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过完覌莲节到今日,已一月有余,这一个多月里依辞苑里很少有人造访,白汐整日里无所事事,想自己跑出去完全没有可能,她听说南旻雨六岁进宫做太子侍读,近日便要举行结业大典,所以这一月里南旻雨基本都在皇宫。
白汐自小生在商家,对皇室并不太了解,只知那里的人都是权力很大的人,轻易便可要人性命,因此尽量远离为好,只是,似乎他人并不如此想。
“小汐。”白汐正用手托着脑袋,靠坐在院子的青石圆桌旁,忽闻一声呼唤,扭头便见南旻雨正朝着自己走来,他今日着着一身海蓝色长衫,外衬一身素白色外衣,一头黑发用白玉绾起,腰间佩戴一块温润的玉佩,只是手中的折扇却不在。
“小舅?”已有好些日子不见他,今日他不是应该正忙着,怎会有空来此,白汐有些疑惑,又见他今日装扮不似以往随意,连从不离手的折扇都没在手中,心下更是疑惑,问道:“小舅不是应该在宫中吗?”
南旻雨道:“今日是要进宫参加结业大典,不过你也要一同前往。”
“我?我去干什么?”她一介布衣,怎能随意进宫。
“太子听我谈起过你便要求一见,今日便让我带你去,你且不用害怕,仔细打扮一下,我一会儿来接你。”南旻雨说完便起身对一旁的小玉和小颖道:“替小小姐仔细打扮一番,切记不可马虎。”继而转身离去。
白汐虽是疑惑,却见此事自己并无发言权,便也不再多言,由着小玉和小颖替自己打扮着。
南旻雨再次进到依辞苑时,白汐已由小玉和小颖扮好。
白汐着上了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小脸上略施粉黛,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口如含朱丹,虽才十一岁,一颦一笑却是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南旻雨站在门口看的竟有些呆了,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缓步走到白汐跟前,白汐仰头嗔道:“小玉和小颖在我身上鼓捣了半天,我都说了不要弄得这么繁杂了,她们却一定要让我穿上这么多层,还把头发挽的这么麻烦。”
南旻雨闻言轻笑一声才道:“今日是进宫,不比平日里,自是要打扮的隆重些,待我们回来立刻便去了这一身装扮便是,况且小汐这样真的很漂亮。”
白汐闻言小脸微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南旻雨见她如此害羞也不再多言,牵着白汐的小手一路走了出去,上了马车。
相府离皇宫并不远,马车行的并不快,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皇宫门口,因着皇宫禁止马车入内,二人在门口便要下车。
白汐身材娇小,若要自己从马车上下来还需有下人以背做踏板,南旻雨便伸手抱过白汐下了马车,而这一幕,相府的下人自是不觉有何不妥,但远处皇宫内一座阁楼上,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见此却是心下起了怒意,扭头而去。
南旻雨牵着白汐一路步行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进到一处宫苑内,这处宫苑很大,怕是有整个相府的一半大小,苑中有几座大殿,几座阁楼,还有一个很大的草场,苑中还有许多宫女太监或是端正的站在一旁或是忙忙碌碌,白汐第一次进宫,心下为这皇宫的浩大而震撼,但面上还是做着一副镇定的样子,她可不想给小舅丢脸。
二人刚刚迈进门便有一对宫女前来迎接,带领二人往前,白汐疑惑的抬头望着南旻雨,南旻雨却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
往前行至一处凉亭,南旻雨才转身对白汐道:“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大典马上就开始了,我此刻要进大殿去,最多三炷香的时间便结束了,你在这儿不要跑远,有什么事便问这两个宫女就是。”立刻便有两个宫女站在了白汐身后。
“嗯。”白汐点点头应道。
南旻雨摸了摸白汐的头便转身随那一对宫女往大殿去。
白汐一直目送着南旻雨进了大殿才收回视线,嘴上虽不说什么,心中却是怨声载道,这皇宫看起来好严厉,带了她来不说还留了她一人在此,自己去了那什么大殿里,也不管自己了,小舅真是不负责任。
白汐独自无聊的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想到处走走,当然,只是就近走走,小舅说了不能走远。
不过,才刚起身,便见着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绣了大朵牡丹的翠绿烟纱碧霞罗裙,肩上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面色红润,双眼含春,真真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白汐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欣赏一番,只是这女子的脸色似乎有些愠色。
“公主殿下。”还不待白汐在斐腹完,身边的两个宫女已经跪下身来行礼。
白汐暗道原来是公主啊,难怪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公主并未发话,只是仰起头不屑的打量着白汐许久,白汐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了,才听到公主身后的一个宫女高声道:“哪来的野丫头,见了公主还不下跪。”
白汐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说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那宫女似乎很是刁蛮。
白汐在心中纠结着要不要跪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跪过除了爹爹以外的人呢,可是这是皇宫,有皇宫的规矩,不跪似乎也不太好。
不过还不待白汐纠结完,那公主却是发话了:“起来吧!”
