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独孤清与闻人语面面相觑,当初公西镜执意入宫为官,他们只道是公西镜背弃了三人的誓言,贪慕荣华富贵罢了。而自那之后,昆仑三绝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世上倒是多出了两个游山玩水,只知饮酒作乐的痴徒,早已没了当年气魄。
独孤清猛然瞥过脸去:“哼,那个吃里扒外的混小子,早死早托生!”继而,只见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之上,拽过旁边的酒坛一饮而尽。
见状,闻人语却是稍稍掐指一算,面露担忧之色:“不好,三弟他命犯凶煞,恐有血光之灾,”罢,瞥了一眼追痕:“他说得没错......大哥,三弟他如今有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独孤清闻言大怒,赫然起身:“什么三弟三弟的!你我早已与他恩断义绝,既然他为了入朝为官不顾兄弟情义,也休要怪我!”说完,大步流星而去。
“大哥......”闻人语长眉鹤目间略有愁色,猛一收折扇,待轻唤出口,独孤清已然绝尘而去。
追痕见独孤清这般脾性,不禁面无好色,冷言道:“公西镜之所以被奸人所害,皆是因你二人而起。你们三人乃是结拜的兄弟,他亦没有做出过分之事,却被你们这番对待,真真是令人寒心,”微顿,转向廖灵灵:“追痕告辞,他日有缘再见。”
廖灵灵微微颔首,目送追痕而去,胸口总算是舒了口气。
“语,我知你心思,其实当年若非爷执意如此,你也不会做出割袍断义之举,倘若那奸人当真是利用你们兄弟情义害了公西镜,想必你们日后的心必不得安宁。入朝为官又如何,他还不是为了你们三人当初的抱负?渠云二国自他为国师起,便休战了十几年,你们如何怨得了他?”
闻人语默言,然一颗心早已有所动摇。
“还有子隐那孩子,你虽口口声声不愿凉他,然你其实早就在江湖上偷偷寻他了,此番去往京城,正好是个良机。”
此话甚得闻人语的心,但他仍旧摇头:“嫂子,大哥如父,此事不是我能拍案的。”
廖灵灵何尝不知独孤清的臭脾气,但他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又何尝真的痛恨过他的三弟呢?
为了尽快找到玉无心,梁言几番打听,终算是寻到密林。他在林中仔细查探,发现有一处周遭凌乱,还留有血迹,便知此地曾有人打斗过,甚至其中一人还负了极重的伤。可这些痕迹细细看去,却被后来人有意遮掩过,而因着遮掩之时太过匆匆,留下了破绽。
梁言越发断定玉无心曾经过此地,至于后来去往何处,梁言却仍旧判不出来。就在他抓耳挠腮,有些躁动之时,余光所及之处突然闪过一抹赤色。
有人!
梁言剑眉一横,朝着那抹赤色飞身而去。
只见竟是一身着赤色长衫的男子,衣冠不整,一头修长的青丝随意披散在周身,胸口还大露着,此番尽是疏狂之气。
梁言惊异,将那人一把推倒在地上,上下打量着,半晌,戏谑道:“你究竟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公冶不修见面前男子气质不凡,乌黑长发倾泻而下,头戴乌青冠玉,面相甚是清雅好看。清澈的眸子微微闪动,透着智光,似是要将他看穿般。
“堂堂七尺男儿!”公冶不修终于将目光挪开,继而仰头道。
“呵,那我问你,光天化日之下,你在此地鬼鬼祟祟,是何居心?”梁言见此人甚是有趣,哂笑道。
公冶不修拍拍身上的轻尘,踉跄几步,方才站定:“我鬼鬼祟祟?这密林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让我在此歇脚!况且,我可是先你而来,在这儿盯着你许久了,鬼鬼祟祟的人是你吧!”
梁言盯着公冶不修,仍有疑色,却是换了一副神态,像公冶不修伸过手去:“既然在此荒郊野地亦能相遇,想来也是缘分,不知你要去往何处?”
“我......”公冶不修稍有迟钝:“你管我!你又是谁!”
此人倒挺警觉的。
“在下梁言,是来此地寻人的。”
原来这就是梁言,百音信中,圣女玉无心一直偏袒之人,想必他口中所寻之人便是玉无心。
“巧了,我也是来找人的,”只见公冶不修凤目微眯,细成了一条长线:“在下玉不修!”
姓玉的......莫非跟玉无心有关系?
