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韶华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脸上有刀疤的士兵见陆韶华不说话,也不敢多加议论,只能收了声。但却在心中暗自想道:你们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这批粮食早在昨天就没了。
刀疤脸男子猛地喝了口茶,却不小心呛住了,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陆韶华抿了口茶,低声说道:“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都负责什么。”
刀疤脸男子赶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小人名叫张启天,负责押运赈灾的粮食。”
“张启天,名字倒不俗,想必也是有身份的人吧,怎么沦落到这种田地?好好说说吧,粮食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韶华说得极慢,张启天愣了愣,但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陆韶华接着说:“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知道这是赈灾的粮食还敢动,我对这个很好奇。”
张启天急忙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陆姑娘,小人真的不知情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宁飞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陆韶华:“陆姑娘,你又是怎么知道是他做的?有什么证据吗?”
陆韶华双手托腮想了想:“我猜的,感觉是他做的。”
张启天看了看陆韶华,又看了看宁飞羽,还是极口否认:“我是真的不知道,陆姑娘,粮食不是我偷的。”
张启天说完,心想,难不成这陆姑娘知道我把粮食卖了?难道她认出我了?不会的,她怎么会发现,我如今相貌大变,即便是官府的通缉令放在眼前也是认不出来的。会不会是认出了寨子里的人?不可能啊,那些混迹在流民中的兄弟我都认不清,她怎么能认得出来?
陆韶华听到了张启天心中所想,冷笑着说道:“张启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不是你的真名吧,说说看,你费尽心思混进赈灾的队伍里,是谁指使的?”
张启天打算来个死不认账,还是咬紧牙关装作毫不知情:“陆姑娘,宁兄弟,小的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怀疑我,粮食丢了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飞羽,官府通缉的人你可都记得?”
陆韶华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说自己叫张启天的中年男子怕是不打算承认了,毕竟也是,她也只是占了能听到他心声这个优势,其实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不过,这男子的一句话点醒了她,他说他被官府通缉,那么官府一定有他的画像,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一般通缉犯都会有容易识别的地方。
果不其然,宁飞羽这边说道:“陆姑娘,我记得。”
“你看看他,是不是官府的通缉犯。”
陆韶华说完,发觉这位自称是张启天的男子神色有些慌乱,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然,他还是佯装镇定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企图博得别人的同情。
宁飞羽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这位自称是张启天的男子,见他的脸上有一道从右边眉毛开始到左边脸颊的疤痕,这疤痕颜色极深有些发暗,看起来不像是新伤。宁飞羽把自己脑海里那些通缉犯的容貌统统过了一遍,没有一个通缉犯是脸上有一道伤疤的。
其实,他也觉得这人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怪,就是感觉很眼熟,难道真的不是他认识的人?也不是陆姑娘猜测的通缉犯?
宁飞羽看到脖颈处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男子脖颈处有一条青色的线,像是纹身,但由于衣领遮住的原因,看不太出来到底是纹了什么东西。
“这纹身......恐怕得脱了衣服仔细看看。”
宁飞羽看了看陆韶华,陆韶华站起身,耸了耸肩膀:“好吧,你脱掉他的上衣看看,确认他的身份,我去找睿王殿下。”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陆韶华出了驿站,看到士兵们正忙忙碌碌地在整理行装,喂马的喂马,装车的装车,没有熙熙攘攘的吵闹声,所有人都很安静,但到了陆韶华耳朵里却是异常杂乱的各种声音。周承昀则在和士兵们一起喂马,詹子濯则在给自己骑的马擦洗。
呃?这又是什么情况?一大清早气氛搞得那么肃杀,现在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陆韶华缓步走到周承昀身边,却听到他心想:还是齐鲁的灾民重要,切不能因小失大。
陆韶华想了想,说道:“殿下,里面那个男子八九不离十就是此次粮食失踪的罪魁祸首了。”
周承昀转过脸,侧着身子对着陆韶华,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部轮廓衬得格外深邃。
真的是个美男子啊!等等,思绪刚一跑偏陆韶华便把自己拉了回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轻咳了几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该死,这一瞬间的恍神肯定被周承昀察觉到了,真的太失态了。
“殿下,属下已经确认,这个人便是官府一直在通缉的土匪头子宋宜山。”
自称张启天的刀疤脸男子已经被宁飞羽确认了身份,宁飞羽将他的双手反绑,压着他来向周承昀复命。
周承昀上下打量了下宋宜山,面无表情地缓缓说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动赈灾的粮食?”
