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言之间,殊不知旁处早有汉良的眼线,将二人的一言一行皆听了去,急急赶往云国军营回禀去了。
汉良闻之,信以为真,大喜,方要差使臣前往,便收到了边境城内梁言的亲笔书信。书信之中将边境城疫情之重娓娓道来,投诚之心肺腑,一词一句皆说进了汉良心里。
观之,汉良不禁欣喜,拍案而起:“那梁言当真要投降,如此我云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轻易攻下边境城,岂不是美事一桩?”
众将闻之,皆顶礼膜拜:“将军英明!”
汉良眸子蓦地一寒,瞥向玉无心,此计乃是她想出来的,日后在皇上面前,想必也算不得他的功劳,想至此处,汉良的面色不禁差了些。
然,却见玉无心淡然一笑,轻步上前行礼道:“大将军真是神机妙算,能想出这般妙计,无心真真是佩服。”
如此说来,玉无心算是将所有的功劳都归给了汉良,日后就算是皇上赏赐,也皆成了汉良的好处。
“好,传令下去,就按渠国护国大将军之意,明日本将军将会于城郊万子亭亲自接收边境城的降书。凡是心甘情愿归降我云国之人,皆可包容!”汉良手臂一挥,厉声道。
闻言,玉无心终松了口气,心想如此一来,梁言便可无碍了。
然云国人不知情的事,边境城爆发疫情一事只不过是假意投降的借口罢了,其目的便是为了引汉良到万子亭一带,之后设伏“擒王”,届时云国大军群龙无首,定然溃散。
玉无心返回帐中,便见公冶不修特意派遣给她的死士正面色凝重,于帐内候着。
“圣女大人,出事了。”
原来为调查密旨一事,玉无心便派了一死士前往,然过去了许久仍旧没有消息。如今,她却得到了那调查密旨的死士已然被害的消息,不禁心颤。
“你可寻到尸首了?”玉无心目光一寒,问道。
“寻到了,乃是中毒身亡。”
“中毒……”玉无心闻言,一时更慌了:“难道是妙手?”她深知公冶不修的死士届时武艺高强之徒,寻常人等绝非死士的对手,而能将一个死士毒死,想必也唯有妙手能做到了。
玉无心担忧的倒不是妙手已然混入军营之中,而是怕妙手会从死士那里得到密旨一事,再将此事告知公冶丽,如此一来,这唯一有希望扳倒二人的筹码便为敌所知,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情急之下,玉无心忙调出其余死士,厉声道:“不能让妙手活着回到黎城。”
“可,圣女大人,皇上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等不可远离圣女大人,时时刻刻保护圣女大人安危。”
玉无心对此全然不在乎,长如蝉翼的睫毛微微颤动,道:“不仅如此,皇上还命尔等听令于本座,如今本座命你们皆全力阻截妙手,不然,自相前往皇宫领死吧。”玉无心扔下一句,甩袖离去。
死士听命,皆全力追杀妙手而去。
此时此刻,边境城表面晦暗,实则众将皆是喜色。
“将军,汉良当真中计,万子亭附近我已然布好埋伏,只等明日午时那汉良一出现,便再也插翅难飞!”一副将慷慨激昂,跪地而道。
虽说一切皆以备好,然不知为何,梁言心里觉出一丝丝的心慌意乱,总觉得明日之事会有纰漏。
“此事至关重要,切莫临阵躁动,倘若明日有何意外之事,定要差人前来禀报!”梁言叮嘱道。
“属下遵命!”
云国长公主府内,公冶丽百无聊赖,痴痴地怔望着窗外落叶飘摇,不禁轻叹了口气。自汉良领旨攻渠之后,公冶丽的一颗心便始终吊着,明明只需差汉良领军便是,也不知公冶不修是如何打算,竟将玉无心也派了去,令公冶丽不住地心慌。
只因在她看来,公冶不修虽说玩世不恭,却从不会做出毫无依据之事,此番他调派玉无心前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她派去调查此事的妙手至今没有丝毫消息,听边境的探子说,就连仙草也被渠国人捉住,至今生死未卜。
“长公主,大事不好!”
