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还有一妻室,身在扬州......”渠云一战定是恶战,独孤清怎能放心将廖灵灵一个人扔在扬州守着酒楼?既然他已经答应要为渠国而战,则更希望有心爱之人的陪伴。
怎料,还未等独孤清说完,鼎御便一甩广袖,道:“前辈尽管将夫人接来京城便是!”
公西镜也应声附和道:“国师府虽说简单陈旧,但住下咱们,绰绰有余。”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我这就前往扬州将夫人接来,”独孤清道,继而拦住闻人语:“二弟,你好不容易才与子隐相聚,此行你不必随我去了,若是顺利,明日便能赶回来。”
“好,大哥小心。”闻人语颔首。
随后,鼎御吩咐了几人,带着闻人语和闻人子隐前往国师府安顿,整个大殿上独留了公西镜和梁言。
如今昆仑三绝肯出手,鼎御终是松了口气,回到宝座之上,看向梁言,目光却有些不自然:“梁言,此次公冶百音阴谋败露,国师洗刷冤屈,你的功劳最大。朕便赏赐你黄金千两,连带着京城西郊的几百亩良田也尽数给你了!”
黄金良田并非梁言本意,当听闻鼎御赏赐之后,他面带忧色,猛然跪下:“皇上美意,属下心领,但属下不要黄金,也不要良田。”
“哦?”鼎御双目微眯,透露着些许危险的气息:“那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朕讲。”
梁言只觉得双腿有些麻木,微微一顿,不言语,而是磕了重重地几个头。
“皇上,属下要向您讨要一个女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荡起一丝丝回音。
公西镜一惊,小声道:“梁言......”
然梁言已不顾旁人,寒风吹入大殿,本不是入秋之际,大殿之中却颇有凄凉之意,寒气彻骨。
“玉无心。”梁言一字一顿道。
“大胆!”梁言赫然起身,厉声道:“梁言,玉无心乃是云国圣女,岂是你说方便放的!”
梁言不肯退步,仍旧道:“属下从未求过皇上,唯有此事......若是皇上肯放过她一命,属下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这是你亲口说的,”鼎御大怒,脸上涨得通红:“朕就命你去边境带兵作战,你可愿意?”
领兵作战乃是梁言从来没想过的,但为了玉无心的安危,梁言稍作迟疑后,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鼎御神情复杂,甩袖离去。
“梁言,”公西镜上前将梁言扶起:“你本不必如此,就算今日你不提及此事,皇上也不会伤害玉无心,”说着,他面上闪过一丝心疼,拍了拍梁言的肩膀:“不过,玉无心狡猾的很,你切莫太过用情。”
梁言颔首,却并未将公西镜的话放在心上,于他心里,他与玉无心是两情相悦,奈何各为其主罢了。毕竟,就算嘴巴会说谎,眼睛是不会的。
独孤清策马从京城一路赶到扬州,已是黄昏时分,在斜阳晚霞的映射下,整个扬州城恍若置身于一片血海,甚是惊悚怖人。
他最是厌恶同朝廷之人来往,如今却自打自脸,答应了要在渠云一战中助鼎御一臂之力。若是此事被廖灵灵知道了,还不将他毫不留情的嘲笑一番?一想到廖灵灵那尽是英气的脸却冲他做出嘲笑地怪表情,独孤清便忍不住发笑。
江湖上皆传昆仑三绝之首的独孤清乃是铁石心肠之人,可廖灵灵无非便是自铁石缝里拼命钻出来的花,成了独孤清心上最为柔软的一处。
每每回来,独孤清总是在行至酒楼所在街道口的位置,冲着酒楼远远眺望,如此,酒楼里的伙计便会瞧见他,将他回来的消息告知廖灵灵。每次,廖灵灵都跑出酒楼,身上的衣裙从未重样过,笑意莹莹接过他手中的包袱。
可是现在……独孤清正要往酒楼方向瞥去,却被包围在酒楼的一群人牢牢挡住,令他看不真切。
此时的独孤清还以为酒楼生意好,门庭若市,然再一想,整个身子猛然僵直。
不对劲……独孤清乃是最嗜酒水之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并非是前来喝酒的。一群并不是来喝酒的人聚集在酒楼前,实在是怪异。
独孤清下马,孤身上前,刚走近些,便隐隐看到在人群之中还有几个扬州官府的官吏,皆是忧心忡忡之色,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要说之前酒楼也因醉客闹事找来过官兵,但也总不至于这么大的仗势。
独孤清越想越不对劲,指尖微微颤抖,就算刀剑逼在脖子上都面不改色的高手,事到如今却变了脸色,慌乱地不知所措。他三步并作一步地上前,粗鲁地扒拉开围观的百姓,赶到酒楼前时,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只见一个酒楼的伙计跪倒在地上,哭得十分狼狈,见独孤清回来,一时间竟哭得更厉害了。
“爷,您可算回来了!”伙计跪在地上拖行到独孤清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
独孤清见打量着伙计身上的斑斑血迹,暗叫不好,便挣脱开伙计,要往酒楼里走。怎料,还未等他迈进门槛,一旁的官兵便将他拦住。
“这儿是案发之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案发......独孤清顿觉眼前一模糊,踉跄几步。
“爷,老板娘她......她去了,”伙计抽噎着,似是要随时背过气去。
独孤清上前,一把抓住伙计的衣领,大怒:“你说什么!”