这话是对白汐身后的两个宫女说的,而后又听到那公主用满是施舍的口吻道:“你便不用跪了,听旻雨哥哥说你身体很是孱弱,便免了你的礼数吧!”
白汐却并不在意,微微一欠身:“谢公主殿下体谅。”
心下却有些疑惑这公主居然认得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白汐自然不知道,此次要求她进宫的正是这趾高气昂的公主殿下,之前在远处看到南旻雨抱白汐下马车的也正是这公主殿下。
公主仰头瞟了一眼白汐,傲慢的道:“本公主是琉玥公主,本公主的母后是当今皇后,本公主今日听闻太子皇兄举行结业大典便来一观,却不想遇见了你,既是遇见了也是缘分,这大典我也不看了,你随我去散散步吧!”
纳兰琉玥说完还不待白汐拒绝便转身朝外走去,看来,她并未给自己拒绝的机会,只得给身后那两名宫女道小声道:“你们一人留在此,一人跟着我去吧,也好待会儿小舅来了给他说一声,省的担心。”
说完便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白汐一路跟着纳兰琉玥走了许久,进了一处漂亮的园子,这院子里满是各种各样的花,还有池塘,池塘上建了长廊通向池中的亭子,白汐跟着纳兰琉玥一路行至亭子中才停下,二人在亭中的桌旁坐下。
见纳兰琉玥不发话,白汐也不好多言,只默默的低着头,暗自斐腹着干嘛要穿的这么繁琐,这一路走来都觉得累。
“你叫白汐?”纳兰琉玥依旧仰着头,声音中透着丝丝不屑。
“是的,公主殿下。”白汐毕恭毕敬地回答。
“你是旻雨哥哥的亲外甥?”
“是的,公主殿下。”白汐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还是老实点好,这女子看起来比自己大个几岁,又是公主,若是有什么不妥,说不准就给自己难看呢!
“你可知他喜欢吃些什么、做些什么、对什么感兴趣?”
“不知。”白汐心中暗道,这女子干嘛问自己这些,她是公主,要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小舅不就好了。
“你是真的不知还是不想说?”纳兰琉玥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些。
“真的不知,我才住进相府几月的时日,对这些还不甚了解,若是公主想要知道的话大可自己去问小舅。”
纳兰琉玥闻言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吓得一旁的宫女连忙跪下,白汐见状也是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往旁边挪了挪,心底暗忖貌似自己也没说错什么。
“你以为你是谁?以为免了你的跪拜礼便真的翻了天了,胆敢来命令我了?”
白汐一时发愣,这公主还真是不可理喻,自己只是说了想知道关于小舅的事就自己去问好了,她就说自己是在命令她了,还发怒了。
不过白汐也并不想发生争执,便解释道:“白汐并无此意,只是公主殿下的问题白汐实在不知,也是为公主殿下想办法不是?公主殿下想知道什么便问就是了,并无什么不妥啊!”
纳兰琉玥突然冷冷笑了一声,轻蔑的道:“本公主贵为一国公主怎能同你一般不知廉耻?”
白汐顿时脸色一沉,抬头问道:“请问白汐哪里不知廉耻了?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哼!你与你的亲舅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难道不是不知廉耻?现在还要本公主去亲自去问一个男子的喜好,不是要本公主也同你一般不知廉耻吗?”纳兰琉玥刻薄的道。
白汐此刻心中已隐约有了怒意,她年纪虽小,许多事情都不懂得,但被人说不知廉耻,还是说自己和小舅,心中自然愤怒,顿时气势变得凌冽起来:“公主殿下,您贵为一国公主自然高贵,可您向我一个还未行笄礼的孩子打听一个男人的喜好与直接向他打听有何区别了?按照公主殿下您的说法,岂不是也同我一般——不知廉耻?况且公主殿下,您应该已行了笄礼,应有闺阁女子该有的规矩,我还只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小舅体谅我身子骨弱,扶我下个马车而已,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怎能说是不知廉耻?还是说公主殿下您的心中总是在想一些败坏伦常只是了?”
“你???”白汐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洗清了自己的同时又将矛头指向了纳兰琉玥,纳兰琉玥闻言顿觉颜面尽失,一时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指着白汐的鼻子一时语塞。
“啪!”突然白汐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身子也失了平衡,又被一旁不知是凳子还是什么绊了一跤,噗通一声跌进了池塘,顿时浑身感觉到冰凉。
此时的白汐大脑却突然清醒过来,刚刚一时气愤说错了话,给自己惹了大祸了,对方可是公主,怎是自己可以招惹的?即便被侮辱,口头上说说罢了,自己何必争这一口气,顶撞了皇室的人,怕是赐死都够了,此刻虽是掉进水里,可这水对自己来说却是与死无异。
在水中凭着求生的本能胡乱抓了几把,呛了些水进去,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听不清也看不见,岸上发生的事完全不能知道,身体也开始变得僵硬起来,此次怕是要命丧皇宫了,能够感觉到身体开始下沉,死到不是特别害怕,就像爹爹一样,好像是闭上眼睡着了就是,只是小舅啊,不要自责,小汐这是自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