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黄昏,魔气滔天,不见夕阳红。
万里江山,皆是阴沉一片,在街道里候着的人们谁也不曾离去,仿佛增加了一丝无法抗拒的执念,心无旁骛地守候着。
城主府内传出政令,在街道两旁安置粥棚,奉上立筷热粥,准备起大块的肉食和菜蔬,也仿佛是为了迎接这一战,奉献了最好的吃食,部分贵贱,也无人去争论贵贱,农夫身旁盘膝坐着富商巨贾,青涩的少女旁站着思春的少年守护。无来由的,这和平的景象,更添了三分紧张。
陈六道坐在一家酒楼的门口,这家酒楼早就无人经营,提供了些妇女少儿在内中休息,也不论肮脏与否,有些女子便当众在窗口哺乳婴孩,也无人说一句两句。他便是这酒楼守护的人。
他的修为,在这里,并不算太弱,修为高深的散修,都在外围守护。
“轰”突然听得一声震天响,整个聊城都好像在摇动,宛若地震了一般。
陈六道起身立枪,眼神冷冽:“这声音,是从城外南方传来的,看着动静,恐怕是更为强大的魔族攻来了。魔兽虽然修为高深,但并不懂得修炼,只是身体的强悍度比得上高深的修真者而已,故而除去也不算难,但真正的魔族将领一级的人物来了,那边是真正的大战开始了!”
“哇”酒楼内,许多正在睡梦中,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的孩子们突然被这一声动静吓醒了,随即便嚎啕大哭,十数个孩子一道哭起来,那声音也是震耳欲聋的,更增加了几分烦躁。
聊城南方五里的山坳里,简单扎了几个营帐,供受伤的将士们疗伤之用。
“怎么办,军医都死了两个,现在只剩下两个,恐怕来不及了!”
一个将士浑身血污,跑到同样是满身血污的青槐面前,着急道。
青槐的左胳膊上缠了绷带,上次便是这只胳膊中了噬魂虫的招数,虽然被治好,但终究时间太短,没有入原来一般的轻盈自如。这一次再次对抗魔族,青槐便再一次受伤,好在只是被魔气滋扰,切去了一块肉,不算大事。
“有多少人被噬魂虫袭击了?”青槐寒着脸道。
“很多,起码有上百个!”那将士道。
“噬魂虫很是麻烦,若是那些将士完全被控制,聊城内的部署就要被知道。可恨,少忘尘和少挽歌不在这里,否则有那丫头的红莲业火,可以治好他们!”青槐恨声道。
“将军放心,他们知道自己中的是噬魂虫,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赴死的准备,随时自爆,与魔族同归于尽!”那将士低着头,喉头滚动着,可见也是极端的不忍。
青槐咬着牙,他无法说什么,那噬魂虫根本不能直接触碰,死了两个军医之中的一个,便是还没有诊断出是噬魂虫之时触碰了那受伤的将士,被噬魂虫钻入体内,又唯恐传染别的士兵,****而死的。
“将军,之前的一万将士只剩下三百余,而两位长老带来的一万将士,也只有两千人了。魔族这一轮的攻击虽然被灭,但是……”那将士忧心忡忡地看着远方滚滚而来的魔气,那便是再一轮的攻击。
“有什么办法?人死了便是死了,魔族死了化作魔气回归魔戮山再造魔头,或者是俯身到未死的魔族身上,增加修为,等于便是不死的。第一轮一万魔军,只有一头金丹障服的将领,便杀了我一万八千的将士,更需要两位长老出手,有什么办法呢?”青槐幽幽地道。
那将士也是满脸的遗憾:“这的确没有办法,虽然那些魔兽智慧有限,也不懂得术法,可是一身魔气实在是厉害,被少主和南行公子斩杀之后返回此地加成在那些魔族上,一个个几乎厉害了一倍,根本无法战胜啊!”
青槐突然转身,问道:“去东来阁求助的人回来了吗?”
那将士叹息一声,说道:“未出去多远,便被魔军杀了,恐怕只要要寻一个金丹大境界的修真者才行。”
“你说得对,魔军虽然看似只正面攻击,实际上却是拉开了长线,将聊城至东往西的覆盖面全部驻扎了军队,修为低的过去,却是只是去送死……”青槐黑着脸,内心无比沉重。
“将军也不必着急,午时过后那些魔兽便被赶尽杀绝,这时候灵犀少主肯定会有人送来相助的,何况还有南行公子在!”那将士连忙安慰道。
“嗯,你说得也不错!”青槐沉声想了想:“便看看来人是谁吧!少挽歌在东来阁,他一定要回来,否则这一战不打我们便要损耗无数!”
“是,属下明白!”
“轰”
一声地动山摇的声音在前方传来,便是青槐也一个站不稳,与那将士两两搀扶住,这才朝南方看了过去。
“是什么动静?”
“是魔族,魔族增加了三头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魔兽,与之前二十品的魔兽不一样,这二十一品的魔兽,才是真正的杀招!”青槐顿时铁青了一张脸。
“这可如何是好?”
