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暠嵃领着石延和胡家兄弟去花田村“清点”大部队,姚青禾也没闲着。原本早晨起床和澹玿一起去烘焙房揉汤圆,没想到之后出了方蕠爬她男人的床的意外事件,美美的早餐也没吃到。
偏巧,她家男人的一堆亲戚造访,她当然要亲自下厨好好的款待众家亲戚。所以,在英姨和幸儿姑姑的提议下,姚青禾陪着二位长辈,石家小姐妹和霍家的莺莺燕燕离开大房子,闲谈笑语漫步下木栈廊,来到灶房。
英子拉住姚青禾,指着灶房外正在与胖婶儿,刘氏和澹老太太聊天的中年女人,说:“那是郑巧娘。我这次带她上山来,是想将她留在你这里帮忙。”
姚青禾略显不悦,故作狐疑的问:“英姨的意思是让我监视着她?还是让她监视着我?”
英子老脸尴尬,立即解释道:“少夫人言重了,老奴绝不敢在少夫人身边安派监视之人。只是……”
“英姨,你是长辈,不是奴婢。”姚青禾单手扶住要行礼的妇人,正色道:“在我这里留人不是不可以,但要守我的规矩。若她犯错,定严惩不贷,即便英姨来求情也不行。”
“这是自然。”英子上前半步,禀明:“郑巧娘是胭脂染坊的管事,因为她三月前伤了膝盖,如今落下残疾。她是个好强的人,纵然不愿留在染坊里拖累大家。我瞧她孤苦无依,又没个娘家可投靠,所以自作主张带她来这里,求求少夫人能留下她。做饭,扫清,收拾花田皆可。”
“英姨如此说,我便留下她吧。”姚青禾主动挽住英子的臂弯,“英姨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她被欺负,受委屈。”
“那我代郑巧娘多谢少夫人。”英子颌首道谢。
姚青禾莞尔一笑,并不纠正妇人对她的称呼。因为眼角余光中,她看到霍莺莺和霍燕燕那鄙夷、愤怒又嫉妒的眼神。
李幸儿从始至终保持沉默。她知道姚青禾刚才的“下马威”其实在警示她们,别仗着澹暠嵃的威势来刁难她,她也不是好惹的。
英子懂的不比李幸儿少,同样听出姚青禾言语中的意思。曾经她一度担心这位出身卑微的乡野女子定是被澹暠嵃的俊朗容貌和醉花山庄少庄的地位而“妥协”,毕竟澹暠嵃口口声声说他的妻子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可是经过几次接触,包括了解到姚青禾准备修造这座山谷的时候,英子反而不担心了。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姚青禾与她家大小姐岳秀姌有着神一般默契的性格,包括不依靠男人而活的人生理想。
“英姨,你在想什么?”石雪茜走上前挽住英子的胳膊,看到姚青禾引着李幸儿和霍家姐妹,以及石雪蓉进到烘焙房。
英子浅笑道:“她若见到大小姐,这婆媳俩不知会斗法成什么样子呢。”
石雪茜抿唇偷笑,轻声说:“英姨,我反而觉得姑母会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呢。大表嫂的脾气和姑母的脾气一模一样。连为人处事都一样,什么事情都要先小人后君子,虽然初时让人不舒服,可又挑不出理儿来。”
英子笑了,哪里听不出石雪茜在为姚青禾辨白呢。其实,刚才姚青禾说她安派人来“监视”的时候,她内心的确不舒服。所以也故意自称是“老奴”,给姚青禾来个没脸。
“英姐,快来,青禾丫头做酥饼呢。我们也来学学。”李幸儿站在烘焙院门口招呼着。
英子和石雪茜挽着手走过去,进到院子里便瞧见坐在烤窖前添柴火的姚青禾,而她的两个女儿则黑着脸站在姚青禾的身后。
“你们也好好学学,别尽是涂脂抹粉的。”英子走过来,搬过小木凳子坐在姚青禾身边,说:“我来烧火,我年轻的时候呀这活儿天天干。”
“英姨,我已经让人去把鲁六和鲁七叫来。等会,我们去花田摘玫瑰花,咱们做玫瑰酥饼吃。”
“好呀,我还没看过你的花田呢。”英子表情夸张,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姚青禾知道老阿姨是想化解尴尬,她当然也不能记仇喽。
“少夫人,我们来了。”鲁六和鲁七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干什么去了?”
