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禾的一句询问犹如往平静的湖里丢下一颗巨大的石块激荡起汹涌的波浪,同时也在围观的众人心中种下鄙夷的种子。
众人的视线在姚青禾、澹大壮和澹暠嵃之间徘徊,他们察颜观色暗自猜度三人的真实想法。
姚青禾神情平静,水润润的大眼睛如两汪清澈的潭水。
澹暠嵃俊颜冷漠,淡色薄唇抿紧成线,深邃的鹰眸闪烁阴郁的黯芒,貌似云淡风清不惧对方的样子,唯有握着妻子冰冷小手的大掌指骨泛青白泄露他内心的躁怒和忐忑。
相较之下,澹大壮的表情就丰富多彩喽。他先是错愕,后是思考,之后是纠结、沉默、挣扎……当他掀起眼帘再次凝视立于面前的小女人,他内心是痛苦的。
“媳妇,我……”
澹大壮急于辨解,却被姚青禾制止,她纠正道:“请称呼我的名字,青禾。”
“好。青禾,如果你愿意跟我走,什么都可以不要。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凭借你的聪明才智会赚来更多的钱,买下更多的山和土地,然后我们生一堆的孩子好好过日子。”
澹大壮鼓足勇气把这些完完整整的倾诉出来。天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下定多大的决心。只要拥有了她,还怕没有好日子吗?
围观的众人皆是郁闷的摸摸鼻子,托住下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端详这位“原配丈夫”。
喂,大兄弟,你还能再臭不要脸一点吗?娶媳妇不是该你去赚钱吗?为毛是人家女人赚钱,然后还和你生孩子?
这位大兄弟真敢想啊。说来说去,你就是提供孩子爹的一项任务,赚钱生娃养娃的事情都丢给女人来做?要你何用?
大兄弟,你特么是邻国丞相派来玩猴的吗?以为俺们木文化,当俺们是傻纸?
唉,澹家人一群白眼狼,养个闺女嫁个男人回娘家祸害人;养个儿子长得厚道内心奸诈;老两口也不是什么好鸟,以前还背叛过少夫人。
幸好少庄主英明神武挖了这死胖子的后院墙角,硬生生抢走了少夫人。不然善良的少夫人和这种奸诈贪婪的小人过一辈子,真真是毁啦。
少庄主挖人家后院墙角的行为非常明智,不愧是咱们醉花山庄的当家人,够赞!
快瞧,少庄主的一张臭脸越来越难看,这是要暴走的前兆啊!
兄弟们,要不要快闪啊?
……
围观的众人在沉默中化身八婆,眼神飞来飞去,默契十足的讨论着少庄主挖人后院墙角,原配丈夫多么奸诈,澹家人诸多不厚道等等的话题。
当澹大壮主动走过来伸出手试图抓起姚青禾的小手时,澹暠嵃阴沉沉的脸色瞬间暴裂,怒形于色的伸手推开澹大壮,抱起姚青禾飞身向西边悬崖而去……
“大哥,你要带嫂嫂去哪里?”澹玿想要追过去,却被方坚一把抱住,贴在她的耳边叮嘱几句便拉着小姑娘回灶房去了。
西悬崖传来响动,澹暠嵃阴冷的厉声随风而来……
“老六,把他们全都送去澹家堡子。”
“是,少庄主。”
老六意味深长的瞥了澹大壮,唇角勾起淡淡笑意。他走过去伸手按在澹大壮的肩上,劝道:“兄弟,死心吧。当初赫连国王爷喜欢少夫人,少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一个身份卑微的草民?”
“她是我的妻子。”澹大壮固执的盯着西悬崖,攥紧手里的荷包。
老六凉薄的笑了,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一家人受了他们多少恩惠,也该知足啦。”
“她是我的妻子,即便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澹大壮依然坚持,他慢慢走向西悬崖,“我要去找她,然后带她走。”
老六眼疾手快拉住澹大壮的胳膊,身子也迅速拦在他的面前,“兄弟,听我一句劝,放弃吧。即便你勉强带她走,她也不会是你的良配。”
“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她?”澹大壮脸上隐有愠色。他是平民,姚青禾也是平民,而澹暠嵃是高高在上的富贵人。他和姚青禾才是门当户对的良配,澹暠嵃是高不可攀的人。
老六摇头叹笑,诚肯的说:“对,你配不上她。”
“为什么?”澹大壮怒吼。
“因为……”老六张张嘴巴,突然听到背后西悬崖又传来木箱碰撞悬壁的声响,他扭头一瞧,“哎?少庄主,少夫人,你们怎又回来啦?”
西悬崖边,澹暠嵃阴寒着俊脸抱着小娇妻跃上来,一步步来到众人面前。
“相公,快放下我。”
姚青禾勾住男人脖子的两条小胳膊松开,直接垂下一条腿点着脚尖触地,娇憨的抱怨:“相公,你把手臂放低点,我触不到地面。”
澹暠嵃无奈的叹声,稍降下一条臂膊,另一条臂膊环着她的小蛮腰。等到她稳稳站在地面上时又不舍得松开,直接把她圈在身前。
姚青禾早已习惯被男人各种姿势的“搂搂抱抱”,即便当着全山谷的人面前也不觉得害羞。她昂起小脸看向澹大壮。
“胖大壮,你敢不敢与我男人比试比试?”
