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咬了咬唇,她似乎反而冷静了下来。走到窗边,陆续远去的火光映上了她的面,时隐时现,反而有些飘无。渐渐离开视线的暗红,仿佛依旧留下了方才链条拖地时的叮然。明眼人知道的,忤逆了皇帝的意思,又得罪了丞相,那个人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但是,他却还可以是这样泰然的神色。
如果刚才他杀了张迟,那么是他活、她死;但是现在他束手就擒,是她活、他辱。
那袭长衣的余影虽然不如往昔的翩然,却依旧挺立地落了一片满目的荒凉。
不只是血和伤可以概括他的这次入狱的。
“诺闻,我们要救他。”扶苏转回视线时,眸中已是一片无喜无怒的平波,直视上诺闻的眼,淡声道,“不论如何。”
这是一种命令的语气。毋庸置疑。
她已经有些气急败坏,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现在是青楼中的一个小小**,淡淡的声色,却有些疏远和威慑,隐约连周围的气流也为之一凝。
她是扶苏。只是蓬莱楼的扶苏。
诺闻的眸间有轻轻的触动,半晌,微微一叹:“丞相的势力,并不是这么容易对抗的。”
“如果是白言呢?”
“什么?”
扶苏对上他的诧异,嘴角微微一抹弧度:“如果是富甲天下的白言,如果是玉瓷阁,又如何呢?”
诺闻神色一顿,摇头道:“不可能的。白言不会帮流庭的。”
“他们之间……有过节是不是?”
“是……”
“因由?”
诺闻看着扶苏的神色,有些无奈道:“当初,流庭也不过是个风流公子。谁也不会想到玉瓷阁的白三小姐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对流庭来说,和女人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哪里会当真?一夜风流,然后自然是继续逍遥快活。但是……白萱,却因为不满流庭的风流一再苦苦痴缠,最后竟然投崖自尽。”
这样平缓的语调,扶苏的指不由一颤。
一个人的寂寞。居然只是因为另一个人。
是的……白言不可能帮诺闻。
她的睫轻轻地触动,三分无奈,七分怅然:“诺闻,我去一趟玉瓷阁。”
诺闻诧异:“即使去了也不过是徒然浪费时间。”
“不……”扶苏微微地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揉了投太阳穴,“我只是去确认一件事情,确认过后便回来。你就别走了,待我回来后从长计议。”
诺闻点头道:“也好。”
扶苏提了裙角,步出旧迷楼。回眸一望,万千楼阙尽于眼中,方才一时的惊乱下,依旧有不少的人行色匆匆地走着。她垂下眼掩盖了疲惫。这样百态的人生,她何尝不是看了太多?悲哀离合,恩怨痴仇,总不过是一场有一场的戏剧。
一场人生一场梦。梦醒了,也不过是别人脑海中的一现昙花、一泓清泉。
或许更多的时候,谁都看不透谁。
不是不知道白言待她如何,也不是没有去揣摩过他对她言听计从后的又一层深意,只是,他对她依旧不是无丝毫保留。
所以她回避,她故作不见。
但是,这个时候她需要去确认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