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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涉民间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朱慈烺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树林尽头。他记着杜公公的话--再回京城,因此进了树林后他一路往北,又往通州方向回去。而敖金禄等人也万万没有料到朱慈烺竟然又折返回来,依然在往南寻找,因此反而给朱慈烺创造了绝好的时机。

之前他从未出过皇宫,而今又地处偏远,因此在树林里他就几乎迷了路。好在过一会儿旭日东升,他借着太阳辨明了方向,又加紧赶路。

经过一夜的折腾,朱慈烺已筋疲力尽,腹中饥肠辘辘。他举目四望,眼前是一片荒田,夹杂在丘陵之间,视野的尽头隐隐看见有村庄掩映在树丛之中,袅袅炊烟隐约可见。

饥疲交加的朱慈烺踉踉跄跄走了不远,见前面有条小溪蜿蜒向前,溪水在朝阳下闪着清亮的光辉。他顿时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抢到溪水前,趴在溪边捧起水就往嘴里送,由于太渴喝得急了些,一时呛得他剧烈咳嗽,险些喘不过气来。

喝完后,他没有起身,顺势无力地躺倒在溪边,失神地仰望天际,一下悲从中来。想到自己才出宫不久就遇险,已经有数人为了自己殒命。雷将军是否落入了敖金禄之手,他还活着吗?杜公公呢?他被追上之后,是否也被敖金禄他们所杀?那八个保护自己的亲兵,看来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也被敖金禄他们杀死了。自己要回京城,怎么回去?又怎么找到外公?外公会帮自己去南京吗?这一路上,还会遇到什么不测?自己能否完成父皇的使命?这个未经世事的太子,此时毫无头绪,心乱如麻。

正自失神,只听有脚步声走近身前,他一惊,几乎是一跃而起。定睛一看,只见身前不远处站了一个汉子,正睁大眼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朱慈烺见不是敖金禄等人追来,松了口气,见面前之人浓眉大眼,样貌憨厚,衣服打着一摞摞补丁,身后背着一捆柴,显然不是坏人。

“敢问这位,这位兄长,”他连忙打了个招呼。虽然他未出过宫,但看眼前之人二十六七岁,便大胆地称呼为兄长。只是他之前从未与皇宫之外的人打过招呼,此时开口很是拘谨。

“不敢不敢,这位小哥,”汉子见他虽然有些狼狈,但文文弱弱,说话文质彬彬的,显然不是歹徒,连忙答应,“你这是?”

“我……”他看对方惊疑的神情,知道自己这副狼狈样让人觉得奇怪,但此时既不能如实道出自己的经历,但又不会撒谎,一时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见他衣裳褴褛、神情凄惶,汉子关心地问道:“小哥这副模样,莫非遭遇了强盗不成?”

“我,我被坏人追赶,迷了路。想请教兄长。”朱慈烺受了提醒,连忙接上话。

“唉!”汉子同情地点点头,叹了口气,“这个世道,老百姓真不容易!上有朝廷官府欺压盘剥,下有强盗恶霸。”见朱慈烺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他打住话头,接着问道:“那小哥你打算去往何处?”

“我打算回京城。”

“你从京城来?”汉子惊讶地道。

“是。”朱慈烺瞬间灵机一动,答道,“家人为官府所害,我独自逃生出来,而今我要重回京城,打探亲人消息。”

汉子关切地道:“你这样回去不是很危险吗?”

“坏人肯定以为我已经逃往远处,应该不会知道我又回去。再说,为了家人,我得再想想办法。请兄长为我指路。”

“此处离京城还有数十里。你得经过通州,再打通州走。”

“兄长,通州离此处还有多远?”

“不远了,不到十里路。”

想到离通州如此之近,朱慈烺有些心慌。他完全不知道现在通州是什么局面,他能不能进城,进城后又会面临怎样的凶险。但无论如何,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于是顺势问道:“兄长,你们也常去通州吗?能不能,能不能为我带个路?”素昧平生,朱慈烺从未求过人什么,此时出语求助,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通州我们经常去,”汉子丝毫没犹豫,直爽地道,“我明日一早还要进城卖些柴禾,你可以随我同行。不知你可否等到明日?”

“那实在太好了,兄长。实在感激不尽!”朱慈烺喜不自胜地道,“只是,我在此人生地不熟,今夜,……无处可去。我在何处等候兄长才好?”

