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小有什么用?这雨下得就不是时候。”
周弘致话说了一半没再多说,他的心中也是无比郁闷,来了齐鲁这么些日子,没见下过雨,这周承昀一来便下了雨,就连老天爷似乎都站着他这个皇弟这边,单是想着都觉得极气。
“告诉张大人,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周弘致甩出这么一句话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坐在一旁生闷气,婢女不敢多做停留,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周承昀拨给马头镇的一千石粮食已经装卸完毕,约莫到了晚餐时分,魏源正好组织官府衙役用新粮给百姓熬粥。
百姓们拿到今天的粥后,又一次激动落泪,自齐鲁旱灾以来,他们终于是吃到了有米粒的粥,而且也不像之前那样稀得像清水一般。
周承昀与魏源又商议了一番播种的问题,确定了播种的时间以及其它安排,并且严令魏源统计马头镇的人员伤亡情况,核实后呈报给周承昀。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周承昀一行人才加急出发,他们不想惊扰百姓,走的是小路,可还是被百姓发现,百姓们自发前来送行,他们只是跪在道路两侧,没有妨碍周承昀一行人同行。
在百姓眼里,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切身利益与他们共同进退的便是好官,周承昀的到来,让他们原本已经熄灭的希望又冉冉升起,许多人觉得,或许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雨一直在下,算不上是瓢泼之势,但没有一个人撑伞,更没有一个人去树下避雨,所有人都这样淋在雨中,享受着这场期待已久的雨。
周承昀决定派遣几队侍卫各自带着一千石粮食奔赴各县,而他则是带着其余的赈灾粮直接奔赴曹州,以便查点周弘致拨给曹州的赈灾粮,对于曹州,他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陆韶华没有胃口,从中午开始就未曾进食,周承昀从侍卫口中得知后,竟然下令让原本想要加急赶路的队伍停下来休息。从侍卫那里拿了些有些干巴的烙饼,不分由说地塞到陆韶华手中。
陆韶华把烙饼送还到周承昀手中:“殿下,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倒是你,中午忙着和魏大人议事,直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师妹,本王好歹也是北魏的皇子,北魏的子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过着吃这顿没下顿的日子,让本王怎么下咽?你无权无职,在本王眼中和北魏的百姓一般无二,你若是不吃,本王更加吃不下。”
周承昀说得真切,可陆韶华还是没有胃口,她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你也别劝我了,看着百姓过得那般苦,又遭了这么大的难,我是真的吃不下,咱们还是别耽搁了,赶快赶路吧,曹州百姓正等着殿下的救命粮呢。”
周承昀收起烙饼,将其递给身后的侍卫:“本王也不劝你了,撑不住了就吃些,要不要找个地方把淋湿的衣服换下来,你要是有个好歹本王还真不知如何向老师和陆大人交代。”
陆韶华苦笑着说:“殿下,我真的不是三岁孩童,不用这么处处小心,这雨一直下着,就算是我现在把衣服换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一会也救淋湿了,你且安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承昀抬起手,像是准备要摸陆韶华的头,可是手扬到半空中又放了下来,陆韶华察觉出他的用意,急忙将头转到了别处。
一旁的侍卫问道:“殿下,启程出发吗?”
周承昀微微颔首:“出发吧,一鼓作气赶往曹州,今天夜里大家都辛苦下。”
侍卫领命,众人很快便翻身上马。陆韶华跟在周承昀身后,顾不上被淋得湿透的衣服,顾不上饿扁了的肚子,只知道扬起马鞭冒雨前行。
齐鲁巡抚私宅中,张世超被周弘致的传话气得不轻,立在一旁的师爷张成良劝慰道:“大人,懿王这是在逼您啊,起先他说这计划的时候您并未表态,可如今他把您的隐忍和退让当成了屈服,这正是在逼您站队啊。”
张世超气得猛拍桌子:“简直岂有此理,这懿王在齐鲁做的这些见不得人的事非但让我替他遮掩不说,如今还令我刺杀睿王,刺杀皇族可是死罪啊,他倒好,撇得干干净净,倒是拉我做垫背的。”
张成良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继续分析形势:“其实从大人决定帮懿王隐瞒其罪行之时,已经和懿王绑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人又何必动气,懿王的吩咐照做便是了,万一出了什么事,直接把懿王咬出来便是了。”
张世超摇了摇头,否定了张成良的观点:“你难道没看到懿王那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吗?你觉得他会让你有咬出他的机会吗?扬州知府王守义的先例难道你忘了不成?”
“大人说的极是,卑职听闻,懿王那边是挟持了王守义的家人逼迫才逼迫他自杀的。如此心狠手辣,不论是谁替懿王办事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张成良此番推论却是说到了张世超的心坎里,他长叹了口气,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感到深深地忧虑。
“睿王再得民心只怕也是登基无望了,我怕就怕自己活不到懿王登基那天了!”张世超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今日你我所说之事切勿对第三人提起,否则咱们张家少说也得诛九族。”
张成良急忙点头称是:“大人请放心,卑职这点还是知道的,今日之事同之前一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张世超欣慰的点了点头,对张成良的识趣表示赞赏:“不枉费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把你调到我身边,咱们张家也就你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人,不然单凭我一人,恐怕走不到今日。”
张成良急忙躬身行礼:“大人谬赞了,卑职这便去按照懿王的旨意安排。”
张世超挥了挥手:“去吧,做好安排,别留下后患。”
张成良看了眼张世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