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废弃的宅子前,几个侍卫在严密把守。
左丘黎领着二人直接跨了进去,却在门前停住,示意凌千扬先入。
凌千扬扫了一眼破旧的屋子,将折扇一收,接着用其在门框上一点。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里面微弱的烛火。
但蓝若水却看的清楚,凌千扬虽如此自然,但神经却绷的很紧,一直处于高防备状态。
想想也是,不算熟悉的人,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能完全信任。
只不过,桀骜不驯以及狂妄让他不惧可能会有的危险。
“少爷?”一声带着疑惑的妇人声音,从里面传来。
凌千扬目光一凝,忽的大步走过去:“梅姨?”
“少爷,真的是你!”妇人闻言激动的走近,上下打量着凌千扬,一双手想碰又不敢碰,伸在空中微微颤抖。
凌千扬见状,直接一把走近,伸手将妇人揽在怀里。
这是她的奶娘,陪伴他一同成长到十岁,但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她却怎么都不肯留下。
听说父亲给了她一笔钱,和她的男人回到了老家。
当年凌千扬同时失去亲娘和奶娘,难过异常。
后来仅仅过了两年,凌老爷子也去世,他倒也习惯了自己独立起来,小小年纪,手腕却够厉。
不仅护住了凌家原来的家业,还运动独特的商业头脑,独揽了京城众多生意,除了……血鹰组织拥有的那块,多年一直处于势均力敌状态。
奶娘断断续续的呜咽了片刻,将头从凌千扬胸前抬起,仍是仔细的看着他,满眼慈祥。
凌千扬却是眉头蹙起:“梅姨,你怎么会在这?”
接着,转头看向左丘黎:“是他将你劫来的?”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去打扰梅姨的生活,这个人竟然……
“不,不是。”看见凌千扬眼中的怒气,担心他误会,梅姨赶紧道,“是这位大人的属下说,事关另外一位公子,既然已经有外人得知,老奴觉得还不如亲自来对公子说明。”
“什么另一位公子?”听到这句话,凌千扬眼睛眯起,似乎已经预感到什么,竟是有些慌张。
梅姨闻言,竟是忽的跪在了地上。
“少爷,其实夫人当年生的是两个孩子。你还有一个同胞哥哥。”
凌千扬欲拉梅姨起来的手,顿时僵在空中。
身形也随之一晃,竟是有些站立不住。
这件事,若是任何一个人来对自己说,他都不会信。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因母亲本就身体不太好,所以母亲生产之时就陪同在床边,准备及时哺乳的人。
且本就是府上的嬷嬷,一直照顾母亲起居,对他也像亲娘般好。
的的确确,应该目睹了生产的全过程。
然而,让他这样一时间相信?他也做不到。
凭空出来一个哥哥,甚至母亲临死都未说,就算如左丘黎所言,难道母亲不希望他们相认?
十年未见,人心叵测。
纵然是哺育过他的人,他也需要重新审视一番。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凌千扬冷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真假,他也要听听她怎么说,剩下的事,他会去求证。
梅姨闻言赶紧道:“当年老爷救下过一个青年,暂住在府里,然后年龄与夫人相当,加上老爷年事已高,又妻妾众多,夫人年轻备受冷落,所以就和那人……谁想后来发觉自己身怀有孕,又猜想老爷大概不能生养,便不舍将孩子拿掉。老爷听闻倒是十分开心,对夫人也更加好了起来。只是那人却要夫人同他一起离开,夫人不肯,那人竟是在夫人生产后,将孩子抱走,夫人悲痛欲绝,却意外得知肚子里还有一个,也就是少爷你。”
“呵……”凌千扬忍不住冷笑,“梅姨,这是哪个话本上的桥段么?您是不是上了年纪,也记错了?”
“不,不是的!”梅姨赶紧摇头,“夫人见老爷对你颇好,便想将这件事隐瞒到底的,而夫人死后,老奴也是被老爷打发才走,想来怕是也知晓几分。”
“别说了。”孰料,凌千扬忽然打断,盯着她的脸道,“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想到父亲对自己一直关爱有加,从小培养他武功,读书,到去世都亲手将偌大的产业交于他手中。
然而,自己却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私生子,凌千扬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只是,梅姨既开了口,断然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依然说道:“少爷,老爷是好人,夫人也是好人,老奴受凌家恩惠,怎会欺骗少爷您?”
凌千扬却冷笑道:“那你们还不是联手欺瞒了父亲?”
梅姨一怔,接着惭愧的低下头,面色复杂,无法申辩。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蓝若水与左丘黎站立在一旁,始终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说到底,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只不过机缘巧合让他们掺和进来了而已。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这大宅门的事,又岂是那么容易说得清呢?
不过,凌千扬能问出这句话,想必也已经信了八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能运作出一个商业帝国,足以证明他的成熟,相信给他时间,他会想通。
果然,静默了片刻,凌千扬终于深吸一口气道:“那个男人是谁?”
梅姨愣了愣,赶紧道:“夫人也只知道他是江湖中人,名为楚牧。”
凌千扬的眉头狠狠皱起。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么多年一直试做对手的人,竟然是他的孪生哥哥?
方才,听到这个人死时,心里划过一丝难过。
他还以为,这是英雄之间惺惺相惜的感情。
楚宸对他来说,是对手,却也是一个信仰。
多少年来,想要打败他的欲望,促使他不停前进的脚步。
所以,听到楚宸死,他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仿佛生活中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难道,这里面还有双生子的……
“荒谬!”凌千扬忽然大喊一声,显然更加无法接受,“你以为仅凭你一句,我便要相信一个消失十年的人?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告辞!”
一个拂袖之间,凌千扬便要离去。
然而,却听身后,梅姨哭着喊道:“少爷,老奴不是空口无凭,当年接生的产婆还活着,少爷可以去问她,而且……老奴这里有楚牧当年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