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澹桂英大吼:“对,我就打你了怎样?你要杀我是吗?来啊!来杀我啊!”
不仅澹桂英被吓到,连同围观的众人也都吓到了。熟知刘氏的脾气软弱,没想到她也会有被逼急发怒的时候。
刘氏扬起手,澹桂英立即捂住脸往旁边闪躲。哪知……
“啪!”
这巴掌打在刘氏自己的脸上,她仰天大哭,自责的大喊:“天啊!我倒底作了什么孽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娘。”澹大壮走上前来,将刘氏扶到父亲身边。他返回到澹桂英面前,俯视她邋遢的样子,冷冷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澹桂英仰起青紫伤痕且红肿未消的猪头脸,“那个杀千刀的……他打我!呜呜,我走投无路……来……”
“你怎么没被他打死呢?”澹大壮语气阴狠的讽刺,“像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脸继续活着?你为什么没有死,嗯?”
澹桂英气得浑身颤抖,可她又不能翻脸大骂。只好佯装委屈的哀求:“大傻……不,大壮,我是你的亲姐姐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们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们也哀求着你们高抬贵手,你们呢?还不是视而不见的残害他们。”澹大壮掐住澹桂英的脖子,迫使她随着他的手力慢慢站起来。
“呃!大壮……我没有……都是崔福全干的……还有他培养的杀手……是那些人杀的,与我无关啊……呃!放手!快……放手!”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澹大壮施力收紧,澹桂英的喉咙里发出绝望又挣扎的尖声。
“住手!”
姚青禾的喝止声从围观人群后面乍然而响,围观人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每当她往前迈步,都会有人恭敬唤“少夫人”。这些人看似是普通少年,实则全部身怀绝技,功夫一流。
姚青禾身边跟着石延,他潇洒英俊的翩翩公子模样瞬间吸引了差点被掐死的澹桂英的注意。
澹桂英半趴在地上慢慢站起来,目光在潇洒英俊的男人脸上痴凝许久,才暗恋不舍的移向姚青禾,嗓音沙哑道:“少夫人。”
“嗯。”姚青禾背着手打量澹桂英狼狈的样子,看向一脸隐恨的澹大壮,“大壮哥哥辛苦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青禾妹妹,她……”
“她是我要留下的人,你就别管啦。”姚青禾递给身后赵狗子一个眼神,机灵的赵狗子立即跑过来把澹大壮强拉硬扯的带走了。
姚青禾环视面露愤怒的澹老太太,胖婶儿,张六叔和澹春明大伯,以及大吉媳妇,刘氏姐妹。这些人都是被澹桂英和崔福全害得家破人亡的无辜者,如今仇人在眼前,他们如何不恨呢。
“胖婶儿,巧娘,你们过来。”姚青禾招招手,胖婶儿和郑巧娘慢慢走过来,同唤了声“青禾少夫人”。
“胖婶儿,巧娘,花仙谷那边的客人越来越多,我和茜妹妹都忙不过来,所以想请你们搬去那边住几日,这边做饭的事情就交给刘婶儿和她的闺女们。”
胖婶儿此刻恨得牙痒痒,不能杀澹桂英报仇,那就眼不见为净。她也不和老伴儿商量,满口答应:“成啊。我也懒得瞧见那一家子人。恶心!呸!”
啐了口唾沫,胖婶儿拉着张六回去收拾包袱,准备搬家。
郑巧娘看向婆婆和老伴儿,看到那母子俩同时点头,便也应下了。
“娘,走,咱也收拾东西去。”郑巧娘搀扶着澹老太太,跟着澹春明和儿媳妇也回去收拾包袱了。
两家人都离开,澹木石苦闷的抽着烟袋锅子,纠结着该如何开口向姚青禾解释。当看到刘氏跑去扶起作孽的女儿时,他所有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如果澹桂英再敢闹出祸事来谋害姚青禾,不用丫头开口驱赶,他也会带着老太婆子和儿子离开,实在没脸再赖下去啊。
姚青禾不动声色的观察澹木石的闪避目光,隐约间能看到他老眼含泪,这算是回报她“善心”的一点点良知吧。
“青禾少夫人,每日三餐都要做所有人的饭食吗?”澹桂英边说边整理鸟窝一样的头发,谄媚的陪着笑脸。
姚青禾点点头,“对。全山谷的人都要吃你做的饭,包括山下建造树屋的匠人们。他们每餐都会派人上来取,你要先做出他们的饭食,再做山谷里人的饭食。”
澹桂英小心的试探问:“那……多少人?”
“两百人。”
“这么多?”
相较于澹桂英的惊呼,姚青禾却显得很淡定。她摆摆手,装作不经意的说:“还有两百多人住在北山,他们有自己的厨娘做饭,所以你只管西山里两百人的三餐饭食。记住了吗?”
