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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旅途(2)

这山区里的人就是朴实憨厚。修理铺的小伙子听完北纬的话,二话没说,在他的货架子里面扒拉了一会儿,找出来四五种滤芯,然后开着他的面包车,拉着北纬到了高速公路的出口处。北纬旗车的前盖子打开,小伙子站在那里,拿着那几个滤芯比划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说:“白搭了,我这几个滤芯你都用不上,看来只能拿着你这个滤芯,明天到县城里面比照着去买了。”

北纬和百合听了,两个人都有点傻眼。看看天色将黑,车又没法开,这人生地不熟的山沟沟里去哪儿呢?小伙子收拾完他的东西,走过来给北纬说:“我把你俩带到前面的东里镇吧,那里宾馆多,有山有水的景色也好。我家就在县城里面住,我拿着你这个滤芯,明天一早买到了,我回来的时候路过镇子,顺便捎着你俩过来。你看行吧?”

北纬听了,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他回头看看百合,百合说:“就这样吧。抓紧收拾车里的东西,晚上咱住在镇上吧。”

北纬和百合两个人各自拿着自己的东西,把车锁好,坐着小伙子的面包车去了镇子上的一家宾馆。这家宾馆,按照小伙子的说法,是这一带最大最好的宾馆了。房间很大,也很干净,或许是因为这镇子位置偏远游客稀少的缘故吧,这么大的一个单间一晚上竟然不到60块钱。小伙子很是热情,看着北纬和百合把房间各自开好了,这才开车里去。临走的时候他给百合说:“姐,对面湖边上的山叫唐山,上面有农家菜馆,你们可以打电话叫车接送,来回接送一趟10块钱吧。我们这里平时没大有人来,什么东西都便宜。这里的菜都是自己种的,鸡,是山里散养的,绝对比你们在大城市里吃的要绿色干净。”

百合笑着一个劲儿说“谢谢”,一直送那人到宾馆外面,看着他开车走了,这才回来给北纬说:“折腾了一天了,先上去洗个澡,然后咱就上山上去吃饭吧。我给你推车累的快要散架了,你说,你准备怎么回报我呢?”

北纬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晚上我请客,请你喝白酒,炖只母鸡给你补补。”

百合说:“这还差不多。不在乎东西多少,有这个心意就行。晚上我请你吧,你也是为了我才开车出来的。等从黄岛回到济南,你把车修好了,你再请我好了。”

就这么说着,两个人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洗澡去了。

山里面黑天的早。等北纬和百合从宾馆里出来外面已是灯火点点。宾馆的对面就是沂河,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段河面特别的宽,水面足有一两公里,看着很是壮观。紧挨着河边的唐山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山势险峻,依山傍水的显得很有情调。宾馆门口有几辆拉客的面包车,北纬他俩随便找了一辆,给司机说了一下,这面包车就把他俩直接给送到山上去了。看来这些人对这些活都很熟,什么客套话也没有,等北纬他俩到山上快要下车的时候,司机递过来一张名片,说:

“一会你们吃完饭,要是还用我的车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俩,来回就10块钱,送你们回到宾馆再给钱就行。要是不用我呢,上山6快,下山4快。”

百合听了,说:“谢谢你啊。这山里的人真是实在。我们不找别人了,还是要你接送。”

那人听了,笑笑,说了声“那你们吃饭吧”,转身去找老板,吆喝着问“有客人下山不?”。说起来也巧,恰好有几个人要下山,司机听了很知足地笑了,给北纬他俩摆摆手,转身去忙活他的生意去了。等那几个人上车走了,山上顿时又安静起来,除了不知名的秋虫时隐时现的鸣叫,其他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百合找了一个正对着沂河的位置,给北纬说:“你坐在这里等着,我去点菜。炖只鸡,要盘软炸河虾,再弄2个青菜,晚上咱俩喝白酒,一人半斤,喝完了不够的话,再喝啤酒,可以吧?”

