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样真挚地看着她,“我送你去修女院吧。”
她诧异,半晌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扯下衬衫上的领带绑住她的伤口,转身蹲在她的面前,她轻轻俯下身抱住他的脖子,他背上她,孩子们跟在后面,借着淡淡的月光往修女院走去。
很快,苏河浪靠着他睡着了,他感觉到她的身子滚烫,轻叫着,“河浪,河浪……”
孩子们说道:“快点去院里,修女院长会治好她。”
他跑了起来。
修女院里,院长修女喂苏河浪吃了药,不停地用药棉在她的额头上擦着酒精,利亚斯接过酒精,给她擦着,手突然停了下来,她的额头上有伤口,他擦得更轻了,擦完后又用创口贴把伤口贴上,又从被子里拿出她的手,手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他认真地给她包扎。
从额头到脚,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孩,他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即便是昏睡着,也仍是清冷悲伤,他情不自禁地抚了一下她的额头,站起身,走到小窗前,伸手拉帘子的时候,他看到窗外有一株绽放的樱花树,他回头看着她,不由心痛。
他将帘子拉上,走出房间。
窗外的樱花树下,金少看着手中的挂坠,一片花瓣落在他的头上。
月到中天的时候,她醒来,转头看向窗外,夜风拂动帘子,穿过云彩的圆月的万丈光辉泻过花树照进房间,映着她苍白如纸的清冷脸庞。
从花簇里飘起的几片花瓣消失在视线里,她坐起身,将白色休闲外套套在睡衣上,起身离开了房间。
听到门的“咯吱”声,靠在樱花树上的他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听到“簌簌”的脚步声,是她走在草丛里,她走出了修女院。
这个时候要去哪里呢?他从樱花树下站出。
她一直往后山走去,月光照着在草丛里摇曳的白色小野花,他远远地跟着。
远远地看着她消失在山顶上,他沿着她走的路跟了上去。
是樱花园,他站在园边,每一株樱花都开得令人心花怒放,是来看花吗?她喜欢樱花?
他站在园边,站了很久,四周越来越静,静得可以听到风吹花落的声音。
她还在吗?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走其他的路回去了吧?
他走进樱花园,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周围的坟墓,这是修女院的墓园。
他往更里处走去,落下的樱花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他四处转着寻找她,眼里却只见月光里樱花的纯白,他觉得自己迷失在这个樱花墓园里了。
他继续往前寻找去,在墓园最深处,樱花开得最绚烂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那一身的纯白,该是光芒四射的天使。
?
(四)
夜风吹来,樱花漫卷,她在漫卷的樱花里沉睡。
云在月空里舒卷,月在云层里圆缺,花在云月下开落。
又一阵夜风吹来,清透冰冷,他打了个寒颤,脱下外套,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将衣服盖在她的身上。
她前面是一座小坟墓,墓前的木牌上只有一个“涛”字,墓里或许是叫涛的少年,又或许是叫“涛”的孩子。
晨曦照着山顶的墓园,满园樱花绚烂,修女院的圣堂里钟声传来,她睁开眼睛,光芒万丈,纯净而温和。
她坐起身,黑色的外套落到腿上,她拿住外套,是有人来过吗?她四处看了一下,只有在扫墓的时候才会有人来这里,这件衣服?她看着衣服,很多眼熟和刺眼。
早晨的风有点凉,她将外套穿在身上,站起身,抚摸着木牌,“涛,会有那么一天,我会长眠于此,陪伴着你。”
圣堂里传来圣歌的声音,她往山下跑去,这个时候,她是幸福的。
“河浪!”
她回头看去,彩色的石头在阳光里闪射出彩虹一样的光芒,他的笑容如纯洁的阳光,她再也移不开眼睛,惊讶地微微张着口。
他走到她的面前,“看到你太好了,还担心你高烧不退,我背你吧。”他往她面前一蹲。
她转过身,神情冷漠,如一个冰冷的女王,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请你离开。”
就连声音也冰冷得令人心痛。
他是心痛的,心痛被她拒绝,心痛不被允许靠近她,心痛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她继续往山下走去,脚踝处伤得不轻,又加上昨天夜里连夜爬到山顶,为了避开他,她走得很快,伤口又裂开,有血渗出。
看着她下了山,他举起手里的时候,那是他花了大半夜的时间从山涧溪流里找到的彩石,他微微一笑,往山下走去。
她走进圣堂,走到孩子们的中间,闭上眼睛跟着唱起圣歌。
利亚斯站在圣堂的门口,从右侧看着她,正是阳光照来的方向。
看上去是幸福的呢,他微笑,打心底地笑出来。
五岁的小女孩看着微笑着他,等唱完圣歌后,她悄声对院长修女说道:“圣堂里有天使呢!”
院长修女向她点了点头。
下山的路崎岖不平,听到“啊”的呼声,她加快了脚步,想要把他彻底抛下。
他看着她,脚伤成那样也无所谓吗?一见又要看不见她了,他又往前跑着,才走了没多久,双腿就已经颤得发软了,都有些抽筋,不禁惭愧地笑了一下,在家娇惯久了,这些山路对他来说还真具有挑战性。
她站在山脚的溪流边回头往山上看去,他还在半山腰上。
还真是娇贵啊,连山路都走不了,该是像王子一样生活着的人,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