“爷,我等该死,没能保护好老板娘,”伙计垂下眼睛,面色了无生气。
见状,独孤清猛然将脸撇至一边,半晌,方才深吸了口气,转向伙计:“灵灵,她......在哪?”
“老板娘她,乃是身中稀世奇毒,浑身溃烂,化为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闻言,独孤清再也受不住,放下伙计,整个人愣在原地,双目因充血而变得腥红可怖。此去京城才几日的时间,他便因此失去了最爱的人,就连尸体都没了......
独孤清神情恍惚,周遭的任何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双耳嘶鸣之声延绵不断,似是要将他活生生逼疯。
“不可能,不可能......”独孤清不再理睬伙计,径自往酒楼走去,官兵皆上前阻止,奈何武功差距悬殊,还未拔出剑来便皆被独孤清的气功震慑倒地。
他一路打到廖灵灵的房间,房门刚被打开,一股恶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的心似是陡然跌落谷底,寻着这气味而去,接着便于榻上发现一摊黑色的血,因着过了些时辰,边缘的血迹已然有些干涸的迹象,在床褥上生成诡异的血斑。
“灵灵......”独孤清一眼便瞧见血水中有一锦囊,锦囊之上挂着一个极小的酒坛饰物,只一眼,独孤清便信了伙计的话。
那锦囊乃是一对,他与廖灵灵各带一个,并约定好见此如见人。
独孤清呆怔半晌,将锦囊从血水中取出,可不乱如何擦拭,上面的血迹和腥味之后始终留在上面,无法去除。眼泪簌簌落下,稀释了血水,湿了一切。
“相公,这是我新酿的酒,你尝尝。”
倏忽,独孤清猛然转过身去,然而却空无一人,可他方才明明听到了灵灵的声音......
他与灵灵因酒结缘,最终却天人永隔,这是独孤清始料未及的。
当年,独孤清和闻人语跟公西镜割袍断义,从此,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了“昆仑三绝”。既然连昆仑三绝都没了,独孤清想来,昆仑从此成了伤心地,继续留在此处没有多大意义,于是,便用闻人语商量着,打算游山玩水,走到何处便惩恶扬善。
而独孤清一入扬州,从此,一颗心便留在了那里。
廖府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唯有廖灵灵在随从的一路护送下从云国好不容易到了渠国,然而刚入扬州,随从便因重兵死在了路上,留下了廖灵灵孤身一人。廖灵灵虽是男子装扮,却柔柔弱弱,如何能一个人在这偌大的扬州城站住脚?
可就在廖灵灵遭遇一帮恶徒,要被欺负时,却偶遇了独孤清和闻人语,二人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廖灵灵为了活下去,只能赖上他们二人,他们走在哪里,廖灵灵便跟在哪里。独孤清和闻人语毕竟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并不愿带着这个女扮男装的累赘。
然而,好景不长,原来之前独孤清和闻人语被四大高手活捉的时候,妙手便在他们身上下了毒,虽然一开始没有丝毫征兆,但此毒却烈得很,不出一个月便会不知不觉暴毙而亡。廖家世代为医,廖灵灵的父亲廖归更是云国御医,医术精湛。很快,廖灵灵便发现了他们中毒的迹象。
待毒被廖灵灵发现时,独孤清已然出现了发热之症,在那段日子里,廖灵灵更是日日夜夜伴在他身边,虽然这样做只是为了他们能好心留下她,渐渐地,她竟然喜欢上了独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