“敢!”
澹大壮目光始终定在姚青禾的白皙小脸上,让澹暠嵃心里熊熊大火燃得更旺。如果不是刚才悬崖下被小娇妻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给诱哄住,他绝对毫不犹豫的直接下杀手。
麻蛋,敢抢本少庄主的女人,你活腻歪了?
“相公,收!”姚青禾小手在男人眼前一攥拳头,他哀怨又委屈的看着她。
“相公,你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吗?”姚青禾点起脚尖,捧着男人俊朗的脸庞柔声道:“相公,我相信你能够靠实力打败他。”
“娘子,为夫的实力是直接把人从西悬崖那边丢下去,你同意吗?”
“呃!相公,这样不好吧。不管怎么说,他以前是我未过门的未婚夫啊。”姚青禾尴尬的呵呵笑。可她这句“未婚夫”如同一桶油浇在熊熊怒火之上,气得他差点没昏过去。
围观的众人皆大惊失色,互相交递眼色,默契的八卦着……
看到没?少庄主气得要杀人啦。
少夫人是不是傻?怎么当着少庄主的面前说这胖男人是未婚夫呢?
难道少夫人准备多嫁几个男人?一妻多夫?
别逗了,少庄主会亲手灭了澹家,还会气到掐死少夫人的。
少庄主多少年没发火啦?真可怕啊!
……
澹大壮忽视气如牛斗要杀人灭口的男人,他露出憨憨的表情,小声央求:“青禾,你出些简单的题行不行?你不能偏心啊,我可是你未过门的未婚夫。”
瞧着澹大壮傻憨的脸,姚青禾仿佛被雷击中一般,脑海里浮现一张憨傻又暖心的笑脸。
她兴奋的拍拍身边澹暠嵃的胸膛,“相公,你瞧他笑的时候和你假扮傻大壮的时候一模一样。好怀念你假扮他的那段日子哟。”
澹暠嵃拧紧剑眉,环着小蛮腰的粗臂瞬间收紧,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
“我听二壮说过,你假扮我娶了青禾,然后假扮我在澹家堡子里骗吃骗喝,一直到……”
“停。”姚青禾皱紧眉头,不悦的质问:“澹大壮,你确定二壮是这样评价澹暠嵃的?”
澹大壮正义凛然的点头,“对。我相信二壮所说的话是真实的,这个男人不仅欺骗了你、欺骗了我的家人,也欺骗了乡亲们。”
“傻大壮,你可别瞎说啊。澹少庄主对咱们很好,他是好人。”胖婶儿不高兴了。她最讨厌忘恩负义的人。没想到接受小夫妻恩惠最多的澹家人竟然如此不堪,太过分啦。
“对呀。少庄主当年假扮你,虽然对乡亲们隐藏身份,但是对你家里的人一点都不差。他和青禾嫂子上山打猎卖钱,为你家置办了壮牛和草驴子,还替你们一家人还清了债钱。”赵狗子也不服气,站出来为澹暠嵃申诉。
“傻大壮啊,你年纪轻轻可不能学你家里的那群祸害,不能忘恩负义啊。”澹老太太也加入声讨澹大壮的阵营。
被集体围攻呛声的澹大壮可怜兮兮的看向姚青禾,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幽怨的喊了一声“青禾”,像是乞求她的庇护。
“噗!大嫂子,依我说别麻烦了,直接收了他算啦。”石延提着酒壶乐颠颠的坐在旁边修房顶的木梯子上,另一手托着玫瑰白皮酥饼吃得津津有味。
澹暠嵃瞪了这吃里扒外的兄弟一眼,警告他别多嘴,小心回头收拾他。
石延撇撇嘴角,做个“封口”的动作,笑眯眯的继续瞧热闹。
姚青禾叉着腰,也赏给石延两颗白眼。麻蛋,臭小叔子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是哪个阵营的?老娘就算要收个“妾夫”也该挑选有姿有貌的帅锅锅,比如:你这样的。就像澹大壮这种内藏奸诈的蠢货,老娘才不稀罕呢。
姚青禾表情控制得很好,她清咳两声,环视一圈,问:“你们谁还有意见,可以提出来给我参考参考。”
澹老太太站出来,说:“青禾丫头,自古‘一女不侍二夫’。虽然当初你嫁的男人是少庄主假扮的,但是和你拜堂成亲的男人是他,和你有夫妻之实的男人也是他,如今恩恩爱爱过日子的男人还是他。你有啥考的?难道你想被抓去浸猪笼?”
姚青禾噘噘小嘴,“澹奶奶,你没看到澹大壮不服气吗?他觉得我嫁错了男人,所以我想让他们比试比试。”
“万一你男人输了呢?”胖婶儿紧张起来,担忧的看向澹暠嵃。
姚青禾看向身边眸光冰冷的男人嫣然一笑,理直气壮的说:“如果相公输了,我就改嫁呗。”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