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嚣张狂妄,一个静如止水。小小一方天地之中暗流涌动,终被一声鞭响打破沉静。
“啪!”
“庆和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芊芊一个闪身避开鞭子的攻袭,被锄头磨得红肿的双手紧紧抓住鞭身,赤红的双眼盈满怒火瞪向木亭子外冷冽煞气的澹玿。
澹玿试图收鞭却没想到张芊芊的手力竟然超出预料。她冷嘲:“都说丞相千金乃贤淑温婉之典范,最厌恶打打杀杀之事。没想到花瓶里藏着一条毒蛇,真令我大开眼界啊。”
“庆禾公主,你误会了,我不过是手力大些,并没有学过功夫。我……”
一道七星银镖从姚青禾手中发出,同样的被张芊芊敏捷躲过,更让她暴露出深藏不露的功夫。
“啧啧,自打脸的滋味如何呀?张千金?”姚青禾唇畔嫣然,杏眸冷冽,隐在袖中的手已准备好第二支七星银镖。
这一年来跟着澹大壮学习发暗器的功夫,她已能连续发三镖而命中二个。自保肯定没问题,至于对付高深莫测的张芊芊就有点儿……妄想啦。
“嫂嫂,你快出来。”澹玿盯着张芊芊,话是对姚青禾说的。
姚青禾却没有动,她含笑看着张芊芊,像寻到有趣的东西似的仔细端详着,直到……
张芊芊被看得心里悚然,她不悦的质问:“姚青禾,你想怎样?”
“你不是丞相千金。”姚青禾后退半步稳坐在木凳上,审视三尺之外的女子。
虽然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声音也模仿得很像,可惜丞相千金身上那股子孤傲清冷是她学不来的。那是与生具来的傲气,是深种在骨子里的倔强。
“哈哈,你错了。我就是我,从没有人敢代替我。”张芊芊放开攥住鞭身的双手,转身坐在木凳上。她双手叉腰,不可一世的高傲神情睥睨着姚青禾,“当初在幽王府门前,虽然匆匆一瞥,但仅一眼我便知道你是个妒妇,你绝对容不下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姚青禾理所当然的颌首,认同道:“嗯,你说得对,我的确反对他纳妾,甚至他的身边除了亲人之外就不该有雌性。”
“雌性?”张芊芊惊讶的张大嘴巴,她竟然把倾慕澹暠嵃的女人比作雌性?太恶劣了!气得她双拳捶桌,大声喝斥:“喂,你这个妒妇,凭什么霸占本该属于我的男人?我命令你滚出他的家,再也别出现在他的面前。”
“张芊芊,你疯了吗?嫂嫂是大哥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是父母亲认定的儿媳妇。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嫂嫂如此无礼!”澹玿气得跺脚,提着她的长鞭子就冲进来,恨不得拿鞭子勒死张芊芊。
“玿儿,别去。”方坚及时出现,从背后抱住冲动的小姑娘,亲亲她的脸蛋柔声安抚:“乖。一切听大嫂的安排。我们先在这里等,若大嫂有危险,我们再出手。嗯?”
“哦,好吧。”瞬间被抚顺炸毛的澹玿乖巧的窝在温暖安宁的怀里,瞪着明亮的眼睛看看狂妄的张芊芊,再看看缄默的姚青禾。
方坚冷眼看着亭子中对峙而坐的两个女人,感觉到暗流涌动的敌意和愠怒。可惜大哥远在契国边境的军营,没能亲眼见见心爱的妻子是如何发挥一个“妒妇”的威力碾压情敌的。
木亭子里,姚青禾拿起一块雪花酥慢慢品尝,她恬静柔和的脸庞浮现淡淡笑意,是一个享受幸福女子所呈现的感觉。这,也是张芊芊最痛恨的。
“姚青禾,你答不答应?”
姚青禾放下雪花酥,抬眸直视怒形于色的女子,“我凭什么答应你。如今你已是丧家之犬,走头无路。若你不能嫁给澹暠嵃为妾室,恐怕等待你的命运是……”
“姚青禾,你想说什么?”张芊芊如同被暴击,整个人都呆滞住。
她暴露了什么吗?或者,姚青禾的探子查到什么?不,不可能的,她与父亲之间的约定,连父亲的暗卫都不知道,姚青禾怎么会知道吗?
姚青禾静静的凝视被“心魔”折磨的张芊芊。突然有点小同情她呢,怎么办?
“张芊芊,当初丞相在契国陌托氏继承人的茶里下药,想来丞相也命令你去献身于他吧?”明亮的水润杏眸直视故作镇定、内心慌乱的张芊芊,她含笑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何没有答应你爹呢?”