“打扫树屋村。这几日要有三百多人来咱们山谷呢,少庄主让那些兄弟们先住在树屋村。”鲁六抹抹汗,和鲁七走到院墙角的水缸舀水洗手。
姚青禾点点头,却没有多问。
“鲁六,鲁七,你们先去烧木炭,我们去摘花。既然来了三百多人,我要多做些酥饼给新来的兄弟们尝尝鲜。”
“少夫人,今儿只来了一百五十五人。”鲁七拿袖子擦了脸,说:“老爷子后日才到呢,那一百五十人也跟着来。”
“别废话了,等少庄主回来让他自己和少夫人商量吧。快去搬柴火。”鲁六给了多嘴的鲁七一拳头,催促着同出院子去搬柴火。
姚青禾佯装不在意,进屋拿来五个篮子,说:“英姨,幸儿姑姑,二位石家妹妹,霍家妹妹们,我们去摘鲜花吧。”
“好。”石雪茜很感兴趣。她主动从姚青禾手里拿来一个篮子挎在臂弯里,说:“大表嫂,你不知道我们每次接到玿儿妹妹的飞鸽传书,心里有多羡慕呢。”
“玿儿会写信给你们吗?”姚青禾把篮子分给每个人,主动伸出手向石雪茜。
两人的年纪相仿,石雪茜又是石延的“隐密单恋”对象,姚青禾很想帮石延一把,所以想更亲近石雪茜。
英子和李幸儿走在一起,石雪蓉提着篮子跑得飞快,她恨不得长翅膀飞到澹玿在信中炫耀的花田。走在最后的是脸色臭臭的霍家姐妹,她们最讨厌干农活儿啦。
石雪茜本不是个爱张扬的性格,平日在家里的时候温婉柔顺,她连说话都不曾大声过。更多时候,她喜欢宅在自己的闺房中读书习字,或者做女红。
在见到姚青禾之后,她发觉自己也很喜欢姚青禾这种性格的人,也许她们的年纪相仿所以更亲近一些吗?
“我能称呼你,茜妹妹吗?”
“大表嫂请随意。”
“好,那我叫你茜妹妹,你叫我嫂子就行。大表嫂,好疏离的感觉。”姚青禾与石雪茜手拉手走在花田边的土垄子上。
石雪茜抿唇浅笑,更觉姚青禾好亲近。绷紧的情绪也瞬间放轻松,跟随姚青禾的身后穿梭入花田之间的小路。
“大家把裙子挽起来,掖到腰带里。不然玫瑰花茎上的刺会划破裙子的。”姚青禾提醒,率先把裙摆往上卷,留出两边的尖角系在纤腰上,把系结余下的裙角塞进腰带里。
众人学着她的样子弄好裙子,却忍不住笑了。
“好啦。我教大家如何摘可食用的玫瑰花。”姚青禾挥挥手,说:“这片花田的玫瑰花是可以食用,那边的是观赏的,那边的是染布的。食用的玫瑰花要选取花瓣厚,花边没有虫蚀过的完整鲜花。要选大朵的做馅料,小朵的是作玫瑰花酱的。”
“好。”众人齐声答应。开始仔细寻找四周符合食用的大朵玫瑰花。
姚青禾和石雪茜在一处采花,有说有笑。石雪蓉像只小蝴蝶在花田里翩然而来、翩然而去,偶尔跑到两人身边叽叽喳喳的说几句鄙夷澹玿的碎碎念,又跑到英子和李幸儿身边撒娇。
姚青禾瞧着石雪蓉,就想到澹玿。听说两个小姑娘是同年同月的生日,石雪蓉比澹玿早出生十天。一个月初,一个月末。
石雪茜见姚青禾看着小妹妹出神,她浅笑道:“蓉蓉和玿儿呀是一对小冤家,上辈子也不知谁偷吃了谁的美餐,这辈子斗嘴斗得厉害。”
姚青禾促狭一笑,打趣的问:“那你呢,你和石延小叔子上辈子是什么缘分,这辈子又凑到一起?”
