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百花为味,薄皮馅大的酥饼由三个烤窑同时烘烤,一边烤一边吃,整个山谷里足足两百多人光吃酥饼已经吃饱了。
山谷里的女人们不论老少都到房里去制饼,外面则由男人们来轮流守着烤窑的火。
澹暠嵃,朱嘉,石延和方坚虽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但他们从来不矫情,虚心向鲁六学习烘烤炭火的技术。
鲁六惊得差点没给几位主子跪了。他何德何能,竟成为几位主子的“师傅”,真真是光宗耀祖啦。
鲁六的战战兢兢教学着,等几位主子学会了,他也挨了几脚踹。
呜呜,他家少庄主太坏了,连这种醋都吃。就算他的技术是少夫人亲手教导的,也不用喘得这般用力吧。
从清晨到午后,整整制做了十袋面粉量的酥饼,澹玿统计之后吓得差点没惊掉下巴。
“嫂嫂,我们一共制作了一千三百个酥饼呢。”
“嗯。”姚青禾揉揉酸痛的肩膀,问:“现在外面还有多少块酥饼?”
“五百块。”澹玿舔舔小嘴,摸摸鼓鼓的肚子,不甘心的说:“嫂嫂,这些酥饼留着明天吃吧。”
“明天做别的吃吧。”姚青禾解下围裙,到院子去找澹暠嵃商量事情。
此时,澹暠嵃正坐在烤窑前一边研究一边画图。他要设计出更高效的烤窑,最好一次能烤制一百块酥饼。
“相公,你先停停笔,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嗯,你说。”
澹暠嵃放下笔和纸,搬个小凳子摆在两腿之间,拉着她背对自己坐着。他力量轻重均匀的揉按着她的肩膀和胳膊,帮助她舒缓酸痛紧绷的肌肉。
“相公,我们余下五百块百花酥,我想和你打个商量,能不能派人送去醉花食肆请客人免费品尝,我想知道百花酥是否符合人们的口味,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本少庄主的媳妇亲手制作的美食凭什么让人免费品尝?那酥饼连从小挑食成疾的石延都夸赞好吃,怎会卖不出好价钱?”澹暠嵃按着按着就变成毛手毛脚,圈住姚青禾不放,非要讨个缠绵缱绻的亲亲才罢休。
姚青禾全身酸疼要命,懒懒的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管他吃什么糖呢,她快累死了,没功夫应付这头色狼。
还没找准地方下嘴,怀里的小娇妻已然进入梦乡。澹暠嵃郁闷的盯着樱粉鲜嫩的唇瓣,纠结着要不要啃几口慰藉一下?
“大哥,适可而止吧。嫂子是最累的,你忍心看她疲惫的样子吗?”朱嘉强行抱着方蕠大步离开。他媳妇也累着呢,等下回去定要到小温泉房泡泡,然后……嘿嘿嘿,奖励媳妇制出那么美味的点心。
澹暠嵃垂眸凝视小娇妻安详的睡颜,心中微动。他抱起睡相甜美的她,吩咐鲁一和鲁二带着五百块酥饼到醉花食肆去售卖。
二人领命,用棉布包裹好酥饼,放到竹篓里再用棉布压实保护。趁着夜色从西悬崖悄悄离开,骑马赶去醉花镇。
澹暠嵃抱着姚青禾回到他们的房子里,亲自为她宽衣解带,然后抱着她去后面的小温泉房泡泡。
许是太累了,姚青禾始终没有醒过来。直到被重新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她梦呓中念叨着:“恩师,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澹暠嵃坐在床边握住冰凉小手,剑眉蹙起,深邃眸子里阴郁黯淡。每次姚青禾梦呓之时总会喊着“恩师”,泪流满面的诉说着思念。
修长手指屈起,拭去她眼角的晶莹。澹暠嵃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痛碎了,可他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质问“恩师”是谁?她为何那般思念着那个人。
掀开被角缓缓滑进去,他悄悄将她捞来怀里,温暖大手轻轻抚顺她的背,哑声呢喃:“禾儿不哭。我会派人去寻找你的恩师,定会将他带到你面前来。禾儿乖,睡吧。睡吧。”
“嵃。”
“嗯。我在。安心的睡吧,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
一吻落下,他闭上眼眸,与她同入梦乡。只是,她的梦里有另一个人,而他的梦里……只有她。
—— —— ——
醉花镇,醉花食肆。
辰时准时开门迎客,往来食肆的熟客皆发现今儿大堂里竟摆上一张奇特的双层桌子。
方形桌子的一层,四周各摆放五双筷子,二层中央的青花大瓷盘里一块香气扑鼻的酥饼叠罗汉式的摆放,形如宝塔。
食肆女掌柜入梦一席象牙白襦裙,外罩淡雅紫薄袄,额上妆点姣梨花钿。青丝如墨,面若芙蓉,引往来宾客倾慕赞美,恨不得西子捧心博美人一笑。
食肆大堂坐无虚席,入梦含笑步下二楼,立于转梯之处,居高临下娇声道:“欢迎各位贵客光临醉花食肆。今日食肆觅得一样新甜点请贵客品尝,还请贵客不吝指教。”
“敢问梦掌柜,此甜点是何名子?难道也是出自醉花山庄的厨院吗?我刚刚从醉花糕点铺子买了桃花糕,并没有见到这般模样的甜点。”
入梦笑容柔婉,不急不徐的解释:“这位贵客一身赫连国装扮,定是最喜桃花糕之人,否则怎会亲自远行千里来品尝呢。入梦相信,贵客若吃到今日的甜点,日后定会念念不忘。”
“哦?那我可要好好品尝品尝。”赫连国商人起身,解下别在腰带上的钱袋子丢到桌上,一副财大气粗的喝令道:“来,多少银子都行,今儿本大爷吃定啦。”
入梦心中暗骂“蠢货”,表情却控制得很好。她示意店小二取来白瓷碟取一块酥饼,却没有送到赫连商人的手里,而是她托在手掌上,笑言:“这酥饼取名百花酥,乃用百种鲜花为馅料,炉火烤制而成。今日的酥饼是新品,自古物以稀为贵,这酥饼的价钱可不便宜。想要品尝的贵客……”
“别叽叽歪歪的念叨不停,本大爷不差钱儿。先来十块,本大爷尝尝。”赫连商人撸起袖子,好像要干架的样子。
入梦暗暗咬牙。依照她以前的脾气,直接一刀宰了省事。哪还有闲心听他装大爷吼孙子?真特么恶心。
“喂,你们到底卖不卖啊?”赫连商人见入梦不说话,实在忍不住。他把桌上的钱袋子直接丢到店小二怀里,连桌子一层的筷子都不拿,伸手抓来五块酥饼,“还是这样吃方便。”
赫连商人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了一块,嚼吧嚼吧就咽下肚。
旁边的客人们纷纷好奇的询问起来。
“怎样?好吃吗?”