“咻”
这时,岁年轮夫妇两人齐齐飞出营帐来,直接落在青槐的面前:“这是二十一品的魔兽,就我们三人,加上这些残兵,便是一头都抵挡不过,还要加上如此多的魔军!”
“诸位莫怕,我们两人前来相助!”
众人抬头一看,便看见岁常安和岁任远两人各自驾驭着法宝落下。
“拜见两位长老!”青槐和那将士连忙行礼。
“青槐将军不必多礼!”岁常安道:“我们前来相助了!”
岁任远看了一眼远方的魔军,有三头山岳一般的魔兽忽隐忽现,顿时脸色也不大好:“可见我们来了也不多大用,这三头魔兽可是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魔兽,那是能随意穿梭空间的魔兽,我们这里没有一人能穿越空间,如何挡得住?”
岁常安这才看清形势,也是面色阴寒。
“两位长老来了便好,至少也能多抵挡一时!”青槐立即道。
“这……”岁常安立即拉了一把岁任远,两人走到了一旁去,更设置了结界,屏蔽了话音。
眉娴毓见了,顿时柳眉倒竖,气道:“这两人素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此时八成想法子躲难去了!”
岁年轮则皱了皱眉头,这两人,也算是他堂兄。
片刻后,岁常安和岁任远便走了来,对青槐和岁年轮道:“是这样,方才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一波攻击实在太狠,便是我们两人拼了死,哪怕是自爆也伤不了多少魔军,与其如此,不妨由我们两人去请宗亲里面那些修为高的长老过来。比如我那叔叔,年轮你的父亲,修为就到了二十一品破碎虚空,这样便差不多可以抵挡么!”
眉娴毓听了,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就要争论,却被岁年轮拉住,抬头一看,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
“两位堂兄说的是,只是我那父亲还在闭生死关,这事情你们知道的,若此时去打扰他,恐怕不及他来杀魔族,便自行走火入魔了。堂弟听闻两位堂兄的母亲更是二十二品过去未来的高手,而且前两天刚出关,不如去请她老人家过来坐镇?她作为外族嫁入我岁氏宗亲,自然要更加维护聊城才对,否则怎么对得起这般供奉?”岁年轮道。
“这这这……”岁常安和岁任远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颇为尴尬。
青槐在一旁冷眼旁观,只是内心也是怒气腾腾,他在聊城这样久,如何不知道岁常安和岁任远是什么样的人?
“吼”
随着魔族越来越近,地面的震荡更加频繁,脚底站着,就如同筛糠一般。
一声魔兽的震天巨吼,一团黑色火焰席卷而来,所过之处,顿时草木成灰,毫无生机,宛若死神过境一般。
“哎呀,我们知道了,这就去叫我们母亲来!”岁任远立即大叫一声,拉着岁常安便飞离了此地。
“畜生!”眉娴毓骂了一声,顿时拉了一把岁年轮:“你岁家的好苗子!”
“先不说这些,这魔火威力巨大,你快随我一道拦下,否则此地的将士都要死亡!”岁年轮拔出背后双刀,立即飞身上前。
“相公等我!”眉娴毓唤了一声,拔出背后双剑,也跟了上去。
“双刀流!”
“双剑流!”
两人齐齐怒吼一声,刀剑相拼,顿时交织成一张刀光剑影的罗网,将那魔火切碎,总算挡住了第一击。
青槐挥臂一震,将左臂上的绷带震碎,对身边的将士道:“先带离将士们,留下伤势不重的人,一起抵御魔军!”
“是!”
“誓死捍卫聊城”青槐扬天长啸一声,甩手毁出千秋锁,舞动之间,将魔火打灭,与岁年轮夫妇配合地极为默契。
“誓死捍卫聊城”
仿佛是导·火索,青槐一声长啸,便点燃了无数将士的热血,军营内各处传来如此惊天动地的嘶吼声,随即一个接连一个的将士提着武器飞出去,与青槐站在统一战线,扑灭这魔火。
“誓死捍卫聊城”
“誓死捍卫聊城”
“誓死捍卫聊城”
赳赳武夫,巍巍气概,上下一心,魔火无灾!
然而,在魔军的最后,优哉游哉的走着一匹白色骏马,骏马拉着一辆华盖香车,宫灯、檀香、珠帘、八宝帷幔,宛若帝王出巡。
骏马脚步虽然缓,却及得上前方奔腾而去的魔军,仿佛一步跨出,便是半里的地方,闲庭信步。
随着战火的绵延,风萧萧吹起了香车的帷幔,与珠帘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叮咚声”,宛若是少艾女子在窗前,聆听夜雨芭蕉的呢喃声。
一张角色的容颜若隐若现,高贵而精致的发髻,烈焰一般的红唇,红宝石似的双眸,宛如蝶翼的长睫,白皙修长的香颈,华贵显然的红衣,好似那出嫁的娘子,唇角含着笑意。
“鲜血,总是最令人欢愉的滋味……”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