北纬说:“好啊,就这么办。”

说着话,老板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棉大衣。他把衣服放下,说:

“刚听说你们是从济南来的。你们来得巧,今天阴历20,一会儿喝着酒月亮就上来了,看看我们东里镇的夜景也相当不错的啊!这棉大衣放这里,你们觉得冷了就披上。半夜这山上风起来了,清冷,坐不住啊。”

百合很客气的谢过了老板,顺便点了菜,老板往桌上扔下一盒烟,然后去厨房里忙活去了。说句心里话,对于百合找的这个位置,北纬是从内心里喜欢。这位置就在唐山的一个半山坡上,坐在马扎上往下一看,山下就是宽阔的沂河水面,和沂河边灯火点点的镇子。抬头看则是幽兰深邃的夜空,宛如穹顶,不知道边际在哪里。偶尔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悬浮在穹顶上,一闪一闪的。

四周除了虫鸣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其他的则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这诺的大的世界只有这山,只有这河,只有北纬和百合。两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山下的夜景,默默的抽着烟,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不大的功夫,炸鱼和青菜端上来了,百合收拾桌子,北纬打开了白酒,把两只杯子都倒满了,等把这些都收拾妥当,百合首先举杯,笑盈盈地给北纬说。

“来,我先敬你。一个是谢谢你送我去黄岛,又陪我落魄到这个地方来。再一个是今天是我的生日。谢谢你陪我过生日,这个生日格外有意义。”

北纬听了,感到非常的意外。这才明白为啥刚才百合非要请客,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呢。北纬高举酒杯和百合碰杯,说:

“生日快乐!祝你工作顺心,人越来越美丽。”

说完了,他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百合开心地说了一声“谢谢”,跟着也喝了一口,然后两个人放下酒杯开始吃菜。就这么一边喝着,一边聊着,当老板把那一盆鸡端上来的时候,那一瓶白酒已经喝下去一半了。不知为什么,谈着谈着北纬又把话题扯到那天晚上百合在黄河大桥上的事情来了,百合听了北纬的疑问,淡淡的一笑,没有说什么,而是打开她的手袋拿出几样东西来,放在桌子上,说:

“看到了吧?这是我的户口本,身份证,离婚证,还有卡里面的8000快钱。这就是我的全部了。那天我和前夫吵架了,他掐着我的脖子硬赶我出门。我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心里委屈,一边走一边哭。后来就打车跑到黄河大桥上去了。那天要是一个人也不去领我,我就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被抛弃的人,心灰意冷了,就想着一死了之。”

百合说完这些话,眼睛里面流出来了眼泪,月光下晶莹剔透的,很是让人可怜。一时桌上气氛非常的凝重,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百合自己端起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北纬默默地拿起酒瓶子,给百合又倒上酒。百合双手捂脸擦擦眼泪,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放下了,整个人就和变脸一样,这会儿又笑了。她看着北纬说:

“没成想给你打个电话,你立马就去了。知道吗?我之前给好多个朋友打电话,结果不是说在外地,就是正好有事儿在忙着,总之,没有一个能来领我的。那些朋友都知道我家里的这些事情,他们都不愿意沾这个麻烦。其实,你能去接我,我感到很意外。毕竟咱俩不过在车友会里刚刚认识而已。”

北纬听了,这才明白了里面的缘故。他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那你在济南就没有其他的亲戚吗?你父母呢?”

百合听了,淡淡的说:

“我是独生女。我妈从小就带着我改嫁了,我那继父是个病秧子,肾不好,偏偏脾气很大性格暴躁。我对他很看不顺眼,从下就巴不得离开杭州这个家。所以,后来就嫁到济南来了。”

北纬听了,点点头。百合忽然话题一转,笑着问道:

“你去过杭州吗?小时候我家就在西湖旁边,经常翻过围墙去西湖里面玩。”

北纬说:“我很早以前去过一次。感觉那里挺干净。西湖醋鱼。就是饭菜太甜了,不过做的倒是很精致。”

