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身子一震,转过头来,看向虞舜,恰好虞舜也抬头看来,两人目光相接。
这一刹,白天浑身一阵冰凉,心里一阵空虚,却是看到了虞舜目光深处极度的自责、痛苦、悔恨之意,而每一种思绪却都带着浓郁的绝望之情,都指向一个念头:死!
在这个性格开朗豁达、桀骜不驯的兄弟身上,白天首次感受到了这种绝望而悲观的情绪,这种情绪宛如滔天巨浪,似乎随时会将虞舜吞噬。
二人相视,一时无语!
片刻,白天移开目光,眼中澄澈的目光渐渐复杂起来,变得深邃怅然,片刻后,淡淡道:“我下得了手吗?”
虞舜一怔,这几个字虽然语气平淡,毫无感情,但却宛如滚滚惊雷打在他心头胸间,令他胸闷气滞,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在北极天柱中的毒,都是因我而起!如今真相不明,我们怎么能够先乱了阵脚!神磈氏内有人居心叵测,还需要你来正其邪风,况且你若死了,碧霞、秋姬岂肯独活?”白天看着天边血一样的云彩,悠悠说着。
“再退一步说,三千年前我解不了丧心花之毒,三千年后却也未必解不了!好了,华夏师兄弟们和四族族民昨夜亲眼看到你我打斗,虽然经过我师父和碧霞的劝说,但仍然是心有余悸,猜疑不定,还要你去安抚!走吧,去看看雪儿她们怎么样了!”白天又接着说道。
虞舜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白天笑道:“心之所向,无坚不摧!”
二人转身向山顶走去,此刻时间尚早,也不见太多弟子,离山顶尚有一段距离,只有几个低辈弟子在清扫殿前场地,一见虞舜,连忙行礼,虞舜含笑点头示过,和白天前走去。
“对了,怎么不见辛前辈他们?他们没有回来?”白天突然问道。
虞舜微微叹道:“因璟儿执意留在昆仑墟,费前辈想留下来陪伴,自然不愿回来,而其余四位前辈手足情深,也就留下了!”
“果然如此!”白天轻声道。
“什么?”虞舜一奇,问道。
白天笑道:“没什么!我是想费前辈与璟儿姑娘之间的父女情意未断,费前辈欠了璟儿和其母亲许多,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虞舜点头道:“伯乾,昆仑墟一行,你有何感触?”
白天立足一怔,虞舜也停下脚步,看着白天。
白天叹了口气,看向天边,道:“我给了他们这片与世无争之地,没想却因为领导者的关系造成了如此多的悲剧!说到底,也是我这个领袖的错误!”
虞舜道:“你何须自责!过了这么几千年,跟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何况,你处处留情,已经是对他们万分的照顾了!”
白天不语。
虞舜接着道:“若不是你想到他们替祖辈受了千年的罪,又岂会放危星天帝活着到蝎刺岛,又怎会与边承周旋许久而不将之制服!”
“我只觉得昆仑墟,好像是我前世今生的映射一般,在那里,时时刻刻都似乎能与八荒的人事联系起来!天下事,就真的这么巧合吗?”白天向前走去,轻声说道。
“雪落紫火阵伫立了千年,保不定对昆仑墟也造成了相当的影响!阵法里或许蕴藏着你前世的诸多意识!”虞舜说道。
“兴许吧!”白天笑道。
不多时,二人突然看到一个女子在前面石坎边缘,闭着眼睛,对着司幽广场,面向朝阳凝立不动,似在特意等候虞舜、白天,又似立在此处清晨炼气。
虞舜一看,知道是神磈氏的馨兰仙子,馨兰仙子也觉察到了有人走来,连忙睁开眼睛,“啊”了一声,连忙跪倒在地,道:“馨兰不知是舜帝到来,有失礼数,请舜帝恕罪!”
虞舜心中微微诧异,不知神磈氏内礼仪如此严格,笑道:“没什么罪不罪的,快些起来!看你方才吐纳气息,这于修身炼气也不失为一佳妙之法!”
馨兰仙子身子微躬,连忙谢道:“多谢舜帝指点!馨兰一定会好好修炼,不辱舜帝器重之心!”
虞舜点了点头,和白天继续往山顶走去,刚到山顶,便看到秋姬和洛雪有说有笑迎面走了来。
白天微笑道:“雪儿,怎么你们也这么早就起来了?昨晚该不会彻夜未眠吧?”
洛雪和秋姬走近,见虞舜安然无恙,只是面色有些凝重,笑道:“哪里?才没有呢,碧霞做了些点心,让我们来叫你,没想你们倒是起得早!重华,你没事了吧?”
秋姬神色极是关切,轻声问道:“重华,你还好吗?”
虞舜看到秋姬面色苍白,想到定是自己昨晚发狂后误伤所致,心中又是一阵愧疚,此刻听她问道,更是百般难受,道:“秋儿,昨天晚上是我不好,差点……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秋姬听了虞舜声音气力充沛,完全没有受到昨晚之事的影响,心中松了口气,为不让虞舜担心、内疚,笑道:“我的伤已经没事了,就一些皮外伤而已,都让伯乾给治好了,走吧!碧霞一会该急了!”
看着白天、虞舜等人走开,馨兰仙子心中奇道:“奇怪!昨天晚上秋姬确实是被虞舜打伤,怎么今天却像个没事人似的!那白天的修为没想到如此之高,竟然能将虞舜制住,看来要除去虞舜,还得先把他给除了!他对那洛雪情深意重,非同寻常,须从洛雪身上下手!”
正想着,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传来:“仙子的计策可是妙的很啊!”馨兰仙子扭头看去,却是扬天走了过来。
馨兰仙子神色微微一边,眼中隐有怒意闪过,却又立即笑道:“原来是扬长老!”待扬天走近后,低声笑道:“长老昨天晚上可是好大的威风哦!不知道长老疑虑可消除了?”声音含媚,听的人骨肉皆酥。
扬天哼了一声,并不为馨兰仙子的柔媚所感,淡淡道:“若不如此,那白天并非常人,看出了什么端倪,你的计策岂不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