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张强尸首口中并无草灰的痕迹。”
梁言闻声大喜,看向阿容:“回禀大人,如此看来,张氏夫人是说了谎。”
“你,你有何证据!”阿容浑身一抖,看也不看梁言,垂首争辩道。
而此时的梁言已然胸有成竹,抱拳冲堂上的大人道:“张氏夫妇所居之所乃是草屋,死者若是被活活烧死,本口含草灰,可张强尸首口中并未有草灰痕迹,看来在大火之前已然殒命,又何来以身救妻之说?”
“仵作,可有此事?”
仵作沉吟许久,支支吾吾道:“大人,我为仵作几十年了,到从未听说过这般事。”
“无碍,只要大人为草民准备一头死猪,一头活猪,便可知晓草民所言究竟是实是虚,”梁言瞄了这年迈的老仵作一眼,心道小小覃塘县,竟是连个像样的仵作都没有。这般要求小之又小,不知这府衙大人可否应允,毕竟能否治了张氏的罪,也唯有此法了。
公冶不修直直的看向梁言,这才发觉此人不简单,玉无心果真所言不假。
好在这覃塘县的大人并非酒囊,当即便吩咐几个官兵照办。
一会儿的功夫,一生一死两只猪便被草席裹着抬了上来,梁言获准之后,便起身取出一个火折子,当堂点燃草席。
活猪哀嚎满堂,少时便没了动静。
梁言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令人将火扑灭,堂上便多了两具被火焚烧过的猪尸。
“大人请看,我左侧是死后焚烧的猪,口中无灰,而右侧是活活烧死的猪,口中含灰,如此看来,张大哥也是死后才被惨遭焚烧,张氏夫人可见是口出诳言。”
大人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明白是阿容有所隐瞒,当即一拍惊堂木:“张氏,你口口声声说张强是被活活烧死,如今,你又怎么辩驳?”
阿容早已面色惨白,全无血色,她定定地看着张强的尸体,目中尽是腥红一片。
倏忽,却见她大笑起来,惊得众人皆是一颤。
“那个畜生,早就该死了!”阿容恨恨道:“别看他平日里老实得很,其实心肠歹毒,他不止一次在家中毒打于我。我以为,我以为只要家中来了外人,他便会有所忌惮,岂料,他竟对此无动于衷,又对我下手。我实在是忍不了了,便失手将其杀害,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哈哈哈,不过,他也是活该!倒是你们两个,怎么昨夜的火没将你们一同烧死,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话罢,阿容狂笑,像是疯了一样。
梁言见状,轻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公冶不修只觉自己看完了一场大戏,赶忙起身,懒懒地伸了个腰,将手放在梁言肩上:“你小子可以啊!”
梁言微微一笑,面露嫌弃之相,抖掉公冶不修的手:“小事一桩,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赶路吧。”
就在二人方要离开府衙之时,却又被一捕快拦住,公冶不修不干了,怒道:“此案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你又要做甚!”
“之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见谅,我家大人有请,”这捕快不似之前凶悍之相,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方道。
“不见不见!”公冶不修连连摆手。
却见捕快下一瞬却猛然抽出刀来,公冶不修后退几步,同梁言相视一笑。
原来这覃塘县的大人名唤柳青,乃是自扬州谪贬至此处,此人坦荡,乃是官场不可多得之清官,然清官总是难以在官场中游刃有余,就这样,在覃塘县这小地方待了十几年,从无怨言。
他见二人前来,赶忙赐座,生怕有丝毫不周之处。
公冶不修见这府上竟如此寒碜,不住摇头,但也对面前的柳大人颇有好感。
“二位是外乡人,不知因何落脚此处?”柳青问道。
梁言回礼,道:“实不相瞒,我二人乃是一路寻人,路过覃塘县。”
“寻人......”柳青闻言,面露憾色,轻叹道:“唉,覃塘县终究太小,府上能者又少,于是本官便有意留下二位在此谋个官位,如此看来,终是无缘了。”
“多谢大人好意,大人清廉为官,纵使如今虎落平阳,也终有东山再起之时!”梁言笑言,这般好官,正是朝廷所缺的,他暗中决心,待回京之后便为柳青举荐,入朝为官。
几人相谈甚欢,临了之时,柳青却似是想到什么事,惊呼道:“对了,说来也巧,就在昨日,覃塘县来了一位女子,也是因寻人路经此处。多亏有她相助,本官才轻而易举铲除了县内一恶霸。如今想来,真真是个奇女子也!”
