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被莫名的害怕包围,害怕别人不许她这,不许她那,就像今儿,嘉王就那么随意一说,她就害怕他真的会处罚自己。
林六牵着马儿,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凉亭。
她看到一个男人,一个很有才华的男子,难怪他久久不动,却是在凉亭里作画,画的正是这阳春三月的护城河畔,有如烟的柳枝儿,有波光闪烁的河面,画里还有一个赶着马儿的少女,红衣飘飘,长发飞舞……
对于出现在面前的女子,男子有些微愣。他有着一双漂亮的眸子,淡如春水,悠若浮去,当他看着你时,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下来,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一个风度翩翩,又很儒雅的男子。他身着一袭珍珠白色的锦衣,一头黑发不羁地披散在肩头,头上束着嵌血玉的白色暗纹抹额,如潭水透彻、深黑的眸子,白色的衣,黑色的目,交叠一身,给人感觉,好像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立于云端的神人仙子。明明近在眼前,实则远隔天涯。
抹额上的那块姆指大小的血玉,犹如黑暗里燃烧的火焰,热烈而刺目。
林六以为是自己眼花,世间真会有如此风姿的男子,就像是从画里出来的。揉了揉眼睛,呆住了。
白衣男子望着她,露出一丝优雅的浅笑。那笑,如同春日的阳光,很快就融化了林六心头的严冰。
林六问:“你会骑马吗?”
白衣男子笑笑,却没有回答。
“可以教我骑马吗?”
林六的眸子里似隐有悲伤,但那无助与悲伤却被她那轻柔的刻意隐藏,微微一闪,便消失不见,如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漾起一串涟漪便已沉没。
白衣男子竟有些不忍回拒,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她身后的马,带着惊异,道:“追风……”
林六回头看着追风,眼里的悲伤逾浓,化成心头无法化解的哀痛,可她却强迫自己笑。此人认得追风,也一定知道她是从嘉王府出来的。
“他是我相公。”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告诉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
白衣男子有些意外,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追风问:“他……”
林六垂眸,真诚里掩饰不住的难过:“是!有人把我嫁给这马儿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连我也觉得奇怪呢,人怎么能嫁给马,可我就是嫁给马了……”
她近乎自言自语,来到燕京,没人愿与她说话。因为嘉王对她的恨意,所有人都躲着她。她想找个说话的人儿,可在嘉王府,她找不到。
她只能每天对着追风说话,也不晓得追风能听见多少。与其说是与马说话,不如说她更多的时候是在自言自语。
林六如此重复着,泪珠儿就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流下,这样的伤悲,不是哭就能解决的。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告知,不能有哭的权力。对于她,哭是别人的事儿,而她只能忍。
许是被她忧伤的眸子所触动,白衣男子用石子将纸压好,离了凉亭,走到她的身边,道:“我可以教你,只是这马儿被驯服,你要骑它会很危险。”
“嘉王府离这儿很远,往后我要时常到河边给它洗澡,我必须学会骑马,否则这一来一回就要花掉好长时间。”
白衣男子看着追风,接过她手里的缰绳,道:“要不这样,我先骑试,可好?”
林六点点头。
白衣男子跃上马背,追风见有人坐在背上,就不停的挣扎着,嘶鸣着,前腿后脚一阵乱踢,白衣男子紧紧地抓住缰绳,说什么也不愿放手,可追风挣扎得很厉害,没过多久,他就被追风从背上摔了下来,可手还紧紧地拽住缰绳,眼见追风的前蹄就要落到男子的胸口,男子一个紧翻身躲闪开去。吓得林六心跳失平,惊呼出口,想要帮忙,可看着疯狂的追风,硬是一点主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