“这倒无妨,”汉子热心地道,“你如果不嫌弃,就去我家将就一晚,明日一同进城就是。”

朱慈烺一听,心中大喜。他从小在宫中受尽荣宠,骤然到了荒郊野外,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竟如此热心,真是让他大为感激,不免连连称谢。

“小哥,我是粗人,你叫我兄长,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你就叫我大哥吧,顺口些!”汉子憨厚地笑着。

“是,多谢大哥。”朱慈烺欢喜地道,“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什么尊姓大名,我叫吴壮。”汉子咧嘴笑道,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小时候我身体不好,老生病,我娘就给我取名大壮,希望我身体壮实,无病无灾。”

“我看大哥现在身体很壮实。”

“那是,上山下河,砍柴打猎,我都在行。”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了大约二里多路,就到了吴壮所在的村里。朱慈烺随吴壮一路进村,沿途看到的村居都异常破落,一片衰败景象。很多住户的围墙都已经坍塌,无人修理,几乎每家的房子都是茅草盖顶,有些显然被风雨剥蚀,显得稀稀落落,残破不堪,但都未经修葺。偶尔能见到屋前会坐着一两个人,看来都骨瘦如柴,似乎有气无力。整个村子显得异常萧条,没有一丝生机。

朱慈烺一边走一边暗暗心惊,他万万没想到朝廷之外的百姓竟如此穷苦,感到疑惑的同时,心中不免沉甸甸的。“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他忽然明白了昔日书本上所读到的有些句子的真实含义。

吴壮的家,就是用篱笆围起来的一个小院落,一扇茅草盖顶的木门斑驳破旧,歪歪斜斜地连接着篱笆围成一个小小庭院,里面是两间歪歪斜斜的破旧茅草屋。

“进来吧,我家就我娘和我,没有别人。”吴壮一脚踏进院子,热情地招呼着朱慈烺。朱慈烺跟在他身后进了门,打量着这个家,心中充满了震惊和酸楚。眼前的地方如此简陋破败,竟也可以供人居住,他被深深地震撼了。

“娘,我回来了!”吴壮高声地向屋里招呼道,打断了朱慈烺的思绪,“我还带了一个朋友回来!”

听见吴壮的声音,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妇人蹒跚地出现在屋门口。她头发灰白,满是皱纹的脸非常瘦小,像一颗干核桃一样刻满了深深的沟壑,每一道沟壑里似乎都填满了岁月的挣扎与艰辛。朱慈烺见惯的都是宫里粉雕玉琢、花团锦簇的女人,乍一见到这张年深月久地被风霜侵袭的面容和身影,他一时呆立在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好呀。来,进屋里来。”老妇人慈爱地笑着,对朱慈烺微微招着手,皱纹纵横的眼眶弯成了一条狭狭的深涧,满溢着质朴亲切的笑意。

朱慈烺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几步,躬身作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娘,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外乡人,他迷路了,”吴壮并未注意到朱慈烺的窘迫,自顾对着母亲说道,“今夜他就歇在家里,明日随我一同进城,我顺便给他带路。”

老妇注视着朱慈烺,点点头,嘴角含着慈祥宽厚的笑意:“好,没关系。只是家里简陋,你将就些。”

朱慈烺又慌忙深深作揖道:“不敢不敢,老夫人……”他又觉得叫夫人不合适,但不知道如何称呼,于是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

吴壮见状憨厚地一笑,对朱慈烺道:“小哥,哪里叫得夫人。俺们是乡下人,你就叫大娘吧。”

朱慈烺闻言,如释重负,再次对吴壮母亲躬身作揖,恭恭敬敬地道:“大娘。”

“这孩子真多礼,”吴壮母亲见朱慈烺虽然拘谨,但样子极为恭敬,不免心中喜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别客气,孩子。来。”她手扶着门框,侧身把朱慈烺让进了屋子。

屋里的地面也是泥土的,可能年月久了,有些坑洼不平。屋里除了正对着门口有张残破的高桌之外,就只有三四个草编的墩子,破破烂烂。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已无法辨认颜色的香炉,两个黑乎乎的碗碟,桌子正对着的墙壁上贴了一张破旧的观音画像。除此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

“坐吧。”吴壮母亲指了指地上的两个草墩,温和地说道,“你先歇会儿,我去做饭。”

朱慈烺神思恍惚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草墩上坐下,吴壮母亲便缓缓出屋子去了。

“小哥,我们家穷,你别嫌弃。”吴壮放好柴禾进来,见朱慈烺有些坐立不安,以为他不习惯这么简陋的条件,便笑呵呵地说道。

朱慈烺闻言,慌忙站起身来:“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你我素不相识,你肯热心助我,我已经感激不尽,怎会嫌弃!”

“那就好!”吴壮笑着,关切地问道,“你肚子饿不?昨天还有两个包谷面馍馍,要不先给你吃?饭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好。”

“我……”朱慈烺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听到这么一问,更觉得立时饥饿难忍,但初来乍到,就要失礼,又觉得甚为不妥,不知道如何是好。

吴壮正要说话,只见母亲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黑乎乎的小碗,里面正是两个金黄色的包谷面馍。

“你迷了路,看你身上又没有包裹,想来怕是饿了,吃了这两个包谷馒头吧。家里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吴母递过手中的小碗给朱慈烺,一脸的关怀和慈爱。

虽然在皇宫整日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如今流落在外,初次相识的人对自己如此周到体贴,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朱慈烺心中感动至极,几乎就要哽咽。他默默地接过吴母手中的碗,含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吃吧。”吴壮看着他,脸上带着敦厚的笑意。吴母也和蔼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又折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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