“我不要嫁去契国,更不喜欢陌托央。”张芊芊高傲的昂起头,“我爱慕王爷,我要嫁给他。”
“爱慕,并非爱,不过是倾心罢了。”姚青禾没有食欲,但手指摆弄着盘子里的几块雪花酥,悠悠道:“张芊芊,其实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皇后之位你没有机会,幽王妃之位又被我抢先,方家唯一的儿子与庆和公主两情相悦,你除了成为丞相手中的一枚棋子嫁去别国联姻,别无选择。”
“呵,谁说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要杀了你这个妒妇,我就是幽王妃。”张芊芊怒吼一声,藏在袖中的软剑已从木桌下穿过,直刺向姚青禾的腹部。
“嫂嫂!”
一道白光在桌下闪过之时,澹玿的鞭子已太迟了。
此时,两道钝闷声同时响起,一道来自姚青禾,一道来自……
“属下来迟,请少夫人降罪。”
暗卫垂首跪在姚青禾旁边,他懊悔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不能更快一些,不然少夫人根本不会受伤。
姚青禾捂着右腿外侧的伤口,勉强扯出安慰的笑,说:“没关系。快,扶我回房,请澹二壮过来。”
“是。”
暗卫起身,故意挡住她的视线。
“嫂嫂,我扶你。”
“谢谢。”
澹玿跑过来扶着姚青禾往外走,方坚也故意用身体遮挡二人的视线,怕她们看到张芊芊狰狞的死相,吓得夜里做噩梦。
姚青禾捂着右腿外侧的伤口艰难的往木亭子外面走,吩咐道:“坚小叔子,你派人送个信儿去问问相公,关于张芊芊的死该如何奏明皇帝,和……告知丞相。”
“大嫂不用担心。张芊芊跑来花田湾之时,便是丞相打入天牢之时。”方坚朝暗卫们一挥手,默默的跟在姑嫂二人身后,护着她们慢慢走去最高的大房子。
姚青禾受伤了,伤势严重。
至于刺客……
一个月后。
大明国与契国边境,大明国军营。
帅帐之内烛火通明,澹暠嵃端坐于主位,两边坐着朱延和方坚,对面坐着陌托央。
“朕为了除掉丞相,让大嫂受委屈啦。”朱延举杯请罪自罚。
方坚亦陪着喝干一杯,对澹暠嵃说:“大哥,大嫂的伤势不重,只是被吓到了。”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澹暠嵃蹙紧双眉,看着平时闷葫芦的表弟越来越闷,今晚尤其的闷。
陌托央摇摇酒杯,故作不经意的说:“还能什么意思。得了相思病呗。听说最近疯子似的寻找苗延赫下落,有时候茶不思、饭不想呢。”
“相思病?为了苗延赫?”澹暠嵃瞬间阴了脸色。这特么一群什么兄弟?带来的什么破消息?
耿直少年方坚反驳:“胡说八道。大嫂哪里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变着花样儿的做新鲜饭菜款待花仙谷的客人。不过……”转头真诚的对澹暠嵃说:“大哥,大嫂抓着客人询问苗延赫下落的时候,是挺像……呃,疯子的。”
这特么是什么鬼消息?他亲亲的小娇妻竟然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发疯?
“你们确定苗延赫失踪了?”
“千真万确。”陌托央点点头,补充道:“他还欠我一万两黄金、五百颗珍珠的赌钱呢。”
澹暠嵃叹气,回头对鲁一吩咐:“去找找苗延赫的下落。”
鲁一颌首,其实……他知道苗延赫在哪里,只是不敢说罢了。不然他家少庄主肯定会抱着一箱火药去炸了那厮。
有一种情,相聚的时候不觉得珍贵,离别的时候才发现它的美好;有一种情,活着的时候不觉得稀有,生死相隔的时候悔恨自己为何没有珍惜;有一种情,他在的时候你不在意,他不在的时候你去苦苦寻觅。这就是苗延赫与姚青禾之间的感情。
澹暠嵃心里泛酸,可又拿不出个好方法来化解。他远在千里之外,不能放下这纷争的战场赶回去安慰她,也不能将她接来这里冒险。
一连灌了三杯玫瑰酒,他仍觉心里苦苦的。
“张丞相死了,赫连国的老匹夫也死了,南国的皇帝被囚禁在花田湾。现在,契国的女可汗也该认输了吧。”朱延放下酒杯,食指沾着酒液在桌上写下“联姻”二字。
“皇上要娶契国的那位刁蛮公主吗?皇姐会同意?”陌托央仗着自己是契国人,又与朱延是连襟的关系,他调侃的语调带着几分促狭。
朱延将视线移向澹暠嵃,意味深长的说:“刁蛮公主可不喜欢朕,她喜欢……战神。”
澹暠嵃冷嗤,拿起旁边的酒坛拔出盖子,一口气喝个干净,“是另选他人,还是继续打,请皇上想清楚。明早,臣希望皇上能给出答复。”
朱延揉揉眉心,颇为烦恼的说:“大哥,那刁蛮公主吵着要嫁给你,朕真的没有办法。”
“你是一国之君。”
澹暠嵃丢下这句话,直接绕过屏风去了帐内的卧室,将一身酒气的自己扑在木板床上,他满脑子都是姚青禾含怒的水润杏眸。
“娘子,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