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得看情况,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凤怀清说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时间,因这一切真的要看情况而定。谁都无法猜测圣意,如果一切顺利,自然是可以多留一段时间的。
“不管多长时间,趁着这段时间,你都要好好休息,边关环境恶劣,物资也缺紧,娘怜你日子过得清苦……”温素梅絮絮叨叨的诉说着,俨然一副温情母亲的样子。
这边亲情暖暖,却是一点都影响不了这边已经假寐了的凤青瑶。
整个厅堂里静悄悄的,帘幕垂直,远远的站在门边就依稀可看见躺靠在床榻上的女子,她的手边放着一本还没有合上的书。余晖斜着打在女子的眼睑上,投射出淡淡的黑影,因着帘幕的隐动,斑驳迷离。
这般静谧如止水的女子,让前来找她的凤怀清很难相信真如嫡姐所说的那般,会是一个心计颇深的人。
凤青瑶随即告诫自己,嫡姐这般生气的摔了好些东西的怒意总不可能是装的,暗道自己被庶女这表象给迷惑了。
“谁在外面?”凤青瑶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里头传来,让凤怀清一愣,没有想到这个妹妹竟然有如此警觉的性子。
凤青瑶起身,将手边的书放回书柜里头,轻皱眉头,帘外视线太过于灼热,不知外面是何人。
不过片刻,还不等凤怀清推门而进,帘幕被人挑起,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踩着光脚就从里头出来了,长及腰际的墨发柔顺的披散下来,抬眼的那一刻,女子未施粉黛的精致脸庞就露了出来。
“原来是兄长,”凤青瑶抬眉,在看清了是谁之后,身子比思维要快,还未来得及先站稳的赤脚连忙后退,声音里带着点歉意,“兄长稍等片刻,妹妹这就出来!”
外头的凤怀清自然看见了这样的妹妹,自觉是自己未出声惹得,有些尴尬地握拳咳了咳,以示自己的无心之过。
再次出来的时候,凤青瑶已经穿上了鞋子,肩上也披上了一件裘皮大衣,身子看起来暖和多了。只是洗头长长的墨发依然垂下来。
“是妹妹失礼了,还请兄长见谅!兄长请坐!”凤青瑶神情举止有礼而又疏远,并没有过多的亲昵,拿过圆木桌上芸璃事先给她准备的茶壶,倒了一杯茉莉花茶,推至凤怀清的面前,“兄长请用茶!”
“是哥哥的错,来之前并没有通传一声。”说到这里,凤怀清才发现,偌大的一个院子里,竟然没有一个下人在这里。
不然他都进了这前堂,却还没有一个人进去通传一声。想到这般,凤怀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茶水虽早已经不热了,但是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味道扑鼻而来,凤怀清端起来,一口喝尽,倒惹得凤青瑶一笑,“兄长还是这般,喝茶就像是喝水一般,粗糙得很。”
将杯子放下,青年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来,“你哥哥我就是一个军营里摸滚打爬的粗人,哪能像妹妹这般。”
“这倒也是,兄长,再喝一杯吧!”纤细的手指把着藏青色的瓷壶煞是好看,将茶杯再一次推向了凤怀清的面前。
喝之前,凤怀清状似叹了一口气一般的说了一句,“妹妹从来都是喊我哥哥的。”说罢,端起瓷杯轻品了一口,茶虽冷,但香韵依然存在。虽然不似什么贡茶那般浑厚,但胜在清香回肠。
看着眼前的兄长,凤青瑶心里头有千般想法,却到了最后关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一杯接着一杯的给他倒茶。
不再喊哥哥,只因这“兄长”二字,是有着三重意义,一是敬意;二是疏离,三是歉意。
凤青瑶的思绪不由得迷离了起来,前世她最对不起的人之中,眼前的兄长算是一个。
如今重来一次,再面对眼前之人时,因着嫡庶之别,所以在这将军府里头,除却祖母、娘亲之外,她凤青瑶唯一的可敬之人。
也因着这嫡庶之别,也有着疏离之情,毕竟,不管前世今生,凤怀清这人一直都是耳根子软、没有多少自己立场的人,若是不知人真面目,就会一直信任下去。
这样的兄长,若是温氏母女二人在其面前说了什么,他恐怕都是会信的。
至于歉意,前世凤怀清的死,有她的一半功劳。若只是这般也就罢了,毕竟身为后宫之主,手里的人命何止这一条?这也是是她临死之前,凤依舞亲口告诉她,凤怀清的死,完全是因为……
看他又喝完,凤青瑶敛尽眼里的愧疚以及复杂之色。
“兄长今日功成归来,他日定是前程似锦,妹妹不会饮酒,就只能敬兄长茶了。”说罢,凤青瑶嘴边漾起微笑来,也端起瓷杯,掩袖轻酌一口。
前世这个时候,凤怀清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来她这里,只是去了温氏的瑞雪轩以及凤依舞的秀泽园。
前世的她,隐忍而又认命。在凤依舞的生辰宴上,一样的招数,却是不一样的结果。那个时候的她,并不会丝竹管弦,出尽了丑,让凤依舞出尽了风头。
随后的婢女下马威事件,她也只是忍气吞声,任由绿萝骑在她的头上不敢坑声一句。
以至于存在感极低,可是今日凤怀清来了。在一切与前世不同的情景之下,他来了。只稍微这般一想,凤青瑶就知道了这些不同的原因,断是这耳根子软的兄长听信了温氏母女二人的告状才来的吧。
“小姐怎么不喊奴婢一声呢?”芸璃原本在偏院里和紫曦呆在一起,两个人坐着女红,听到了前堂传来的声音,不知是谁来了,紫曦活动不便,芸璃只好连忙出去了。
但看到是谁来了之后,芸璃连忙垂下了头,默默站在小姐的身后,直觉得脸已经发烧,红晕闪现。
芸璃的这般作态,当然逃不过凤青瑶的眼睛。再看兄长,自从芸璃进来了之后就有多次将眼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会想起之前芸璃说过的话,其中一二也就明白了,莫非只是为了一个丫鬟前来讨要人的?
“怎么说话的!”凤怀清突然将被子“碰”的一声给放下,抬头看向了面颊绯红的芸璃,深沉的眼睛里,哪里还有不久前院前花园处时的调侃之态,“你不在主子面前仔细着当差,反倒怪罪起主子来没有喊你来?!”
放在手一把的手绢蓦地捏紧了些,凤青瑶没有看出兄长的意图来,微不可查地观察着兄长的神色,冷眼看着他训斥芸璃。
听见二少爷竟然训斥起自己来,芸璃一时分不清真假,已经有些慌乱的她,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玩忽职守,是奴婢的错,请少爷责罚!”竟然是慌不择言了起来,凤青瑶不由得在心底里头摇起头来。
果然!
“难到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吗?”凤怀清皱起眉头来,浓黑的眉毛几乎挤在了一块儿,俨然一副凶神恶煞的形象。
芸璃被吓得差不多要哭了起来,连忙点转过头来对子的凤青瑶求饶道,“请小姐责罚!”说罢,眼泪已经下来了,芸璃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少爷这般恐吓自己,不是才……
“兄长不要恐吓妹妹的人了,这丫头了是妹妹让她出去的,免得她扰了妹妹难能得休憩。”轻叹一口气,凤青瑶难掩脸上的疲惫之态,“今日发生诸多事情,妹妹早已疲于应付。况且妹妹这院子,向来冷清得很,却不想今日兄长会来,怠慢了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