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玻璃盒子,姚青禾几乎足不出门的宅在小树屋子里守着那十几株玫瑰花秧苗。
最开始的三四天,她会被男人抱着出来吃饭、喝茶、睡觉,之后她就耍赖不让男人靠近小树屋,甚至连吃饭都只让澹桂芹进去。
澹暠嵃憋屈的搬个小凳子坐在小树屋门外,就算傍晚下起小雪花也固执的不肯离开。
每次门外的男人耍驴脾气,姚青禾都从门缝里塞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相公么么哒,明晚我给你很多很多的糖,好不好?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被小娇妻连续骗了几次,澹暠嵃终于忍无可忍,直接踹门进去。迎面扑来的湿热气息带着点点的玫瑰花香让他怔愣。
“哎呀,讨厌,快把门关上!”姚青禾穿着单薄的夏裙,仅外罩件薄棉的褙子抵寒气。
时隔一个月的时间,外面已经飘了厚厚的雪花,小树屋里却温暖如春。澹暠嵃全身笼罩寒气,冻红的脸庞被湿热气息温润,生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把斗篷脱了吧,这里暖和。”姚青禾坐在两个炭盆中间,大眼睛盯着玻璃盒子里的玫瑰花株之余偷空瞥了他一眼。
澹暠嵃脱去厚斗篷搭在旁边的椅子上,自觉的搬个小凳子坐到她的身后,双腿分开屈在她的身侧。
姚青禾顺势放松的后靠,倚入他的胸膛,同时抓过两只大手交叠在她的肚子上,“相公,这段日子委屈你啦。”
澹暠嵃亲昵与她耳鬓厮磨,嗓音沉哑而诱惑,“禾儿,你答应给我吃很多的糖。我的糖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再等等吧。你瞧那边……北角的那株……”姚青禾指给他看。
澹暠嵃掀眼帘瞟了下,那纤细翠色的绿枝上一颗豆芽大小的花苞泛着淡淡的青黄。
“你把它们当成孩子般精心照看,若它们不知感恩,我便命人将它们砍烂去当作梯田里的肥料。”澹暠嵃亲亲她的小脸,几近不曾如此亲密过,他竟想得心肝都打颤儿。
“宝贝,今晚我要吃糖。”澹暠嵃像个找娘要奶吃的娃儿赖着撒娇,俊朗的脸埋在小娇妻的颈侧,狠狠的嗅闻独属于她的女儿香。与别的女子身上的脂粉香不同,她的女儿香能安抚人心般的浅淡又悠长。
姚青禾眼睛看着玻璃盒子里的玫瑰花株,抬手摸摸贴着颈侧的大脑袋,“乖,明晚,我一定回房给你吃糖,好不好?”
“不,我忍不了,今晚你定要跟我回去。”澹暠嵃不敢用强的。生怕惹她不高兴,万一吵着分房睡怎么办?
姚青禾全部心思都在花株上,按照这个生长速度,百日之后所有的花都会开放。
“娘子,夜深了,我们回房吧。”
澹暠嵃赖着她,两只大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探进她的衣襟里……
姚青禾张张小嘴要拒绝,忽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咚咚咚!”
三声门响后,传入鲁一的声音:“少庄主,有客人来访。”
特么的客人个屁!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客人?
全身燃起熊熊烈火的澹暠嵃气得牙齿咬得“吱吱吱”响,“让他们哪儿来的滚哪儿去,本少庄主没空!”
犹觉火气发得不够,直接抓起旁边浇水的小陶罐子朝着小木门砸过去。
怎就辣么恰巧呢!
小陶罐砸过去的瞬间,小木门打开,一只削瘦黝黑的手稳稳接住,连同一股寒气随着那人灌入屋内。
“滚进来!”
“关门!”
小夫妻的怒吼声同时响起,门外的三个人吓得呆滞住,直到鲁一好心的伸手推了一把,又顺手把门关上。
澹暠嵃一转身背对着门口的三人,将情醉入梦的小娇妻护在怀里,为她穿好撕扯开的衣襟。
“嘿嘿嘿,大哥,嫂嫂,你们两个就不能回房再那个啥吗?”调侃的小嗓音儿响起,小姑娘不怕死的还补了一句:“大哥,小心嫂嫂被冻着,染了风寒可就麻烦啦。”
“玿儿,给我闭嘴!”澹暠嵃气得回头瞪了眼三个“不速之客”。
真特么要命啊。明明下令送回京城去,怎么不但没有送出去,反而又领着一个回来。搞什么鬼呢?三人行必有我师吗?