梁言和公冶不修心中皆是一动,他们既是寻着玉无心的踪迹而来,想必那人十有八九是她。
“不知她所寻何人,现又往何处去了?”公冶不修抢言问道。
“是前日从京城采办回扬州的廖老板自途中捡到一负伤男子,而那姑娘此行便是寻那男子来了,覃塘县乃是去往扬州必经之地,又已据扬州不远矣。”
男子?
梁言和公冶不修二人皆是面色一变,玉无心还同什么男子有此瓜葛,竟一路从京城找去了扬州!
有了玉无心的下落,二人再也待不下去,梁言自是想尽快将她带回京城,好设计将国师救出来,毕竟,七日之期只余三日了。而公冶不修则想赶在妙手和天煞之前找到玉无心,毕竟她亲手杀了冷血,那两个恶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又者,他觉得那在梁言看来同他有几分相像的圣女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此时此刻,玉无心已然身至扬州,在前往廖灵灵酒楼的途中被瞧见她的追痕拽至巷道。
“圣女大人,你怎会来此?”追痕神色慌张,语调中隐有埋怨。
玉无心轻一挑眉,轻挥赤色水袖,见追痕无碍送了口气,问道:“依你的武功,又怎会身受重伤?”
“说来话长,”追痕沉吟道:“我偶然撞见妙手深夜出城,心想必定是有所阴谋,便也追了上去……”
未等追痕说完,玉无心大怒,一双寒气逼人的叶眉越发紧蹙:“想必你也明白他们早已不将你当兄弟,甚至想置你于死地,你不躲着他们便罢了,居然还追上去!”
追痕垂下眸子,他自然知道无心如此是担心他,不然也不会从京城赶来扬州,若说他最为惧怕之事,便是惹无心不快了。
“圣女息怒。”
“罢,你没事便好,幸亏有廖老板将你救起,不知廖老板如今身在何处,我倒想见识一下这位女子,”玉无心目光深邃而不可测,妙手是何方神圣?他的毒霸道非常,世上鲜有几人能解的,而廖老板只不过在扬州开了一家酒楼,竟有这般解毒的本事,让她不禁颇感好奇。
“不可!”追痕一慌,脱口而出。
“此话怎讲?”玉无心转而问道。
“圣女,廖老板名唤灵灵,乃是昆仑三绝独孤清的妻子,昆仑三绝素来清高,厌恶朝廷,况且与前圣女和我都曾结过仇怨,之前在酒楼若非廖老板拦着,恐怕我已遭遇不测,”当年他们云国四大高手在玉藻儿的安排下设计活捉独孤清和闻人语,才让渠国先皇有机可乘,将公西镜招入朝廷,为此,独孤清和闻人语二人一直记恨着。
然而,对于追痕的好言相劝,玉无心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们竟敢伤你,”玉无心目露寒光,道:“这笔账我更要跟他们好好算算了。”话毕,她未再理睬追痕,径自而去。
追痕心道不妙,急急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除却梁言、公冶不修二人正往扬州赶来,妙手和天煞已然到了扬州,一路打听之下,二人来到此地。玉无心杀死冷血,此仇于他们而言不得不报,哪怕玉无心名义上乃是云国圣女。
妙手与天煞,一白一黑,入了扬州城,远远看去恍若黑白无常般。
“这偌大的扬州城,你我又从未见过玉无心,如何为冷血报仇?”天煞顶着一张阴阳面,凶神恶煞,瞄了一眼周围,问道身旁的白衣妙手。
妙手冷笑:“就算此行抓不到玉无心,好歹也要同咱们多年未见的好兄弟聚一聚啊!恨只恨当日我竟没杀了他,未料追痕凭着这口气竟遇上了贵人,不过,想来天下也没几人能解我妙手的奇毒,一个酒楼掌柜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呵,这么说来,你打着给冷血报仇的幌子来此扬州,其实是为了报自己的仇,”天煞越发笑得凶狠,倏忽,将口中衔着的草根吐了出来:“过去这么多年了,那女人究竟有何值得你们争来抢去的?死人罢了!”
突然,天煞双眸一紧,神色略显慌张地瞪向惯用笑里藏刀的妙手:“你......你可是对我下毒了?”
一声冷哼,便让天煞的心凉了半截,蓦地抽出腰际的宝刀,扬州街上之人见此,纷纷侧目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