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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闻府的庭院里,有白石假山矗立在庭中、那种满了青青绿草与锦蔟繁花的石坛之上。石坛的周边还有不少的陶瓷盆栽,里边所栽培的花儿均是东夷盛产的嫣红色秋海棠。

海棠花盛开的之时,花开似锦棉,那气息更是怡香四溢,能招引来不少的粉蝶玉蜂、莺莺燕燕。每一株繁盛的海棠花都被闻府下人们精心地栽培着。这些娇花不停地缠绕着花枝蜿蜒向上生长,生机盎然。

闻仲的房中有几株东海的淡黄色海棠,外庭则又是种植着如此之多的秋海棠。竟是美得宛如仙境一般,是怎样的一副万紫嫣红、繁花似锦的美景?!

如此便可得知,闻仲是异常喜爱海棠花的人。

瑰丽的海棠花自古便被世人用来表达思念的情谊。但是他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喜欢海棠的,喜欢的原因是因为它代表着幸福。冥冥之中,他的心一直向往着一份幸福美好的情感。这或许是因为当年父母二人的“恩爱”,而给他带来这样一种奇异、美妙念想。可再后来,却发生了可怕的变故,这念想便一直被他埋没在心底最深处,用铁链紧紧地捆锁着。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向往着能够有她的出现,然而他自己却又想要将这份念想当做所厌恶的东西给丢弃掉。却没有想到,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再将这一切再当那么一回事的时候,那个她真的就出现了。

小玉!

她的出现,将他原本已经快丢弃的念想,给全全塞回了他那颗鲜红的心脏。同时,她也直接就侵占了他的整颗心……于是,它便不再属于他了。再接着,他感觉自己的魂也彻彻底底地沦陷在她的可爱、她的善良之中,被完完整整地勾了去,便再也没法攀爬出来,终日魂不守舍。有一刻见不到她,他便感觉自己双眼中的世界似乎失去万千色泽。想起她先前那两次痛苦地抽噎、哭泣的时候,心口的痛感便会让他无助地粗喘着气韵……

于此同时,闻仲还知道属于海棠花的另外一个花语。

那是两个极为悲情的字眼——苦恋。

感受到一阵锥心绞痛,闻仲的心神便从混乱的思绪中回归于现实。他现在正在异常细心地拨弄着自己的墨丝。平时,他或许只需要打理个百来瞬息,可今天他整整折腾了一炷香有余,却怎么看都还是不觉完美。

站在一旁的二里默默地低着脑袋,却其实已将这一切情景尽收眼底,憋笑继续看着自己家少主在哪里不停地梳来梳去,就是不甚满足。于是,他两边的腮癍子变得鼓鼓囊囊的,要不是气力还算足且不停地更换心肺间的气体,他现在估计就开始哄堂大笑了。

又过了一会儿,二里终于是没法忍耐住了,他憋笑着说道:“少主,您今个儿活像个要出嫁的少女呢!这一头丝发已经被您梳得直的不能再直了……您这是要挽个什么发鬓呢,是半披还是全束,小人给你挽上?”

“挽个……二里,我还是自己来吧,你先去把我存放在书房的锦盒拿来。”

闻仲见二里毛遂自荐要帮他挽发,刚刚要叫他帮忙挽个全束的发型,却突然觉得自己挽发会更有诚意,赶忙又拒绝了他的帮助。

“少……少主,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个锦盒里面到底是有个什么东西?您可一直收藏了三年有余,今天又为何要将它拿出来呢?”

二里疑惑地盯着闻仲脑后那一头黑墨发丝,虽然声音并不大,却充斥了他那满心的好奇。

闻仲拿着木梳打理至两鬓的右手微微一顿,他极为冷淡且缓缓地说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二里你别再多嘴了,我现在不能说,出去。”

“是。”

被这变得有些冰冷的语气给狠狠地冷透了片刻的二里,只觉得周身温度骤降,不敢再说多余的话。脚步变得有些颤颤巍巍,不多数时便走出了房门。

二里走后,闻仲默默地叹息一声。

那是他三年前因机缘而去得那世外桃源般的美景时,所找到的一件极为有趣的宝贝,一直都被他装在锦盒里收藏在书房的储藏柜中,但除了二里谁也不曾知道他在书房藏了那么一件东西。