一说到杭州的美食,百合来情绪了,一口气说出来十多个特色小吃,对于这些,北纬自然是不知道的,有几种小吃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北纬是土生土长的山东人,鲁菜的特点,就是黑厚腻咸,别的特点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了。说着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风了,幽蓝的夜空里悬挂着一轮明月,虽然不是很圆但是格外清新。北纬抬头看看夜空,刚才那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一颗也看不到了,整个夜空只有这一轮明月,明月下面就是粼粼波光的沂河。

此时此景一下子唤起北纬的兴致来,他站了起来,对着夜空高声嚎叫了一个长声,直到自己憋得透不过气来才算止住。百合拿起一件大衣给北纬披上,说:“起风了,穿上大衣吧。你这么学嚎叫,小心真会把狼给招来。”

北纬听了,笑笑。看看站在一旁的百合,眼睛大大,皮肤白皙,面庞端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美丽。其实百合一直在用眼睛看着北纬,两个人眼光一碰,一股异样的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就在这一瞬间电流通了!百合伸手跨住北纬的胳膊,顺势把头靠在北纬的肩膀上,北纬的心里一阵子的惊喜,迟疑,犹豫,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月光如水一般的洒在两人身上,大爱无声。忽然又一阵秋风吹过,百合打了一个喷嚏,北纬顺势把胳膊抽出来,双手揽百合入怀里,低头在百合的前额上亲吻了几下。百合抬起脸来,说:“那里不算数。”

北纬笑了,他当然明白百合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低头在百合的嘴唇亲吻了一下,然后放开百合,说:“你也披上大衣吧,小心感冒。”

百合笑了,一边转身去拿大衣穿上,一边说:“这还差不多。亲前额,那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不是男女的****。当然不能算数。”

北纬听了,说:“你还知道的不少呢。我比你大十多岁,做你的长辈,一点也不过分呢。”

百合招呼着北纬回来坐下,两个人继续举杯喝酒。吃了几口菜,百合这才说:“我不会把你看成是长辈的。”

北纬听了,故意的问她:“那你把我看成是你什么人呢?”

百合含媚一笑,说:“老公。以后我就喊你老公。”

北纬笑了,说:“你是看《蜗居》看多了吧?那你不成了小三了吗?”

百合撇撇嘴,说:“当小三,我愿意。谁能管得着?关键是你,你喜欢我不?”

北纬说:“喜欢。你能干,性格开朗,办事利索,我喜欢。”

百合听了高兴的笑了,说:“那就行。你喜欢我就行。我现在爱上你了,愿意跟着你。我又不图你什么,不给你要钱,不给你要名分,该忙的时候你忙你的,不忙的时候你就来陪陪我,我也不找别的男人,就愿意这样跟着你,这样还不行吗?”

北纬听了,觉得这不过是百合今天晚上喝了酒之后一时的冲动而已,所以心里并没有把百合的话当真。他举杯说:

“行啊。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来,喝酒了,今天你生日,也没有给你买生日蛋糕,一会儿喝完了酒,咱让老板下碗长寿面,算是弥补弥补吧。”

百合听了高兴地站起来,隔着桌子探身过来,在北纬的脸上亲吻了一下,这才坐回去高兴的开始喝酒。有个女人无怨无悔的热烈的爱着你,哪个男人心里不洋洋得意呢?北纬探头看看秋月,忽然想起古代的一首诗来,在心里酝酿了好大一会儿,感觉那首诗就在嘴边,可就是背不出来。百合在一旁看在眼里,笑着问:“想说什么话?这么费劲,半天想不起来了呢?”

北纬尴尬的笑笑,说:“一首关于月亮的诗。想着背出来给你听听呢,可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开头来了。那首诗的大体意思是月亮一出来所有的人都仰头看,但那首诗怎么开的头,这会儿一喝酒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北纬一边说着,一边装模做样的敲打自己的脑袋,作奋力思考状。百合笑了,拿出手机来,说:“我问问度娘。这还不简单嘛。”

不一会儿,百合把手机递过来,说:“你看看,搜出来好多首诗。你看一下,是哪一首呢?”