宋宜山一脸无畏,昂着头站在原地,冷哼一声大声骂道:“没有人给我胆子,我这人的胆子一向很大,别人都不敢做的事情我敢,别人都不敢想的事情我敢想。北魏太宗皇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被你们这帮纨绔子弟和贪污腐败的贪官污吏给毁了,齐鲁有灾情你们这帮朝廷所谓的王爷太守只知道贪钱贪粮,哪里还顾得上管老百姓的死活。”
“闭嘴,殿下面前胆敢胡言乱语,跪下。”
宁飞羽厉声呵斥,却被周承昀阻止,他伸手阻止宁飞羽,气定神闲泰然自若:“让他说,本王倒要听听他劫走赈灾粮的理由是什么。”
宋宜山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又接着义愤填膺地高声咒骂:“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皇亲国戚更是变本加厉,我是个粗人肚子里没那么些弯弯绕绕,我只知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闭嘴,殿下问你话,你为什么要劫走灾粮,是谁指使的?”
宁飞羽抬腿踹了宋宜山膝盖一脚,宋宜山打了个踉跄,终是跪在了地上,可在他心里自己是个替老百姓向官府讨公道的正义英雄,腰杆也直,即便是跪下了他还是抬头挺胸斗志昂扬。
“没有谁指使,小爷我就是要抢粮食,还要抢官府的粮食。”
宋宜山瞪大双眼看着周承昀,等待着他怒发冲冠的样子,可他没想到的是,周承昀压根就看不出来一丝生气的样子,只是顺手摸了摸身边的马。
宁飞羽实在是看不下去睿王被一个土匪头子这么侮辱,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给我闭嘴,老实交代粮食藏在哪了,别在这侮辱殿下,昨日殿下是怎么对待百姓的我不相信你没看到,那些饥民王爷原本可以不管的,可殿下心善,硬是顶着压力把赈灾的粮食取了一百石分发给了百姓,殿下可是把随身所带的银两都分给了百姓,你可别睁着眼说瞎话,如果北魏的所有官员和皇亲国戚都腐败了殿下都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宁飞羽的话说的是事实,宋宜山也没有理由反驳,原本嚣张的气势立时弱了三分。
周承昀摆了摆手,一脸不悦:“飞羽,本王行事何须向外人解释,多说无益。”
宋宜山别过头,态度强硬:“做都做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周承昀脚踩马镫,潇洒地翻身上马:“飞羽,此事就交由你来办,齐鲁赈灾耽误不得,留一队侍卫和装粮的马车给你,找到粮食立即赶往齐鲁。”
宁飞羽半跪领命,陆韶华见周承昀要走,急忙走上前拉住周承昀坐骑的缰绳:“殿下,能否让民女和詹子濯留下来协助宁飞羽?”
“你想留下来?不妥,悍匪凶残,你若有闪失我该如何向陆大人交代,你收拾下,我们现在出发去齐鲁。”
周承昀从陆韶华手里接过缰绳,自顾自向队伍的顶端去了。
“殿下,我已经决定了,你就算不答应我也会和詹子濯留下来的,无论如何我也要把那一百石粮食完好无损地运到齐鲁,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陆韶华异常倔强,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来帮助周承昀做好这件事情,她觉得自己能够读到别人的心声,找到粮食也相对容易一些,但是这个理由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她不想让别人把她当怪物看待。
周承昀调转马头,从马背上俯视着陆韶华,看到她眼中的坚毅之色,心中的天平也在不停地摇摆,好一会,他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飞羽,多留一队侍卫,保护陆姑娘和小詹公子的安全,如果他们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