突然,黑影潜入长公主房内,跪倒在地。
玉无心的死士已然一路追着妙手到了黎城。妙手自然不敌死士,身受重伤,但仍支撑着。他知道,只要能撑到长公主府他也就安全了,这些死士皆是来自宫里,若是他们在长公主府上动手,定然会引来云国大乱,因而他断定他们绝不会选择在长公主府上动手。
夜里清冷,妙手身上的伤口已然被冻得没了知觉,他熟稔一处前往长公主府上的暗道,朝着暗道方向而去。
我不能死……
妙手喃喃,从他看到仙草那双大大的眼睛时,他便已然猜到,她已然不是以前的仙草了,甚至于,她可能已然选择了一条同他背道相驰的路。此事若是被公冶丽知晓,仙草便没了活路,因此他定要获得公冶丽的器重,如此一来,也好在以后有能力保护仙草。
片刻的失神间,死士已然追了上来。妙手已然没了力气反抗,狼狈地跌倒在地,面上的绷带凌乱不堪,露出丑陋容颜的一角。
银刀带着风,朝他刺来,却在关键时刻被大刀接住。
妙手一愣,赶忙起身,定睛一看,竟是天煞。
“愣什么,还不快走!”天煞费力地阻拦着死士,冲妙手吼道。
“你……那你怎么办?”妙手心里一空,看着天煞有些出神。
天煞笑道:“当年的云国四大高手已然回不去了,倘若我们四人当初并未牵扯进来,也不至于……你快走!”说完,他双目一瞪,推了妙手一把。
妙手踉跄几步,复又愣了片刻,终于逃走了。
很快,妙手便寻到了暗道,一路逃至长公主府。怎料刚一出暗道,便见长公主自是一副雍容华贵之相,傲气地立在妙手面前。
“长,长公主,是死士,天煞他……他恐有性命之忧!”妙手担忧天煞,猛然跪倒在地,道。
公冶丽却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咿咿呀呀道:“本公主已然知晓了,你还真是好大的能耐,居然把皇上的死士给引来了。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我也总不至于让天煞跟你一命换一命。”
“一命换一命……”妙手猛然愣住,突然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住了公冶丽的裙角,两片薄唇不住地颤抖:“妙手斗胆,求长公主派人救天煞一命!”
“荒唐,本公主已然说得够明白了,追杀你的乃是皇上的死士,你这个时候让本公主出面,不正是让本公主和皇上撕破颜面吗?”公冶丽怒道。
“长公主……”
“别再说了!”公冶丽眸子一沉,冷冷道:“别忘了你的正事,你可是查探到什么了?”
妙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回长公主,皇上派玉无心前往当真是有打算的,据说先皇驾崩之前便已然查到朝阳皇后之死的真相,奈何还未来得及便归了天,可那密旨已经被人秘密带走,下落不明。可既然皇上差玉无心前往渠国,看样子那道密旨十有八九流落在了渠国。”
闻言,公冶丽大骇,不禁后退几步,喃喃道:“莫非还是晚了,还是晚了……不可能,不可能。”她早就知晓,当年朝阳之死一直是先皇心里的死结,他断然不会罢休,也正是因此,这才激起了公冶丽和汉良的杀意……可她万万想不到先皇会留下一道密旨。
“妙手恳求长公主救天煞一命!”妙手疾呼一声,再度拜倒在地。
公冶丽因密旨一事本就焦躁不安,见妙手一直在身侧嘟囔请求,不禁大怒,再也不看妙手一眼,拂袖而去。
“长公主!”妙手抖着手,定定地看着公冶丽冷漠的背影,突然急火攻心,眼前一黑,重重砸在地上。
翌日,天边一片火红,像极了残血。
照着梁言的吩咐,副将带了一帮将士,于万子亭的必经之地埋伏好,只等汉良带兵路经此地,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此时云国军营之内,事情却并非那般顺利。就在汉良换上戎装,正欲跨马上路之时,却见远远的,一个瘦削的男子骑马而来,手上高举着长公主府上的令牌。
汉良见状,心下一惊,轻一抬手,逗留在了原地。
“大将军请留步,长公主正自黎城连夜赶来,还望大将军留在军营,静候长公主。”
“丽儿要来?”汉良蹙眉,道:“本将军眼下有要事去办,待办完之后便会回来。”
“大将军请留步,此乃长公主之嘱托,恕在下难以从命。”
此言一出,汉良顿觉颜面无存,但又不好当面驳了长公主的面子,只要照做:“如此,那本将军便留在军营静候长公主驾临吧。”
“将军,那如此一来,咱们同渠国签降书一事,又该如何?”旁边一将面露担忧之色,问道。
汉良沉吟片刻,目光触及玉无心,略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