时间,而魔行神教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
云荒眉头紧皱,又看向依旧昏迷着的屠沫。月千度顺着云荒的目光看去,苦笑道:“屠城主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月千度这话虽然有些不礼貌,但确实是实情。屠沫并没有鸿蒙紫气和燎原凤火护体,恢复力不如云荒,实力又不如月千度,自然伤势是最重的,此刻正处在半死不活的边缘。
“形式严峻啊。”褚珏沉思道,“光是我们,六城那边或许也遭到了魔行神教的毒手。”
“胧月城有褚麟坐镇,又有玄宇前辈的阵法,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月千度说道。
“那我们带着屠城主一起回胧月城吧,无论是龙渊廷的死,还是易嵩的入魔,这些都需要从长计议。”褚珏建议道。
云荒和月千度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们万万没想到,本以为最稳固的胧月城早就落入了墨诃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