北纬接过来手机,翻了两页,找到到了他想要的那一首诗,站起来摇头晃脑的高声朗诵道:

时逢三五便团圆

满把晴光护玉兰

天上一轮才捧出

人间万姓仰头看

百合听了,笑着说:“不懂。没这么高深的文化。网上不是说了吗?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说完了,她自己在那里咯咯地笑了起来。北纬看看时间,说:

“不早了,我让老板给煮上长寿面。今天晚上多好的夜景啊,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片月光,除了咱俩,无人欣赏。”

百合听了,反驳说:“天下大了,你怎么知道无人欣赏呢?好东西多了去了,你还能都揽入怀中?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有我就行了,你还想什么?”

北纬听了,知道百合喝酒有点多,话题说得跑偏了。他冲着百合笑笑,坐下来一边招呼着百合抓紧喝酒,一边给刚才送他们上来的那司机打电话,等一会儿接他们俩回宾馆。

北纬他俩刚吃完面条不大一会儿,接他们的车上来了。百合叫老板过来结完了帐,然后拉着北纬的手,坐车下山回到了宾馆。北纬送百合先回她的房间,转身刚要走,百合却拉住北纬,满脸含笑的看着他,不说话,只是这么站着。北纬试着把手抽回来,但是试了两次,百合不仅不松手,反而拉得更紧了。北纬也就没再说什么,顺势把百合拥在了怀里,轻声在她的耳边说:

“你不是来好事儿了么?早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去修车。”

百合一脸娇羞,过多的酒精,烧得她满脸菲红。她把头靠在北纬的胸前,说:“你别走了。你搂着我睡。”

北纬想了一下,说:“好吧。那抓紧刷牙睡觉,明天要早起。”

或许是劳累了一天缘故,又加上酒精的作用,北纬洗漱完,把外衣脱了,钻进被窝里没几分钟,还没等百合上床,他自己就呼呼的先睡着了。百合洗漱回来,看看躺在床上睡得一塌糊涂的北纬,不禁笑了,俯身在北纬的脸上亲吻了一下,又用手给北纬擦擦头上的汗,然后脱去衣服,拉过来被子盖好了,躺在北纬的身边,就这么也睡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修车的小伙子就到了宾馆。等北纬他俩结完帐从宾馆里面出来,小伙子带着他俩就往高速路口跑去。山里面大清早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坐在车里看到两边的葡萄园里还挂着很多带着白霜的葡萄,百合很是惊奇,问那是什么品种,开车的修理工说:

“这是一种冰葡,据说是从加拿大新引进的。这葡萄很甜,价格很贵,但一点都不愁卖。”

北纬在一旁说:“这种葡萄酿酒更好。做出的葡萄酒,价格好贵了。”

就这么一路看着两边的果园,说着话,不大会儿就到了北纬的红旗车跟前。北纬打开发动机前盖,修理工干脆利索的换上汽油滤芯,然后大声说:“打火,试一下。”

北纬先是连续的踩了几脚油门,泵泵油,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转动车钥匙,发动机一把就打着火了。现在发动机怠速运转很是平稳,加油非常给力,反应极其灵敏。油门踩到底,发动机转速嗷嗷的叫着,轻松就达到了6000转。看到这里北纬这才满意的笑了,他知道换了这个滤芯车就没问题了。北纬下了车,给修理工说:

“没问题了。就是它的事儿。这滤芯多少钱?”

修理工很利索的把发动机盖子给盖好了,然后从他的车里又拿出来一个滤芯,递给北纬说:“这个,你留着备用吧。这滤芯真的不太好买。一共80块钱。”

北纬听了觉得价格真是便宜。他拿出钱来递给修理工,说:

“100吧,别找了,算是给你的跑路钱。谢谢你。”

说完了,给修理工道别,北纬和百合驾车上了高速公路入口,迎着初升的太阳,继续往东奔黄岛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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