“真的有一百种鲜花做馅料吗?你尝到几种?”
“闻着香味挺好,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
有人跃跃欲试,忍不住吞咽口水。可摸摸微扁的钱袋子,又没听到女掌柜的报价,他们实不敢随意取来品尝。只好一个个的盯着赫连商人,想从他的表情里知晓酥饼的味道。
赫连商人让店小二倒来一杯清水冲下卡在喉咙里的半块饼,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塞进第二块酥饼。
这次他学乖了,细嚼慢咽,品尝百花馅料的美妙之处。
“嗯,有玫瑰花,就是鸳鸯楼里的香味儿。”
“嗯,有……那个花。”
哪个花?你把名字说出来呀!
众人齐汗。
“嗯,有……这个花。”
又是哪个花?你到底吃出什么味儿啊?
“嗯,花真多呀。根本不是在吃酥饼,而是吃花嘛。”赫连商人一连把剩下的三块酥饼全吃光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梦掌柜,我要再买二十块百……百……”
入梦提醒道:“百花酥。”
“对,百花酥。”赫连商人笑哈哈的凑到楼梯下,仰头看着娇美的女掌柜入梦,一脸谄媚,“梦掌柜,你能告诉我,这百花酥是从哪个铺子里买来的吗?”
入梦浅笑道:“百花酥今儿是初次售卖,我们东家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继续卖下去。若贵客真的喜欢,可以写封信交给我,我代交给东家,希望东家能知晓贵客的心意,继续制出美味的百花酥。”
“哈哈,如此甚好!甚好!”赫连商人大手一挥,催促道:“小二,快去取来纸笔,本大爷要写信给你们东家。”
店小二慌忙去柜台拿来笔黑纸砚,让赫连商人写信。
入梦见势头不错,便说:“百花酥乃本食肆今日推出的新甜点,每块百花酥的价钱与桃花糕一样,暂定为二钱银子。”
众人皆惊叹。
桃花糕乃御贡,每块桃花糕卖二钱银子是平民百姓敬而远之的金贵食物,如今连个名头都没有百花酥竟与御贡食物相提并论,不免令人嫌恶。
赫连商人的赞不绝口也引起不少有钱人的猎奇心,他们也纷纷解下钱袋子争相买来品尝。
二层桌子上叠罗汉的百花酥不到半个时辰已销售一空,整座醉花食肆里的客人都尝到百花酥的美妙。就连兜里没什么钱的平民百姓也四人为组平分二钱银子购买一块酥饼,然后均分成四小块来细细品尝。
店小二将卖百花酥的钱集中放到一个钱袋子里,交给入梦。
入梦转身上楼,直接来到二楼的一间小雅室,见到正在吃早饭的鲁一和鲁二。她把钱袋子丢到桌上,冷冷的说:“全买光了。”
鲁二抓来钱袋子在掌心掂量掂量,笑说:“少夫人的手艺真不赖啊。没想到真的卖了不少钱。”
鲁一丢下啃完的鸡腿骨头,擦擦嘴巴,“那个赫连商人有问题,你派人暗中查查他的来头。”
入梦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你们赶快回去复命吧。”
“你呀,别再想不开啦。如今少夫人越来越有本事,她的魄力不在庄主夫人之下,你不服气也要服气。”鲁一伸出手讨要赫连商人的信。
入梦不情愿的从袖子里抽出来交给他。
鲁一微勾唇角,警告道:“以后再存小心思,别怪咱们翻脸。主子的事情可马虎不得,再有下次……哼哼,你自己到少庄主面前去讨罚吧。”
“知道了。”入梦冷着脸,赌气盯着桌上的残羹剩饭,心底一片寒凉。她,终究没资格爱他。
出了醉花食肆,鲁一和鲁二分头行动。鲁二带着钱和信赶回花田谷,鲁一则另外派人去暗中盯着赫连商人。
在赫连商人的身上总有一种熟悉感,让鲁一有些担忧。他默默希望这感觉是错的,或者赫连商人是友非敌。
醉花食肆又推出新的甜点,并且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抢吃一空的消息传遍整个镇子,第二日食肆还没开门营业,门前的广场上已经有数辆马车停驻,里面非富即贵的客人们已经揣好钱袋子等待品尝。
听说比御贡桃花糕还要美味;听说和御贡桃花糕的价钱一样昂贵;听说里面的馅料由一百种鲜花制成;听说名为百花酥;听说……
听谁说也不如亲自品尝,当醉花食肆终于在辰时准时开门营业的时候,门前已经堆满了前来品尝的客人,而女掌柜入梦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她可以涨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