他想要将这个东西送给小玉以作为定情之物,而且这物其实还是有些来头的。

不知遐想到了些什么,闻仲原本平静淡然的面庞,双唇勾起了轻微的温柔笑容。

她应该会喜欢的吧……关于宝物的这个传说很唯美。

双手微微一收,那油墨丝发便被他束起。再用一条同样玄青色的黎纹冠带微微一捆绑,便坚毅、大方地耸立在了头顶上边。额眉前还有轻轻飘飘地垂散着的几丝黑墨玄丝,那玄丝的梢被他用手轻轻撩至耳后。接着,又拿起桌上一支用蓝玉髓所制的发髻固簪,轻轻插进冠带的细孔,便分开了束发与头顶之间的分据点。

如此,他这便完成了自己的发型,然而却又开始拿起了青铜圆镜,对着镜中的自己一阵思量,还在不停地寻找自己不大完美的地方。

思量了估计有那么几十息时,他终于才满足地将揣着的圆镜放下。闻仲轻轻地拍去衣袖间可能存在的灰尘,便要回房寻小玉去。

而另一头,小玉早已从床榻上爬起。

她也同样不去叫闻府里的那些丫头、下人来帮她打理,其实这是并不一致的想法。她对于今天某小孩的邀请,可一点也不在乎,毫无所谓。

随意地披撒着自己的头发,也不拿素色头绳捆绑;随意将安眠时产出晦物的眼眶用沾水的锦布擦了数下;随意地把自己香袋里的榆桑胭脂蘸在手指上对着唇瓣均匀抹拭。这就算是完成了打理工作,竟是比平时还要简陋。

才刚刚打理好,小玉便忍不住捂嘴,发出一阵坏笑。

她就是故意的,她偏不好好打理了怎么着。况且这样不解人意,那傻小孩或许会对她失去兴趣的吧?对吧?

小玉这样想着,便架起脚坐在木椅上,轻轻抬手倒了一杯情茶用来漱口。

屋门外秋海棠所飘散的清香气息袭面而来,还有微风携带着飘落的海棠花瓣吹进屋来,花瓣翩翩,最终掉落在了小玉的发梢上边。

被花香薰得微眯眼帘,而再次抬眼看去时,便被门外景致震撼了其心灵。

“小玉姑娘,我们走吧。”

倾世的清素、俊朗面容又加上蓝玉髻簪点缀,一身玄青黎纹华袍与同款冠带好似不周山脚下的九九黑莲,续而又见有满园嫣红的秋海棠在周身轻轻摇荡,花瓣与玄青之色相融,尽显返璞归真之态。

这样的容貌、气质,可真会让人误以为是道祖降世。

“你你你……你谁啊?闻……闻仲?不,不会吧……”

小玉不敢相信地呆滞了片刻,接着她从木椅上惊立而起,一股脑奔到了闻仲面前,用手去比划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身高。待见其与自己相差无几,方才微微地倾吐了一口闷气。

“傻小孩……你本来就非常之俊朗,干嘛还要打理得如此精致啊?你这莫不是要诱惑我?”

小玉很无语地将双手搭在胸前,话语间略微地带有一些指责的意思。

他的俊脸已不再冷峻,满满都是似水般的柔情,被她一问便是绯红一阵,完完全全地入得小玉眼底。

她微微地讪笑了一下,自知自己这似乎是又不小心牵动到他的内心乃至是魂灵,真是该死的。

“我……小玉姑娘,你今天也好香,好美……”

闻仲那颗羞涩的少年心不停地加速蹦跳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小玉所提的问题。忽而又闻到了那股独特的清淡榆桑香,满面通红地只知道实话实说。

莫名其妙地被反调戏了一波,换作其他女孩也许会不由地面红耳赤起来,可小玉却一脸的丢人、羞恼情绪。

我去……我根本没有就没怎么去打理自己的面容好伐?怎么还说我美,瞎了吗?

小玉不由地将眉目对向闻仲,翻起了白眼。

然而这羞恼表情入得闻仲眼中却又变得不一样了,他自知是自己刚刚话语太过轻薄了些,所以她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是他不好。

这样想着,闻仲神情有些恍惚、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话。

于是两人相互无话地沉默的片刻之后,小玉微微轻咬了一下红唇:“走了啊,大白痴,你不是要带我去个好玩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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