“是是是,记住了。”澹桂英暗自激动。没想到她才来两天就打探到山谷的人数,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功喽。
姚青禾没有多停留,她用两把大锁封了烘焙房和酿酒房,钥匙由鲁六和鲁七来保管,并且叮嘱他们不必太过保护两座房子里,反正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是封了院子不想有人随意进出。
鲁六和鲁七应“是”,将钥匙贴身保管。
这一切都被澹桂英故作不经意时看到,也默默记在心里。看来那焙烘房和酿酒房藏在很重要的东西,这也是最重要的信息。
姚青禾领着张六一家和澹春明一家去花仙谷了。临走前,她将鲜花种子和水果蔬菜种子一起交给澹大壮,由他亲自来负责花田和菜田的耕植。
看着妻女烦躁的澹木石让澹大壮在花田边盖了座草棚子,他便搬到草棚子里就近照料鲜花和果蔬,连吃饭都是澹大壮端来草棚一起吃的。
没有澹老太太的唠唠叨叨,没有胖婶儿的喳喳呼呼,没有郑巧娘幽默风趣的笑谈,生活突然变得很静,静得心里发慌。
日复一日的在灶房里围着锅台转,刘氏渐渐发觉澹桂英的“不正常”,她总是在做好饭之前先尝一口,然后装作味道太淡,故意放些盐进去。
刘氏开始没有放在心上,直到……
“娘,你快把饭端给爹和大壮吧。”澹桂英一反常态的把饭菜放到托盘里,催促刘氏去送饭,并且叮嘱:“你和爹好久没有坐到一起吃饭,正巧我把你的饭也准备好了,带过去吃吧。”
刘氏心中虽疑,但没有想太多。她答应着,端好饭菜,说:“一会山下的人会来取饭,你记得多放些卤鸡肉。”
“娘,你放心吧,我会偷偷多放点,不让山谷里的人知道。”澹桂英推着刘氏的背,看着她慢慢走向花田边的草棚。
正巧,西山下树屋村的人过来取饭,澹桂英忙着进灶房去取食篮子,回来时还与取饭的小兄弟打情骂俏几句,逗得小兄弟脸色潮红的羞臊逃跑。
澹桂英解下围裙,闲庭信步的在山谷里逛逛,偶尔朝着花田方向喊一声“澹大壮”,偶尔朝山谷里喊一声“少夫人”。整个花田谷里空荡荡的,唯有她的声音在山谷与房子之间徘徊。
“哈哈哈,我成功了!”澹桂英仰天狂笑,丢下围裙,她从怀里摸出一根竹管,站在西悬岩边上对着悬崖下吹响。
刺耳尖锐的哨声从三十丈悬崖飘飘悠悠的传到地面,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衣蒙面杀手们迫不及待的抓住升降大木箱的绳子,像蚂蚁搬家似的一个挨着一个往上爬……
澹桂英站在悬崖边兴奋的看着不断爬上来的黑衣蒙面杀手,最后大木箱升上来,里面站着她的男人,崔福全。
“相公,我成功啦!”
“你做得很好。”回去赏你个鸡腿儿!
崔福全推开扑上来撒娇的肥婆娘,率众朝着灶房前最大的空地走去。
“相公,这两座子被小娼妇锁了,里面定是藏了宝贝。你快命人砸开锁,进去瞧瞧。”澹桂英拉住崔福全的手,指指旁边不远处的烘焙房和酿酒房。
崔福全厌恶的抽回胳膊,递个眼色给两名属下,让他们翻墙进去看看。
两名黑衣蒙面杀手轻松翻过半人高的矮篱笆墙,砸开房子的小铜锁冲进去……
崔福全大步朝着灶房外的空地走去,一双精明的老鼠眼环视四周,随口问跟在身边娇娇滴滴的肥婆娘,“姚青禾呢?她在哪里?”
“在旁边的花仙谷,那可是她赚钱的大生意,听说里面住的客人都是有钱人。”澹桂英抓住崔福全的手,嘟着两片肥厚的嘴唇哼哼卿卿的撒娇:“相公,人家想要嘛。你把他们全都杀了,人家要赚钱的生意。人家要嘛!”
崔福全强忍恶心,皱着眉头抽回手,“放心吧,等我抓到姚青禾,再杀了那些人,这山谷便是你的。”
“哈哈,谢谢相公。”澹桂英装腔作势的福了礼,一回头便看见澹大壮满脸肃杀的从灶房走出来。
同时,崔福全也发现了澹大壮,尤其看到他手里握着的大刀,嘲讽道:“傻子,你想死得快些也不用自己准备刀子呀,我属下的刀子又快又利,保管将你送到西。”
澹大壮冷冷一笑,单手握住刀柄,整个身子斜靠在灶房的木墙上,打量着面色饥黄,眼窝深陷的男人,“崔福全,凭你这副亏空的衰败身子也敢来这里撒野?你是不是玩女人玩得脑袋也亏空啦?你以为这是澹家堡子吗?”
崔福全气愤的瞪圆眼睛,咬牙道:“傻子,我警告你别不识时务。就你在醉花山庄学的三脚猫功夫连我都打不过,何况是我精心培养的杀手。傻子,你若跪下来磕三个头,我便放你一马,否则……挡、我、者、死!”
“好啊,那我来尝尝挡你者死的滋味。”
崔福全横眉立目,澹大壮淡然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