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夜也没想太多，她满满的心思全放到了韩秋石的伤上面。她从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从小到大，她虽也受过不少委屈，但也从未挨过打。男孩子牧言也是，牧子渊虽不是太会讲道理的人，但也不轻易打孩子。所以，今天的事件可以说在她的家庭教育观里起了个颠覆。在她认为，如果韩秋石真的是从小挨这么严重的打，那他都能告他们虐待儿童了。但这话，她是不敢说的。
牧夜进房间时，就看到韩秋石直挺挺地趴在床上，上身裸着，背上是斑驳凌乱的鞭痕，牧夜见了，眼睛又是一红。
韩秋石偏了偏头，看见牧夜红红的眼眶，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却故作轻松地调戏她，“天晚了，宝贝儿你快点去洗澡吧，洗完澡躺我边儿上来。”
牧夜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韩秋石不理她的话，叫着：“宝贝儿啊，你快点去洗澡啊，现在很晚了，你洗好了又要吹头发，吹头发吹好了后又要上床，我怕我到时候刚睡着就被你弄醒了诶，快去吧，快去吧。”
牧夜又气又羞，“……韩秋石，我在跟你讲正经事。”
韩秋石装无辜，“我说的难道不正经吗？还是宝贝儿你想到什么不正经的事了？”
牧夜：“……算了。”走去浴室洗澡。
牧夜洗得很快，一会儿就穿着浴袍出来了，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身后，然后在房间里找吹风机，“吹风机呢？”
韩秋石嘻嘻一笑，“在床头柜这边呢。”
牧夜走过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然后走到较远的一处插座插了线，不一会儿，房间里便响起了吹风机嗡嗡的声音。牧夜怕太吵到他，没吹多久，就把吹风机拔了，然后就着还比较湿的头发上了床。
“伤口还疼吗？”牧夜迟疑了一下，有些心疼地问道。
韩秋石笑了笑，“不疼了，已经上过药了。”
“你家常常这样？你爸常常这样打你？”牧夜问得很小心。
韩秋石淡淡笑了笑，“小时候太调皮了，性子又倔，自己认为对的事打死都不肯认错，我爸虽然常常打我，但最后还是把他自己气个半死。”
牧夜忍不住笑了一下，“那有你这样的孩子也真够让人头疼的。幸亏小宝宝们不像你。”
韩秋石一挑眉，“这话我听着就不高兴了，我的孩子怎么能不像我呢？他们现在是太小了，等到长大一点了就看得出性子了，我看小木头就挺像我的，聪明又很有主见，以后肯定有大作为的。”
牧夜笑了，“这么小的孩子你都能看出作为啊？”
韩秋石笑道：“那是，我的孩子嘛。”
房间里静悄悄地，黑夜像轻柔的丝绸在屋内倾泻。韩秋石忽然轻轻问道：“宝贝儿，我们和好了吗？”
房间内太安静，许久听不到回音，他的心一点点地下沉，就在他要放弃那挣扎的渴望时，枕边忽然传来低低地一声嗯，虽然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他们都听到了。
她忽然说道：“今天是苦肉计吗？”
他的呼吸陡然一滞，老实答道：“算是吧，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她轻轻地嗯了声，片刻又说道：“以后不用这样了。”
他注意到她说的是“不用”，而不是“不要”，他的嘴角溢出美满的笑容，轻声道：“知道了。”
第二天，牧夜醒来时，乍见旁边躺了个人还被惊了一下，过了会儿，脑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枕边的人早醒了，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个劲儿地看着她笑，看得她觉得渗得慌。“怎么了？你，笑什么？”
韩秋石笑吟吟地，抬起胳膊摸着牧夜的脸，“早晨醒来，能看到你，真好。”
牧夜微微动容，低低地应了声“嗯”。
两人在床上温存了会儿，话也不多，但每刻都是静谧的幸福。
韩秋石觉得，好像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她还在他怀里，和他温言缱绻。
孩子有了，她也在。他觉得他这辈子，值了。
牧夜轻声道：“我要起床了。现在已经不早了，赖床多不好啊。”
韩秋石想了想，“好吧，你起床吧，我也要起来了，趴了一个晚上，真累死我了，待会儿你穿好了再帮我穿衣服。”
牧夜正准备下床，听到他这话就怔了一下，给出最中肯的建议，“你这伤还没好呢，现在天冷了，穿衣服也不方便，如果累了，可以起来活动一下，上衣还是不要穿了吧。”
韩秋石故意坏坏地笑，“哦，牧小姐喜欢我不穿衣服啊？”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她可以不搭理他的，但她还是回了句：“穿衣服后看起来比较帅。”