梁言沉思,这玉不修若真跟玉无心有关系,与他同行兴许会尽快找到她。
而那边,公冶不修也动了心思,百音在信中提到此人聪慧过人,在渠国破过不少奇案。如今他对渠国人生地不熟,又不知玉无心究竟去了何处,倒不如随他一起,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二人心照不宣,未有再透露半句,却相视一笑。
“不知玉公子接下来要去往何处?”梁言试探道。
公冶不修行至一颗树下,悠然道:“故友身手矫捷,为掩人耳目,定是使出一身绝妙轻功而过。如此,这树上的踏印十有八九是她留下的,我只要顺着这痕迹寻去,便知大概方位。”
妙!
梁言不禁目露钦佩之色,别看玉不修吊儿郎当的,却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在下初来乍到,若是有梁公子相伴,定能尽快找到故友,不知......梁公子意下如何?”还未等梁言出声,公冶不修便抢言问道。
梁言越发觉得此人不简单,但为了能尽快找到玉无心,也只能顺其自然:“相逢即是缘分,既然如此,在下便先随玉公子找到要寻之人,再行打算。”
公冶不修深深看了他一眼,大喜,拍手道:“好!”
于是,二人便启程,照着树上的踏印一路往南行去。
梁言与公冶不修性子相近,皆是不修边幅之人,公冶不修喜好稀奇古怪的事,而梁言是二十一世纪的学霸,自然知道不少在古人看来难以理解的古怪事。公冶不修偏又好问,因此一路上,二人倒不寂寞,你一言我一语,好不自在!
“大事不妙,咱们此去竟遇上天狗食月,此乃大凶之兆,”公冶不修煞有其事道,面带慌色看着梁言。
“所谓天狗食月不过是太阳、地球和月球恰好在同一条直线上,太阳光被地球挡住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想当初父皇驾崩之时便出现了天狗食月。”
“你要相信科学……”
话刚被说出口,梁言便后悔了,科学?自己怕是对牛弹琴了,于是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玉不修如何问,自己也不会多说半句了。
然而,公冶不修就是一个神奇的男子,只要面上稍露委屈之色,梁言便会告饶,毕竟这在梁言眼中可是不折不扣的卖萌!他可是个直男,一个大男人做到如此,真是令他发指!
如此,二人一路打打闹闹行至覃塘县,睡够了荒郊野外的二人决定在覃塘县落脚。可覃塘县是个小县,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没办法,二人只能临时找了一户农家,暂住一夜。
农家有夫妻两人,娘子名唤阿容,丈夫名为张强,原本张强瞧着家里屋小院小的,不想收留二人。
阿容却见梁言和公冶不修皆是不俗之人,将张强拉至一边,小声道:“你瞧他们怎么不像是寻常之人,咱们好心收留他们一晚,说不定他们会报恩呢!”
张强闻言,稍有动心,终于还是耐不住阿容左右相劝,将他们留下了。
果然,梁言为了答谢他们,给了他们十两银子,方才在他们家住下。
经由两天奔波,二人已然累得要命,倒头便睡,殊不知,半夜三更之时,已经有人悄然盯上了他们。
“救命啊!”
梁言被窗外的呼救声吵醒,却见公冶不修正打着鼾,一只脚颇为霸道地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梁言无奈,将公冶不修的脚挪走,继而轻拍了几下他的脸。
“醒醒,外面好像出事了。”
“啊?”公冶不修闻言,大惊,蓦地起身,朝着周围扫视一遍:“发生何事了?”
梁言已然起身下榻,行至门前,刚一打开房门,正欲往外面张望,一抹火舌便直冲他扑来,将他逼入房内。
“不好,着火了!”
公冶不修赶上前来,吓得躲在梁言身后,双手死死箍住梁言,惊呼道:“我就说了,天狗食月乃是大凶之……”
梁言无奈,冲公冶不修便是一瞪,公冶不修见状,好歹住了嘴。
“想必屋子已经被火包围,只能冲出去了……”说着,梁言一把抓过茶壶,将里面的水尽数倒在了榻上的棉被之上,冲公冶不修道:“不想死就跟着我做!”
说罢,梁言见棉被披在自己身上,打开了门,只见房门口已被烈火包围,甚是怖人。梁言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
公冶不修见状,倒退几步。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那夜,也是一场大火,带走了朝阳……
“快出来!”
迟疑间,只听得梁言的声音自火的那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