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群岛,礁石区。
一艘帆船小心翼翼的绕着大小黑礁前行着,不一会水道已变得越来越窄,帆船再也无法前行,好在前方早已有几艘独木舟在静候着他们的到来。
难怪这群莱城幽灵能在残虐的海寇手里幸存下来,此地的封闭性以及环境恶劣程度都是其他地方远远无法比拟的。
毫无遮蔽的岛屿暴露在狂野冷冽的西北风中,滚滚浪花随风而至,一头撞碎在坚硬峻峭的黑礁上。
这样恶劣的环境即便是无比贪婪的海寇也不愿踏足,所以幸存者们在这里保留住了生的希望,并以此为最后的据点,去反抗着无耻之徒。
陆野被五花大绑逮到了一块潮湿的空地上,很快所有人都跑来好奇的看着陆野。
在以前“幽灵”们出去都是猎杀落单的海寇船,只会带回被解救的原住民。
而此刻第一次出现了一个被绑着的人,他们又愤恨又好奇,上百道目光直直汇聚在陆野身上。
很快人群散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花甲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他双手颤抖着,浑浊泛白的眼睛四处找寻着,嘴里激动的叨叨道:“伯满!伯满呢?伯满在哪里啊!”
一旁同来的狄伯满喜出望外,一下冲了上去,搀扶住佝偻的老者,激动说道:“三哥!我是伯满吶!我还活着啊!”
老者闻言,手里的拐杖一松啪嗒扔地上,激动的拉着狄伯满的手,声泪俱下道:“我们都以为你离我们而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只是我老眼昏花得了眼疾,再也看不清你的脸了。”
狄伯满胡须颤抖,两行泪水滑落,哽咽道:“三哥,当年我们这群人还剩下几个?”
“几个?哪还有几个啊,只剩你我二人了!”
狄伯满闻言犹遭晴天霹雳,当下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周围的人赶忙将其搀扶起来,心里全是五味杂陈。
在当年他们这一代人正直壮年,满怀梦想希冀,主动担起族群壮大的重任。哪知天降流寇祸乱,群岛血雨腥风,这一代顶梁柱死的死,伤的伤,俘的俘。
一晃多年过去,狄伯满卧薪尝胆负荆前行,好不容易逃出魔掌,却不料这群老友早已先他一步命赴黄泉,这是怎样的悲凉呵!
陆野看着这些人,心里也是不好受,说起来这件事和他也有微弱的干系。
自己是瑶山学院的学子,自然是瑶山人。这西北群岛位于南洋,却久久未得学院之援手,直到此刻才亲眼见证原住民的惨状,却已经太迟了。
众人情绪稍稍稳定,这才把注意力转向陆野。
陆野面无表情,无悲无喜,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你是哪里的流寇?双栖虎?还是蛟龙帮?”青年狄空质问道。
“我并非流寇,也不做流寇的苟且之事。”陆野不卑不亢的回复道。
狄空闻言冷笑不止,目光冰寒道:“不是流寇怎会在这寇船上?怎会与豺狼同行?不会是被我等所俘才死不认罪吧!”
陆野无奈,光嘴上说说他们也不会相信,于是对狄空说道:“先生不信陆某之言无可厚非,不过有一物能证明我的身份。我怀中有一枚令牌,碍于手脚被缚无法动弹,先生自可来取出一探究竟。”
狄空将信将疑,走至陆野身旁摸索起来。果不其然,在陆野的衣裳里找寻出一枚令牌,仔细一看,狄空大吃一惊,惊呼出声道:
“竟是瑶山令!”
众人闻言炸开了锅,一时间议论纷纷不绝于耳。
狄伯满一听“瑶山令”三字,瞬间来了精神,他一把夺过令牌,仔细揣摩研究着。顷刻,狄伯满仰天长叹:“十几年了,没想到我狄伯满竟还能亲眼看见这瑶山令。”
狄空一转头狠狠瞪着陆野道:“你是瑶山弟子?”
“是!”
狄空怒笑连连,手指陆野道:“好啊,好啊,好一个瑶山学院!竟和这流寇走到一块去了!”
没想到陆野还没反驳,狄伯满倒率先出声道:“哼,这瑶山学院一向只是明哲保身,又怎会和流寇同流合污?而且这小友救我一命倒也是事实,要真沾了流寇的臭气,可不会对我伸出援手!”
直到此时众人的戒备才稍稍放下,毕竟令牌是真的,这家伙还救了他们的人,说明本性不坏。只是众人一想到这陆野来自瑶山,顿时愤愤不平,积累多年的怨气都在此刻喷薄而出。
面对周围人的辱骂,斥责,陆野只能默默忍受,而原住民的决策者们也就如何处置陆野起了分歧。
一边是温和派,主张放陆野生路,狄伯满等人赫然在列,主张不计前嫌,宽容待人。
另一边狄空等人为首的激进派主张严惩,以报多年前瑶山学院见死不救的卑劣行为。
双方争论不休,越来越激励。陆野却听不下去出声道:
“在下陆野确实是瑶山一员,瑶山见死不救也是既定事实,陆某更是无地自容心生惭愧。但是诸位听陆某一言:当下寇贼未除,荼毒岛土,残暴贪婪,屠杀无辜。造成如今局面,瑶山必有责任,我陆野身为其中一份子,自知过错,愿倾尽全力去弥补。在此陆某立誓:丑类恶物不除,陆某就永不离岛,直至杀光一切寇贼,还你们一个海阔天空!至于那时如何惩处,要杀要剐,陆某都毫无怨言!
众人听完陆野这一番话,都开不了口,陷入了长足的沉默。
终于分量最重的花甲老者缓缓说道:“老朽双目失明,听觉却还是有的。我听小友这一席话,就知道你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当年瑶山旧事和你并无干系。你这番荡寇豪言让我心神震撼,然而我等族群数十载努力都未曾改变的现状,小友又要如何力挽狂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