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使当时的物理学界大为惊奇。有人高兴,也有人怀疑。也有人毫不客气地提出来:“你说你发现了新元素,可是我们没有看见,你能把它放在瓶子里,用酸来化验它?它的原子量是多少?把新元素拿给我们看看,我就相信。”
镭为了把钋和镭指给不相信的人看,玛丽和皮埃尔决心要把它提炼出来。根据以往的试验,钋是一个不稳定的东西,提炼起来比较困难,他们决定先提取镭。可是手头的沥青铀矿石太少了。按照他们当时作百分之一含量的“悲观”估计,要想提取看得见的一点镭,估计至少也得一吨矿石。哪儿去弄那么多原料呢?过去的研究全是花他俩自己的钱,政府并没有给他们一文经费。他们打听到在波希米亚的一个矿上正在用这种矿石提炼制玻璃用的铀盐,剩下的残渣就作为废物不要了。这些废物中一定也可提炼出镭来。皮埃尔请维尔纳科学院的著名地质学家绪斯教授向这个矿的经理说情,能否以廉价购买一吨残渣。回音出乎意料的使人兴奋,这位好心的经理决定赠送一吨残渣给这两个“疯子”使用,并答应以后如果还想再要,可以用便宜的价格卖给他们。
玛丽雇了一辆运煤的马车搬运。残渣像小山一样地堆在矿口附近一片松林里。搬运工人把这些废物装进几十个大麻袋里,拉到玛丽在学校的那间小工作室前。残渣运到的那一天,玛丽高兴极了。她立刻解开口袋,双手捧起那些灰褐色的东西,还夹杂着不少松针和泥土。玛丽仿佛看到,镭就在里面。那么多大麻袋只好卸在露天。得找个地方来进行提炼镭的试验呀!皮埃尔去找理化学校的校长,请求他给一间屋子。校长一向是支持皮埃尔工作的,可是他摊着双手表示:哪有空屋子呢?
玛丽原来的小工作室对面有一个院子,院子的一侧有一个小木板屋,原来是大学的医学院当解剖室用的。现在这间屋年久失修,玻璃天窗漏雨,板壁破裂透风,连停放死尸都认为不合适了,很久没有人愿意使用这个破屋子。屋里只有一张会摇动的桌子,一个没有门的柜子,一个铁火炉,一截锈烂了的烟囱。墙上挂了一块小黑板,留有几个粉笔字的残迹。
当皮埃尔向校长提出可否使用那间破木屋时,校长说:“那间破屋子还能用吗?你们觉得能用就用吧!”这对夫妇已经感到满意了,赶紧向校长致谢,并不断地说:“那就行了,我们自己会去安排的。”
他们立刻在那木屋里忙碌起来,没有什么大型的器械,只有坩埚、烧杯、曲颈甑、大大小小的瓶子,还有两双手。他们把矿石残渣一千克一千克地加热、蒸干、结晶。这种工作是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做的,因为有难闻的气味和烟雾。玛丽身穿粗布衣服,沾满了灰尘和酸渍,手拿一根大铁棍,一连几个小时地搅动着呛人的溶液。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眼睛和咽喉被烟刺激得红肿。皮埃尔则在木屋里专心做他的试验工作,因为他善于摆弄仪器。碰到下雨天,只好匆匆忙忙地把这些东西搬到木屋里来,把门窗打开,好让烟散出去。雨水透过天棚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他们只好用粉笔在地上划出记号,把仪器放在不滴水的地方。冬天,尽管那个铁炉子烧得发红,也只有离炉子很近的地方才感到有些温暖,稍远一点就如冰窖。
偶尔有一些物理或化学方面的同行来看看镭提炼得怎么样了。理化学校一个实验室工人叫伯弟,出于个人的热心,自愿给他们帮些忙。另一个青年化学家安德烈·德比尔纳对提炼镭很感兴趣,常常到木屋来看他们。
玛丽一锅一锅地提炼着这些谁也不要的东西,一吨残渣用完了,又去运来了许多。一次又一次的蒸浓、结晶,可是所得的非常少。他们当初所作的悲观估计只有含量为百分之一,其实实在是太过于乐观了,看来最多只有百万分之一。这种无休止的奋斗,使皮埃尔产生了暂停这项工作的念头。可是玛丽非常坚决,她把全部体力劳动都承担起来,到了晚上简直筋疲力尽。她独自一个人就是一座工厂,这使皮埃尔大为感动,也下决心干到底。这种枯燥的工作日继以月,月继以年。有一次玛丽对皮埃尔说:“我真想知道,镭会是什么样子?”皮埃尔眯起了眼睛说:“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它会有很美丽的颜色。”
从宣布镭存在的那天起,时间已过去3年9个月了。他俩经过漫长的艰苦奋斗,终于从30多吨残渣里,提炼出0.1克的镭,并且测定了它的原子量。人们可以想象,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有多少个艰苦劳动的白天,有多少个不可名状的焦心期待的黑夜。这需要有钢铁般的意志,还要有坚韧不拔的毅力。
那天晚上9点钟,玛丽坐在她4岁的小女儿的床边,一直等到这小女孩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她站起身来,轻轻地走下楼去,手里拿着针线,坐在皮埃尔对面,缝着小女儿的衣服。可是她老是安不下心来,总记挂着刚刚提炼出来的镭。她对皮埃尔说:“我们到那儿去一会好不好?”
皮埃尔的心情和她一样,他们立刻穿上外衣,出了门,挽臂步行。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穿过街道,进入那个熟悉的院子。皮埃尔把钥匙插入锁孔,听到那扇板门转动时轧轧作响过几千次的声音。
在漆黑的小屋里,一个放在桌上的极小的瓶子里发出闪烁的、淡蓝的荧光。玛丽和皮埃尔没有点灯,她俩坐在木凳上,身体向前倾斜,久久地望着这神秘的微光。那就是人们一再要求他们拿出来看看的,新发现的放射性镭所发出来的。
就是这0.1克镭,揭开了原子时代的序幕,成为现代科学史上一项划时代的伟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