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喝口热茶,此事还未查清,急也急不来,可别把身子给急坏了。”
皇上寝宫,左丘浚得到允许,正走进殿内,却听屋中传来一个声音。
脚,猛地一停。
心,倏地一痛。
因为那声音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
不是别人,正是他应该最亲近的母后。
左丘浚缓缓抬头,朝着前方看过去。
只见他的父皇正端坐于前,对着正为他递茶的母后摇着手拒绝,一张脸上写满了愠怒和焦急,一看便知所为何事。
而他的母后则是一脸云淡风轻,见到皇上拒绝,还要再劝着,仿若是真的十分担心皇上的身体。
眸光闪了又闪,若非近日的事,他几乎快信了眼前的这一切假象。
“太子来了,站在那里做什么?”忽然,皇上转过头,一眼望到正在发愣的左丘浚,开口说道。
左丘浚瞬间回过神,立即大步朝前走去,行了个礼道:“父皇恕罪,是儿臣方才看到父皇和母后这般恩爱,不忍心打扰。”
皇后的眉头微微一挑,带着一丝莫测的看了左丘浚一眼,接着,立即露出她那母仪天下的标志性笑容:“浚儿就会打趣,你父皇和母后都是老夫老妻,有什么不好打扰的。”
左丘浚亦是微微一笑,眼中却空洞不带一丝情感。
也许心伤的次数多了,便也不怕痛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有些事情,也该认清了。
所以,立即回道:“母后教训的是,那母后,儿臣这会与父皇有要事相商,可否请您回避一下?”
皇后不由一怔,那眸子里不由迸发出一丝冷光,却是假笑道:“哦?难不成是国事?”
“不错。”左丘浚认真且不带任何歉意道,“后宫不得摄政,儿臣也是怕母后在场,传出去对母后有所影响。”
皇后的脸上终于渐渐失去了笑容,就连皇上也奇怪的看了他二人一眼。
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皇上眯了眯眼:“你今日所来,可是为了黎王?”
“正是。”左丘浚立即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若是此事,你母后不需回避,这件事传的很大,怕是没多久,就传到云漠国去了。”皇上脸色不愉,此事发生在郊外,虽然地处偏僻,但却被郊县府衙的巡逻兵所遇,以至于闹的非常大,就算想压制消息也压制不住。
左丘浚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了解坐在那高位上之人,看似对自己的儿子们都十分的慈善和宽容,然而,若是涉及到江山,他从来不会手软。
尤其,此次的对象还是那连世人都心知肚明,他最为忌惮的人——左丘黎。
如今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他怕是已经存了弃车保帅之心。
这个时候任何人觐言,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左丘浚还是开口道:“父皇,儿臣了解大皇兄的为人,他历来以大局为重,而且他与逸王之间并无恩怨,儿臣相信他不会做出此事。”
“你相信?”果然,皇上在听动这句话后,立即横眉冷对,“你相信,那云漠国就会相信吗?世人就会相信吗?太子,此事关乎甚大,你若还在意你的身份便慎言!”
“皇上消消气,浚儿也是在乎兄弟情。”一旁,皇后闻言立即劝慰道,说着,转头看向左丘浚,带着几分谴责的语气道,“浚儿,你一向温良,不是这等急脾气,怎么今日为了黎王竟然不惜让你父皇生气,那黎王总不会有你父皇或者这江山重要吧?”
左丘浚是皇后所出,真正的嫡系。
所以,今日就算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的儿子,皇上也不会多想。
而也因此,这番话便是更成功的挑起了皇上的怒火。
左丘浚在心底冷冷一笑,若说以前,他尚还残有一丝对母后或许是误解的希望,到了此刻,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在自己母亲的心里,也许自始至终都不是儿子。
心彻底死了,反倒是轻松了起来,也更能理智的看待这一切。
心思微转,左丘浚终是压下所有的怒意和心中的冷意,恢复到一贯的平和之态道:“父皇、母后恕罪,方才的确是儿臣过于武断,不过,这也提醒了儿臣。所以,儿臣恳请父皇恩准,让儿臣前去天牢见一下大皇兄,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以免案情有任何武断之处。”
皇上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但还是蹙了眉道:“此事朕已经交给刑部去审了,不必你亲自去了。”
刑部……左丘浚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刑部正是皇后一党。
心思急速的转了几个来回,左丘浚再次说道:“父皇,大皇兄的性情一向冷傲,若是面对刑部,不一定会将隐情说出,所以,儿臣还是请求父皇恩准!”
皇上沉沉出了一口气,显然对于左丘浚的坚持十分不悦。
然而,还未开口,却听一旁,皇后忽然出声道:“皇上,浚儿也是好意,若是当真能查到什么证据,证明黎王是无辜的,对两国对咱们都是好事,臣妾从不参政,但斗胆为浚儿说句话,臣妾倒觉得,此案不如交给浚儿主审,相信他定不会辜负皇上。”
皇上闻言紧紧的蹙起眉,甚至看向皇后的眼眸不由加深。
作为皇上,他不可能不知道朝中党派之争。
而皇后与左丘黎……因为陈年往事,是必定水火不容的。
所以,他起初交由刑部时,还犹豫了一番,没想到……
眼见皇上瞧向自己,带着一丝疑惑,皇后赶紧状若慌张道:“皇上恕罪,臣妾也是心疼浚儿,觉得他既然如此相信黎王,想必一定会对调查真相全力以赴。若是臣妾说错了,还请皇上降罪。”
岂料,此话一落,皇上却是摇了摇头:“不,你说的没错。此事,的确由太子负责最为合适。来人!传旨!”
圣旨就这样颁发下来,左丘浚此次担任黎王刺杀逸王一案的主审,刑部为辅,一切听从他的调派。
然而,左丘浚领了这份圣旨,心却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甚至产生了深深的迷惑。
皇后忽然间又这样顺了他的意,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