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月冷。
昏昏暗暗的时辰,如一滩臭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靛青色的波芒,看不见流动,却实实在在流动着。
窗外,所剩不多的树叶显然不能成为阻止凋落的屏障,树枝微微寒噤,枯黄的叶子打着卷儿瑟缩着,拼命想吸附在树干上,可终究有几片扛不住冷风的牵扯,飘然飞入空中,随风起舞。这是个不可逆的趋势,但总有一些不愿屈服这样的命运,在飘过窗户的时候,又如壁虎一般吸附在玻璃上。
正如洛君眼前看到的这一片。
看久了,悲悯溢出眼角。
房间内,台灯敞亮,气氛如夕阳红般的静谧安详;房间外,真正的老人家已经关上电视,闭目数羊去了。
临睡前,洛君才发现语文还差一篇周记,于是顶着潮水般的倦意摊开笔记本,在字里行间寻找上一周的记忆。
夜晚总会诞生许多遐思,大概太静了,甚至都能听见所谓星星的呢喃,抑或远方那个她的心跳。
“她应该睡了吧,学得那么轻松,肯定没自己拼命。”洛君用自嘲打发无聊。
五六百字的周记不可能一蹴而就,尤其加上没构思没灵感,更是不可能在一小时内洋洋洒洒完成,洛君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老实讲,以前的周记尽是freestyle,用懒散的笔触记述一周的行程,俗称“流水账”。今天不知怎的,洛君厌烦那种不负责任的写法,尽管之前他都是这么做的,他想写一些从未表达过的内容。
黑蓝的墨迹似乎勾描出一个柔弱的身影,既朦胧又憔悴,洛君的潜意识在为她素描,完成后却怎么看都是自画像。
他使劲摇头晃脑,却挥之不去,就像在沙漠遇见海市蜃楼,明知不可信,却已经植根于意识。
洛君牵扯嘴角,笑自己夸张的形容,却又深陷于亲手编织的梦境画卷中,如此情形不断重复,就像泛滥成灾的肥皂剧,在狂热的吐槽和追捧中得到永生。
如果实在困到爆,洛君会掐自己,不像女生用指甲尖对付男生,他用指关节即可。
如此几番折磨,结果咧——
凌晨三点。
落笔一刹,再无睡意,索性起身,伸展腿脚,披件长褂站在窗前。夜风劲大,从密封不牢的窗缝渗出,离窗户越近,越能感受到强大的威力,洛君冷得哆嗦了一下。
回想刚才写下的文字,一种在流年搁浅,被岁月尘封的温暖从嘴角浅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