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目却是摇头叹道：“你才多少年岁，都已经说这种老话。记住，越老的东西才越顺从于现实。就像是我，我换了身体是为什么？难不成我真的不想在荒兽之王的位子上坐下去么？难道我造荒兽镇，十几年的努力培养，眼看着荒兽之中能够出些栋梁的时候把一切交给狐夫子也是甘心的么？我也知道我若是用强硬手段能够将那些荒兽留下，和我一起对抗那些人面兽，并且很有可能取胜，可我能那么做么？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现实。”
慈善目伸出手掌，握了握拳头：“可是我若是用强留下那些荒兽，即使是胜利也是惨胜，对于整个荒兽族群来说反而不好。我若是不换身体，不传位给狐夫子的话，我知道我这一生都会困于五级，根本再无前路。我没有想过能够对抗现实，我只能顺从他，承认他，这是我几千年来唯一学会的东西。可是，你不一样！”
“年轻人有激情，有血性，有狠劲，根本不应当就那么轻易的屈从于现实。你能不能打破那个现实倒还是次要的，要的是那种胆气，要的是那种勇猛精进的意思！不到韬光养晦的时候，你就不应当对一切感到应当！”
梁靖深深呼吸，对着慈善目点了点头。重新站起身来，拔出二水剑，稍一抖手就是剑光霍霍。
踏出一步，眼中神光闪烁，二水剑剑身水波激荡不休。手腕一挑，二水剑在空中弯折，就似乎是一道吞吐剑芒的闪电。之前的一切阴郁情绪似乎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这纯粹的剑技留存于心。
慈善目在一旁看着，也是微微一笑，似是赞允。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慈善目才将所有人再次召集起来，向着山谷另一面进发。
梁靖俯身拾起一片断言，一边走着，一边细细观察。
这岩石黑灰颜色，用手指敲击也有箜箜的响声。用二水剑的锋锐剑身切了两下，只是在上面留下两道白色痕迹。
“在看什么？”风菱凑到梁靖身边，娇俏说道。
梁靖只是稍一抬眼，道：“没什么，不过是好奇而已。”
方回在一边看的不耐，哼声道：“小姐，有些人就不能礼遇。你对他关心，他还不一定心中如何想你的呢。反复无常，谁知道究竟他是要做什么？”
这一路之上，如此情形已经发生过不止一遍。风菱总是会寻找些理由靠近梁靖，可梁靖却是冷下心肠干巴巴的回应几句，任谁都能看出只是做出个形势。而方回，也就只能在那里自说自话，无人管他。
不过这一次，梁靖的举动却是让那慈善目也点了点头，指着梁靖手中石片说道：“你也看出来了么？果然不错。”
梁靖随手将石片抛下，摇头道：“不过是细心一点而已，哪能称得上是不错。不过越是仔细观察，越是觉得可怕。剑道，果然是无垠无尽。”
原本若是梁靖的话，那这一次的谈话就已经结束了。可是有慈善目的参与，倒是让风菱能够再次插口说道：“二位，可别在这里神神秘秘的打哑谜了，究竟发现了什么，就直接说了吧！究竟从那些石片上看出了什么，能够让你们这么赞叹？”
一行人的脚步不停，不断的向前走着。双脚踩着沙砾，能够透过鞋底感到些尖锐。
梁靖看了慈善目一眼，慈善目却只是微笑潜行，手中折扇不停，并不是要说什么的意思。
一路之上已经晾了风菱几次，梁靖尚未完全硬实下来的心也有些不奈，就这么再次冷场让风菱伤心，梁靖还是有些不忍。
于是，梁靖也只好解释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山谷形状？”
终于得到了梁靖的回应，风菱也有些意外的喜悦情绪。连连回道：“自然有了！不就是普通的山谷么？不过上面略略窄了一些，若是在上面的话，只要运些真力就能跃到对面吧。”
诚如风菱所说，这整个山谷说是山谷，却又有些不同。
两侧虽然较之周围地势较高，但是相距并不很远。甚至于若是在山谷上面，可以轻松的跃到另一边去。相比于其他那些说是‘狭长’，可对于人类来说根本是天堑的山谷来说，这个山谷有些名不副实。无论如何，若是离远望去，似乎更像是一道山梁被从中剖开一般。
更奇怪的是，整个华翠林之中除了荒兽镇都是草木繁茂之处，可这山谷上下却只能够看到些石头沙砾，一点能安抚人心的绿色也没有。走在其中，有一股压抑情绪慢慢滋生与心间，让人直想发泄一番。
梁靖听过风菱的说法，点了点头，道：“不错，上面确实有些奇异。”
