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正是“药王神算子”杨毅芝和神秘复仇者约定的日子。黄昏过后太阳刚落山,杭州西湖畔雷峰塔下便聚集了百十多人。不是携带顺手兵刃,就是身藏暗器,异常不安又蠢蠢欲动。杨毅芝今天衣着紧身衣,脚蹬踏云靴,紧束锦衣带,与少林峨眉等各山各寨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一起,威严而庄重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此时夜风徐来,满山花香,远近各处寺院里的暮鼓传来,悠长而回荡。沉寂了许久,忽然不知是谁轻声而惊讶地叫了一声:月亮出来了。这简单的一声,引得现场百十位武林人物不约而同地抬首望月,只见弯月犹如出闺娇女,轻轻地隐在薄云细纱之后,朦胧而神秘,似隐又似现。又过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见到那个神秘的复仇者现身。不少的人开始数落那人言而无信不守约定,亦有人开始恶言相向,臆测那人见如许江湖高手集聚于此,定然心生畏惧,缩回窝里去了。也有人开始散播对方不会来了的谣言。
杨毅芝亦忍不住数次抬头望月,坐立不安。澄证高僧对杨毅芝道:“杨老施主务必稍安勿燥,对方之所以迟迟还不出现,依老衲推想,定是想先让施主您心烦意乱心神不定,他便可以多了几分胜算。”慧逸师太道:“对方真是机关算尽,他先是伤了司徒寨主的人,继而又伤了您的高徒,无非是想你们两家先结怨,最好再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您和司徒寨主没有中他的计,他才故意拖延,借以扰乱你的心神。”司徒平北、钱客榆、左守义等人忙道:“两位所言极是,杨兄切莫多虑,即便对方三头六臂,架不住我们人多,当也不怯了他才是。”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时,忽听得塔顶一阵长笑,笑声沧劲而有力,浑厚而高亢,大家不禁一惊。那人笑罢,扬声道:“老朽来迟了,让诸位等得心焦,着实对不住得很。”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眉须半白的长袍老者,立于塔之巅处,正举首望月临风矗立,衣袂飘飘神态悠闲。在场不少青年弟子刷地亮出兵刃,亦或是手中暗暗紧扣着暗器,只等一声令下,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也有的人高声斥责:“怎么才来?都等了半天了!”也有胆大的年轻弟子,扯着嗓子叫道:“快下来,打完了回家睡觉!”也有的不怕事的“好心人”嘱咐道:“喂,老头儿,小心脚下,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多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场沉闷的气氛稍有缓解。大多人最紧张的时刻,往往是未知的等待时,那些随时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一旦所谓的危险到了面前,反而会坦然以对了。
长袍老者手执长萧,笑道:“杨毅芝老先生,阔别多年,一向可好?特献上一曲拙奏,聊表歉意,不堪入耳之处诸位原宥才好。”说罢,缓缓地竖萧于唇,突然澄证轻声道:“小辈者塞耳。”很多年青弟子大都有手指插入耳孔,优雅如杨丹盈李袖嫣静贤等女子,皆用布团堵住耳朵。此时塔顶上刚传下来一声短暂的萧声,澄证深吸一口气聚于丹田,用“佛门狮子吼”神功叫道:“难道阁下要用萧声伤人吗?”虽然堵着耳朵,依然被震得心脏少响了一秒,耳内轰轰如炸雷响在头顶。即使有几个狂妄之徒,觉得自己修为不浅,大大咧咧地背手于后,俨然江湖高手的家伙,听闻此声,忍不住头晕眼花,身躯摇摇欲坠。只有如杨毅芝、慧逸师太等少数几个人面色如常,亦忍不住在心里赞道:这“狮子吼”果然名不虚传。
塔顶长袍老者嗤笑道:“那和尚这么大嗓门干什么?扰了老朽的雅奏,岂有此理!你们这些人觉得老朽是暗箭伤人之徒吗?不像你们之中的某些所谓前辈,对两个女娃娃动手,已然失了身份,竟然还用暗器下杀手,若不是老汉的一根香蕉,峨眉派岂不少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弟子?话又说回来,老朽不过是山野村夫,孤陋寡闻得紧,可不懂得用萧声伤人。”慧逸师太走上一步,高声道谢:“多谢高人出手,贫尼在此谢过了。”长袍老者大袖一挥,笑道:“老朽可不是什么高人,一根香蕉而已,不值一提。”
杨毅芝门下三弟子“翻江倒海”江无垠,在师父面前强忍着怒火,高声道:“家师与前辈的事,已经过去多年了,又何必欺人太甚,苦苦相逼呢?”长袍老者哈哈一阵大笑,笑罢道:“看来有人等不及了。好!咱们就请‘神算子’用他的算盘好好算算这笔账,连本带利三十年。姓杨的,欠债还债,欠命还命,不算欺负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