这话的意思是他的身材不好？韩秋石听了有些郁闷。“宝贝儿，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这话从何说起啊？“没有。”换好衣服后，见他还趴在床上，她走过去，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不是说要起来吗？”
韩秋石委屈装可怜，“你都不帮我穿衣服。”
牧夜：“……我怕穿了后难免会蹭到，那会很疼的。”
韩秋石：“可是我想回去看宝宝们啊。”
牧夜想了想，“我想这几天阿姨会照顾好宝宝们的，呃，应该会把孩子接过来吧，这样你也不用来回跑了。”
韩秋石拉着她的手，“那你呢？你会在这儿吗？”
牧夜笑了一下，“我还有工作。嗯，一有时间就给你打电话，行不行？”
韩秋石傲娇，“这还差不多。”
两人走出房间时，徐嘉也刚从房间里出来，“起来这么早啊？臭小子，伤怎么样了？”
韩秋石笑道：“还好。”
徐嘉扫了眼牧夜，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看也是。小夜，留下来吃早饭吧。”
牧夜有些为难，上班快迟到了。看到韩秋石朝她点了点头，她只好道：“谢谢阿姨。”
徐嘉也不打算纠正她的称呼了，迟早还是要叫妈妈的。“我叫人去把小宝宝们接过来了，如果你们想看，就来韩宅吧。对了，现在也该准备婚事了，两家的家长也该见见了，小夜，你问下你父母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这边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牧夜笑了一下，“这是不是有点快啊？”
此言一出，韩秋石以为她要反悔，立即紧张地看着牧夜。
徐嘉：“快吗？我还嫌慢了呢，虽说现在未婚先孕也是很普遍的事，但大多都是孩子还在妈妈肚子里，你现在孩子都生出来了，现在才办婚礼，我还觉得晚了呢。”
牧夜尴尬一笑，“我会尽快联系我父母的。”
徐嘉这才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嘛。”
韩秋石也松了口气，手心却出了一层汗意。
牧夜一走，徐嘉就拍着韩秋石的肩膀炫耀，“老妈出马，保证马到成功。”
韩秋石缩了下肩膀，“妈，疼。”
徐嘉翻了个白眼，“你老爸使的鞭子我难道还不知道吗？看起来吓人，又没伤到根骨，跟你老婆装就得了，还在我这儿装，信不信真要你爸把你剥皮抽筋啊。”
这真的是亲妈吗？韩秋石讨好地笑笑，“哪能啊？多谢妈妈您的深情演出啊。”
徐嘉摆摆手，故作谦虚地笑，“不用谢，应该的。”
韩秋石淡淡地回以一笑。
感情的事，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牧夜抽空给安度生打了个电话，吱吱唔唔地和她说希望她有时间能尽快回一趟国，安度生照例肯定要问原因，牧夜很不好意思地又吱吱唔唔地说她可能要结婚了。安度生听了却是一笑，然后很爽快地答应了近日就会回一趟国。
挂了电话后，牧夜有些脸热，总觉得安度生那声笑似乎别有深意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的缘故。
她妈妈这边倒是挺好解决的，因为她知道，她不管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她。让她有些苦恼的是牧子渊这边，她该怎么说呢？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外孙。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给他打了电话约他见面，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约的地点是牧家，谈这样的事，的确不适合在外面谈，更不用说在严肃的办公室了。
牧子渊见了牧夜表现得很亲，一会儿吩咐佣人倒茶，一会儿又是拿水果的，但就是这样刻意表现得热情反而显得牧夜很像客人。
牧夜深吸口气，慎重说道：“爸爸，我要结婚了。”
牧子渊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后又挂了起来，“是吗？是哪家的孩子？抽空带过来给我瞧瞧，也好替你把一下关。”
牧夜摇了摇头，“不用把关，我已经决定了，是韩秋石。”牧夜一咬牙，一骨作气说道：“我跟他都有孩子了。”
牧子渊差点没惊掉下巴，“孩子？”牧子渊觉得他的脑子有点乱，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也要见见。”他咳了咳，“还是要把韩秋石带过来见见的，至于孩子，你们什么时候有了孩子了？”
牧夜：“一年前。那不重要。”
“一年前，那不重要！”牧子渊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受，“小夜，我是你爸。”
牧夜：“我知道。”顿了顿，犹豫地开口：“爸爸，您记得韩秋华吗？”
牧子渊身形一僵，“你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