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久久的没有回话。
左丘黎目光灼灼的看向蓝若水,心中情绪翻腾,几乎要压抑不住。
但是,却与他以往无法控制的情绪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对着心爱之人的热情。
若不是还有长辈在,他这会一定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感受一下,自己这颗冰冻了许久的心,如今是怎样为她而跳动。
“哈哈。”忽然,老者放声大笑,接着连连摇头道,“老了老了,的确是老了,竟然不如一个年轻的姑娘看的通透了。好,我为方才对你的行动和言语道歉。”
蓝若水一怔,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能被左丘黎尊重之人,也不该是个昏庸之辈。
所以当即吐吐舌,也随即笑道:“您不是不通透,是对于黎太过于保护了,所以既然一切出发点是爱,我接受道歉。”
左丘黎无奈的摇摇头,对蓝若水的勇气认知又上升了一层。
毕竟,就算他再狂妄,也不敢说出让师傅道歉的话。
这次,老者终于不再绷着脸,而是朝着左丘黎看了一眼,对着蓝若水说道:“不过,我挺喜欢看他紧张的样子。”
蓝若水一怔,有点不明白老者的意思:“前辈,你说谁紧张?”
左丘黎面色僵硬:“没谁。”
老者却是毫不留情的拆台:“说实话,他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紧张,所以,就让你多说了几句。”
左丘黎:……
敢情这刁难都是假的,整他才是真的。
可是师傅明明这么多年都很严肃,为什么忽然之间这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明明,他与蓝若水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蓝若水这会也明白老者指的是什么,当即笑着回道:“原来他也有怕的东西,我还以为他的名言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怕的呢。’”
“哈哈,就是就是。”老者笑的喜笑颜开,只觉还是对个活泼多言的人好交流。
不用整天绷着一张脸,怪累的。
左丘黎:……
怎么这么一会,师傅就倒戈了?
而且好像……变成被两个人合伙的感觉!
所以说,他是被蓝若水的师傅虐完,转头回来又被自己的师傅虐?
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苦的人吗?
然后,他就见老者和蓝若水笑呵呵的走到一旁坐下,甚至还倒了一杯茶。
左丘黎对于这个结果既无奈又欣慰,终是走过去道:“师傅,当年的事,您不如对若水讲下吧?”
老者闻言神情立即严肃下来,转头看了看带着期待的蓝若水,终是点了点头:“也好,若水这么聪明,说不定真的可以帮你。”
蓝若水立即收敛所有笑意,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那是十六年前,晋王从封地来京城为太后祝寿,本就与他交情颇深的白将军在府中设宴款待,自然,也邀请了不少朝中大臣。
而不管是温文尔雅,受世人爱戴的晋王,还是为这个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白将军,都足以让皇子给足面子,从皇宫移步白将军府。
谁知,在这个途中,皇上却惨遭刺杀。
好在禁卫军随行人数不少,经过一场血战,还是将罪人捉住,岂料,最终却交代出了两个人的名字,那就是晋王以及白将军。
群臣面前,仅仅一个罪人的口供,作为本就希望别人心服口服的皇上来说,自然不会因此便怀疑到此二人头上。
但,恰恰是群臣面前,皇上就算是有心庇护,也不得不做出一些举措。
那就是——在调查清楚之前,白将军全府上下不得离开将军府半步,而晋王一家极其亲信也不得离开京城的晋王府。
岂料,后续在调查的过程中,不仅未为此二人脱罪,反倒随即查出二人秘密来往的书信。
那书信上,不仅是二人的笔迹,还盖有两个人的印章。
其内容,自然不乏如何起兵造反,甚至,还因此查出晋王在封地所拥有的铁矿,在秘密打造兵器。
甚至到最后,连兵器和矿石都成功发现。
事已至此,皇上纵然心中难过,但谋逆是大罪,却也终是下令将二人及族内男子均施以绞刑,而女子则充为奴婢!
此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诸多人为一向广施善心的晋王和打下江山的白将军求情,甚至联名上书。
然而,皇上手拿铁证,终是没有减轻处罚。
这本就让众人一片哀呼。
岂料,在这抓捕的过程中,竟然遇到了暴动,据传,是白将军和晋王不服,当场反抗。
所以,那奉命抓人之人,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兄长便以皇命“违者杀无赦”的由头,将白将军府及晋王府内所有人屠杀殆尽!
因其过程实在太过血腥,所以,此事便成了朝中上下的禁忌。
老者慢慢的讲述着,大概是想到当日的情景,悲伤又一次笼罩他的心田,到了最后,声音几近哽咽。
蓝若水忍不住双手握住老者的手。
这样的往事,她没有亲历,但是仅仅是听,就觉得义愤填膺。
其实那些书信也好,兵器也罢,都是可以伪造和栽赃。
就连那日所谓的暴动,想必也是一场蓄谋。
只是明明,那些人的阴谋已经完全得逞。
可是却竟然,到最后连一个人都不肯放过。
就是为了斩草除根。
蓝若水越想越气愤,忍不住眯起眼道:“这些人丧尽天良,就是为了得到些权势吗?他们也不怕午夜梦回,有人找他们索命吗?”
左丘黎冷冷一笑:“那岂是一点权势?当今皇后的兄长在那之后接管了外公的兵符,如今也成为朝中一名大将军,掌握着绝大部分的兵权,而其父虽然退居朝野,其下的门生却遍及朝野各处,控制着朝廷上下文官的话语。而现在想来,赵家也的确在此案后连连升职,从一个从六品官升到了如今从一品,这都是他们的获利!”
蓝若水闻言脸色当即一变。
因为她记得之前了解过尚书府,也对他爹的仕途之路有过一定的了解,而他爹这个尚书之位也并非做了很久,似乎也是从这些年开始平步青云的。
而她爹本就与赵家联了姻,那么会不会与赵姨娘联合起来,也参与了这件事。
心里当即狠狠一沉,嘴唇颤抖着道:“那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