提到石延,石雪茜的笑容僵住,默默的垂下头摘花儿。
姚青禾暗叹,悄悄来到她的身边,秉持着“长嫂如母”的优良作风,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该如何理解他对你的感情,明明是亲兄妹却……”
“我是养女。”石雪茜轻声打断姚青禾的话。她眸含水色,面露忧愁,惆怅若失的神情让姚青禾为之心疼。
“茜妹妹,若你信得过我,说与我听听呗。你果真对石延小叔子没有感情吗?”姚青禾拉着石雪茜走到田花边的木长凳子上歇息。
石雪茜望着火红的玫瑰花海,幽幽叹声,“唉!嫂子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我喜欢他,也知道他亦喜欢我。我们是兄妹,即便狠下心来抛开一切守在一起,又如何能安心的过活呢?家中父母年迈,族中兄弟姊妹感情甚笃,我们不能自私为己,害亲人们伤心。”
“傻丫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又互相喜欢,为何要顾忌那些世俗眼光而毁了自己的人生呢?”姚青禾觉得这两孩子太傻。
石雪茜摇头苦笑,“嫂子,活在这世人怎能不顾忌些,每人一口唾沫都能将我们淹了。我不怕委屈,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的。”
“真是傻丫头。你怎知我的人生没有你相伴,我会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若哪****心灰意冷悬梁自尽怎么办?”
石延强力压抑激动的颤抖嗓音从背后传来,令石雪茜全身僵住,含泪的眸子瞬间涌出连串的珍珠,滴滴落在她绞动绸帕的柔夷上。
一双粗壮有力的臂膊从背后紧紧圈住她,娇柔纤瘦的背贴上一堵温暖的胸膛。她捂住嘴巴硬生生将呜咽卡在喉咙里,大滴大滴的泪珠子砸在他的衣袖。
石延下巴抵在她的肩坎,俊逸的脸贴着她娇美的脸,温润嗓音克制不住的颤抖,状似卑微的哀求:“西西,求求你别离开我。”
西西。
这是他为她取的乳名,亦是独属于他能唤出口的亲昵名字。
决定不当“第三者”的姚青禾提着篮子偷溜到远远的花田里,没想到花田里竟站着一个潇洒俊朗的男子。
“相公,你回来啦。”姚青禾丢了篮子,扑腾着窜到男人怀里。
澹暠嵃张开双臂迎接扑过来的小娇妻,亲昵的用鼻尖蹭蹭她的小脸蛋,“都没有做好午饭等着我,还有心情领着她们跑来摘花。”
“嘿嘿,相公,听说又来了一百多人的亲戚,我当然要尽尽地主之谊做些玫瑰酥给他们呀。”姚青禾搂着男人的脖子撒娇。
澹暠嵃摆着臭脸,瞟向花田里采花的“亲戚们”,冷哼道:“这哪里是亲戚啊,明明是一群拖油瓶。早知道我该立即派人将她们送回醉花镇的,免得防碍你亲自下厨。”
“哈哈,相公不气啊。”姚青禾抚顺男人的胸口帮他顺顺气,伸长脖子低声问:“相公,她们要住多久啊?”
澹暠嵃剑眉蹙起,咬咬牙。最多住三天,否则他定要亲自赶人下山去。
“澹大少,听说你往山谷里塞了一百五十多人,你想干嘛?”
“苗延赫,你很闲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