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凶手身份,只知是个采花贼罢了。”话一出口,欧阳晟立马意识到何处不对,恍然大悟。
梁言双手一拍:“既然是采花贼,十有八九是流连青楼之人。你让鸳鸯扮作新娘,若凶手凑巧正是她的恩客,一见鸳鸯便知是个陷阱了,你们又如何得手?”
欧阳晟闻言,懊恼十分,忙起身道:“唉,既然如此,那我便再办一场便是!”
“引蛇出洞一计不得再用了!既然采花贼已然知道你们有所动作,必定会有所收敛,就算你们依前计再行一次也是白忙。”
“那就没法子了?”欧阳晟气极,如坐针毡。
梁言皱眉,回想着这一连串的细节。
既然欧阳晟在此计中步步为营,若凶手当真认出了鸳鸯......而临时逃走的话,此人除了武艺高强之外,还要熟识鸳鸯。不然,在鸳鸯头戴红盖头的情况下,常人又如何认出?可醉红楼的姑娘身形相较下,差距不多者比比皆是,凶手定不可能是靠着鸳鸯外形认出她来。
梁言双目一瞪,起身问道:“欧阳,你可知鸳鸯身上有无明显特征,能让人不必看容貌,一眼便识得出来?”
只见欧阳晟面上一红:“我又没去过醉红楼,亦不是鸳鸯姑娘的恩客,如何得知?”
“也是......不过,能留在鸳鸯姑娘身上的痕迹,定是凶手难以自抑的癖好,兴许在受害女子身上也留下了。去醉红楼是桩大事,不如拽着傻丫头一起去,让她去留意那些姑娘为好,咱们不如先行前往置尸房,再仔细找找尸体上还有何可疑之处。”
梁言平日除了同鼎御厮混在一起,便只是喝喝酒罢了,对于去醉红楼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之事,若要他扮作恩客前往同姑娘们拉拉扯扯,还真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欧阳晟听了,连连称是,也顾不得避讳梁言乃刑部外人,忙带着他往置尸房而去。
置尸房内,梁言细细观察着死者的伤势,发觉尸体上均有因剧烈挣扎而产生的痕迹,而除却脖子上的勒沟,与下身受过侵犯的迹象,梁言连死者的四肢亦不放过。
“欧阳,除了先前发现的痕迹,我还发现死者的手指指甲皆有破损,你可有发觉有些许不对劲?”梁言轻举死者手指,凑近打量着。
欧阳晟亦盯着死者指甲,瞳孔猛然放大,道:“梁言,这些指甲破损得有些奇怪啊,表面上看,就像是因挣扎而造成的磨损,可,我越看越不像那么简单。”话毕,只见他似是要做一番验证般,咬向自己的手指。
“果然!”欧阳晟看着被自己咬出残缺的指甲,同死者的凑在一起:“这些指甲的破损分明是凶手咬的!”
梁言点头:“兴许这便是那采花贼的癖好,也正是他认出鸳鸯姑娘的依据。”
“时不我待,还是快些前往醉红楼找到鸳,鸳鸯姑娘做一番查看便是,”不知怎的,欧阳晟每提到鸳鸯,便面色发红,口齿不利。
“欧阳,今日你是怎的?莫非看上人家了?”梁言嬉笑道。
欧阳晟无奈,一甩衣袖道:“我于府衙还有事,况且醉红楼那儿凡物都贵得很,我便将此事交给你和苏大小姐了。”说完,便逃也似地走开了。
“不愧人称欧阳小气,”梁言摇头,再想要与苏沉央一同前往,心里便犯嘀咕。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丫头,可此事缺了她还真就办不成了。
而苏沉央被禁足于府衙之中,虽说日子比在将军府过得舒坦,最起码府衙中人还顾忌她的身份,处处好生待她。然而,没了梁言在身边,饶是花天酒地,苏沉央也乐不起来。
她立于池边,面无好色地瞅着池中锦鲤,一边投食一边怒骂。
“臭梁言,坏梁言,吃吧,吃吧,撑死你!”
话音刚落,只听得身后一阵爽朗的喷嚏声,回过头去,梁言正鼻尖发红,委屈地指着苏沉央。
“苏沉央,你个毒妇,居然这么狠心,在背后咒我!”
见梁言现身,先前的埋怨恍若烟消云散,她竟蓦地笑了起来,忙一蹦一跳,凑近眼前这心心念念之人。
“梁言,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眼瞅着苏沉央便要一跃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梁言灵机一动,后退半步,竟令她扑了个空。
“丫头,想必这几****在府衙也待烦了,不如随我去个好地方?”梁言见苏沉央小嘴微翘,面带喜色,小声问道。
苏沉央虽傻,然瞧着梁言这副偷鸡摸狗之相,便知没有什么好事。于是,便做出一副叉腰状,看似坚定地摇头道:“不了,许久未归,再不回府上爹爹要骂我了。”
话毕,一个迈步,却羞红了小脸。
竟是梁言情急之下,拽住了苏沉央的手。
“沉央,你就陪我去吧,此事于采花贼一案可谓至关重要......”一个抬首,梁言猛眨双目,继而痴痴地望着苏沉央,微眯双目,双唇微张,舌尖竟似露未露般挑衅。
要降服这丫头,恐怕唯有出卖色相了!