忽有一个声音插口说道：“整个这山谷瞧着就像是被一把劈开的山一样，其他的，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异的。”说话的人却是被梁靖看中赐予剑谱的那只名叫紫火的类猿，说过这话还同身边紫九嬉笑道：“九哥，你说是不是？”
紫九嗫嚅道：“是，是吧？”
梁靖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凝神对紫火道：“你说这山谷像是被人劈开的一样？”
紫火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只是玩笑一样的谈话怎么一下子严肃起来了，只好心惊胆颤的点点头：“是，是啊。不过我只是瞎说的，看着像而已，您千万别当真！哪有什么人能够用剑把山劈开这么长一段。您就当个笑话听，紫火见识短浅，说错了还望您不要太过责怪。”
梁靖摇头，道：“别因为我的话你就对自己产生怀疑，我也没说你说的不对。其实所有东西结合起来，就是这个说法最为合适。”
“你是说这整个山谷真是谁用剑劈开的山形成的？”早等着看梁靖笑话的方回说道：“你可不要信口胡诌。现在我们就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多，按距离也有将近二十里了。看前面，起码也还有这么长的道路。哼，不要说劈开山，就是用剑在地上划出四十里的道，那也不是一剑就能解决的事情。信口开河，起码也有个限度。一只类猿的胡话也能够让你相信，你可不要贻笑大方了。”
对于方回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梁靖虽然自身暂时没有那种能够挑败他的力量，可是讲事实说道理，那方回可不一定是梁靖的对手。
“方回，难道你见过什么真正的力量么？难道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那也能够称作为力量么？不过是些古人遗泽而已，还乐于其中。”梁靖故作姿态，连连摇头叹息，直让方回怒火上涌，可是碍于慈善目在场，却根本不敢发作一点。
梁靖不去看方回难堪的脸色，继续说道：“看这山谷，虽然似乎并不是人力能够劈成，但是却没有其他任何解释。况且有许多细节都在证明，这山谷就是剑修劈成，毋庸置疑。”
梁靖伸手随意指了几块散落在谷底的黑灰色石头，道：“仔细瞧瞧，这些石头看似普通，可却都是山脉之中精华所聚，虽然时间已久精华逸散，但那种硬度可不是普通石头能够达到的。若不信，用你的剑试试？”
最后一句，却是对那方回所说。
方回冷哼一声，道：“试试又如何？”说罢挥起自己宽大的剑，向着一块石头生生斩去。可以看到，剑身之上已经逸起金色真力，随着剑身的动作在空中飘散成一道金色光带。当中却有一处毫无光泽，正是当日方回与梁靖比试的时候，被梁靖用塑形剑气轰击的那一点。看起来，似乎到如今对剑身还有些妨碍。
剑石相交，发出铿然声响，相交之处甚至冒出了些红色火星。即便如此，那石头却依旧故我，只是表面之上多出一寸深浅的一道印记。
方回见此，却是怒吼一声再次抬起大剑向着石头砸下。
结果依旧如故，只是那印记再次加深了一点。可是那一块黑色石头却一点也没有要碎裂的样子，就那么横在地上。
“还想试试？”梁靖嘴角稍提，出现一个讥诮笑容：“只是，可别弄坏了自己的剑，遇到了人面兽那就只有跑了。”
方回听到这话，却没有再次继续，反而收了大剑，哼声道：“一块石头，就算是再硬能够如何？还不是呆在那里等着人横削竖砍？只要有时间，就算是最粗劣的铁剑都能够把它砍成两半。”
梁靖摇头一笑，没有回答，继续说道：“除了这个，如果注意一些的话，寻一块石头放在手上，细细感知的话，能够感到一丝留存的剑意。虽然那剑意由于时间的流逝变得破碎，但那可是切实存在的东西，没有否定的借口。”
“其实最简单的就是我们之中要是有谁能够飞行的话，从上面飞着看一圈就能够知道，究竟是如何模样，也不用在心底腹诽我所说的真实性了。”
这一会儿一直沉默的慈善目接口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既然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告诉你们吧。这的的确确是人类之中的剑修一剑劈成，但是却又不是所知的任何一个剑修劈成。一千五百年前，这里原本叫做元空山，到如今，却只是一个无名的山谷。就是因为这一道山谷之中展现出来的力量，我才下了决心去寻找五级之外的力量，我才会放弃原本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