却见眼前的苏沉央,早就呆愣于原地,口水滑落也无从查觉。
“梁郎,你当真是个妙人!”
说完,苏沉央一抹口水,眼瞅着梁言便是一个猛扑。
“且慢,”梁言将手一挡,唇角划出一个温柔似水的弧度:“丫头,你去不去?”
“都听你的!”苏沉央忙点头,露出花痴般的憨笑。
可当她一身公子装束,跟随仆从装扮的梁言走到醉红楼门前时,苏沉央的双腿犹如生根原地一般,任由梁言如何拖拽也无济于事。
“丫头,方才明明说好了的,你这般,分明是耍赖!”
苏沉央将脸色一拉,梁言竟禁不住脊背发凉,后退几步。
“梁言,未料你竟是如此禽兽之人,既然自己想来此地醉生梦死,又何必非要拽上我!还让我穿上这种男子衣物......”苏沉央委屈,满目嫌弃地瞥了一眼身上的长衫。
梁言一怔,瞥一眼四周,忙将苏沉央拽至一旁,低声解释道:“丫头,我怎是这种人?你有所不知,经由我与欧阳的揣测,那采花贼定是识得醉红楼里的鸳鸯姑娘,如今我带你前来,便是想托你看一下鸳鸯姑娘的手指甲是否同那几具女尸一般,有被人啃咬的痕迹。倘若我没有猜错,那嗜好啃咬姑娘指甲的恩客,便是采花贼!”
苏沉央恍然大悟,倏忽间便换了一张脸般:“难怪你要我扮作男子,梁言你且放心,本小姐哄骗姑娘还是有一手的。”说罢,便照着男子之相,大摇大摆地进了醉红楼。
梁言见状,也随之入内。
醉红楼的老鸨见苏沉央扮相,身后还随着一气度不凡的随从,便知她是大富大贵的公子,忙上前招呼。
兰花指一捏,也不论年岁几何,依旧是姑娘的扮相和神态。
“哎呀,这位公子真是许久未来了,咱们醉红楼里的姑娘可想煞公子了!”
苏沉央听了这番话,愣是连眉头都未皱,反倒是十分受用般点点头,开了话腔。
“不知鸳鸯姑娘可在?”
“吆,鸳鸯姑娘刚得空,公子您随我来。”
苏沉央与梁言四目相对,继而随着老鸨上了楼。
推开一门,却见一女子身着紫萝纱裙,半露香肩,坐于榻上,似是面有委屈之色。
但见老鸨带着二人前来,鸳鸯立马换上一副晏晏之相,将双手背于身后。
梁言敏锐地留意到鸳鸯的动作,转身塞给老鸨一些赏钱,道:“我家公子对鸳鸯姑娘很是满意,你可以走了。”
老鸨掂量着钱袋,满面喜气,不再逗留。
鸳鸯见苏沉央面生得很,便微微欠身,款步上前倒了一杯酒递给苏沉央。
“小女子见这位公子甚是面生,敢问如何称呼?”
苏沉央颔首,一把搂过鸳鸯,令其坐于自己腿上。
“在下姓苏,虽说是头一次来醉红楼,却早已深知姑娘美名,特来拜会。”
鸳鸯面色一红,羞赧道:“幸得苏公子宠识,乃是鸳鸯的福分。”
梁言立于一旁,见苏沉央这般熟稔,不由目瞪口呆。
一番耳语厮磨,见鸳鸯已然深中自己的迷魂圈套,苏沉央趁其不备,猛然拽过她的手,想要一探究竟。
“啊!”
却听鸳鸯惊呼一声,亦将苏沉央吓了一跳。
鸳鸯满目怯色,慌乱之中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这才意识到失了态。
“苏公子,小女子方才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切莫放在心上。”
苏沉央不由生疑,不知鸳鸯手上究竟有何见不得人的,竟令她反应如此强烈。
想着,苏沉央淡然一笑,看上去丝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无碍,反倒是在下多有唐突,鸳鸯姑娘万不要怪罪在下便好。”
鸳鸯定定地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公子,想来在醉红楼,自己终究是男子的玩物罢了,除却仪表堂堂的欧阳大人,想必也唯有苏公子算得上是君子了。
想到此处,鸳鸯不由得轻叹口气,有了倾吐之欲。
梁言一眼便看出鸳鸯的想法,恐其临阵退缩,出言道:“我们家公子最是怜香惜玉,倘若鸳鸯姑娘有何难处,只管向我家公子言说便是。”
鸳鸯闻言,这才放心,又冲苏沉央欠了欠身子,这才面带愁容道:“鸳鸯命贱,委身于醉红楼,可纵使是这般小天地,恩客也有上百,且鱼龙混杂,并非一丘之貉。若是鸳鸯有幸遇到像苏公子这般的好人,倒也不必惶惶。然而,实不相瞒,小女子前些日子便遇到一位恩客,此人甚是怪异,每每与其行榻上之礼时,他总要......唉,似是有......噬指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