姚青禾羞红脸慌乱的整理好衣领,扭头瞧瞧门口的三个年轻人。其中两个认识,一个是小姑子澹玿,一个是被澹暠嵃安派送小姑子回京的少年。至于另一个面相陌生的少年,和澹玿的模样很相似。
“大哥别生气,是父亲和母亲派我来找大哥的。”陌生的少年作揖行礼,对澹暠嵃颇为恭敬。
另一个少年也作揖行礼,却没有发声。
澹暠嵃扶起姚青禾,为她披上厚厚的棉斗篷,扫了眼三人,“都跟我来。”
“相公,派个人来看守炭盆里的火。”姚青禾任由他牵出了小树屋。看来今晚肯定留不下来啦。
澹暠嵃微颌首,立即有人进到小树屋里按照姚青禾之前的做法,守着炭盆,往水盆里添水,做的得心应手。
看到男人伟岸挺直的背影,姚青禾心里暖暖的。看来他早就安派人偷窥她的做法,以备不时之需来替换她。
澹暠嵃和姚青禾进到大树屋,坐在外室里的椅子上,三个跟进来的年轻人则乖乖的站着,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
“大哥,你不要吓唬我们好不好。”澹玿最受不得大哥冷嗖嗖的眼神,真得让她从脚底板泛起寒意。
“大哥,我……”
“闭嘴!”
陌生少年刚要开口解释,就被他的严厉兄长给打断了。从小看尽大哥雷厉风行,阴狠绝决的模样,少年不由得胆颤,吓得身体晃晃。
“嵃大哥,爹派我来送信给大哥,请你阅览。”被安派送澹玿的少年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握剑的手横剑托住拿信的手,双手向前将泛黄的信封递出。这是身为武人的恭敬之礼。
澹暠嵃两指夹来信封,却不急着打开阅览。反而看向身边的小娇妻,指着陌生少年介绍道:“这位是二弟,朱嘉。”又指向递信的那个少年,“姑母的长子方坚,目前和姑丈方大将军驻守沽北镇。”
姚青禾点点头。对于澹暠嵃家的亲戚,平日里小夫妻之间说得并不多。他不说,她也不问。在她的心里,她嫁的人是澹暠嵃,与他的权势、地位和金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既然是弟弟妹妹们来了,若不嫌弃这里清苦,就多待些日子吧。”姚青禾暗中捏捏男人的手,让他暂时先留下三个孩子,也许京城的父母另有安排。
澹暠嵃也如是想的,所以没有直接叫暗卫送三人出山谷。
“夜深了,你们有没有吃东西?”姚青禾起身拍拍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尘,她这般家常话的询问,让两个少年莫名的暖心。
澹玿立即跑过来挽上姚青禾的胳膊,哼哼唧唧的撒娇,开始告状大表哥方坚是如何虐待她,不给她饱饭吃的。遇到二哥朱嘉的时候又被训斥不懂事,还威胁要将她送回醉花山庄的暗阁去受苦。
耳边小姑子叽叽喳喳个叨叨不停,姚青禾始终面带笑容,反拉着小姑娘去下面的草棚子灶屋做些面条热汤。
两个女人不在屋里,三个男人的谈话就变得很有实质性。
澹暠嵃端坐在椅子里,两个弟弟也表情严肃的站在对面。
“坐吧。”
“谢大哥。”
两个少年坐在对面的小凳子上,姿势像是军营里听将军训话的士兵。双手放在屈起双腿的膝盖上,表情特别的严肃。
澹暠嵃简单的阅览一遍姑丈,沽北镇守将方睿武的亲笔信。
信中写得很详细,内容是关于陈夫人与出逃的李万全在沽北镇郊外的乱葬岗见面,李万全逃去西边的一个村子,名叫澹家堡子。李万全到澹家堡子后也不见踪影,而且监视的暗卫被一个姓崔的男人以利箭射杀,尸首丢在村西边的臭塘子里。
而陈夫人离开乱葬岗之后失踪,暗中监视她的暗卫们死因未明。最后一个暗卫的尸首是在去往秀山的半路,有猎户看见过一个装扮优雅的妇人由十几个黑衣人护着。之后,那猎户在山里遇到猛兽,死相凄惨。
澹暠嵃看完信中内容,却不认为陈夫人是去了秀山的落富村。反而如他猜测的,她也许去了另一个村子。
“方坚,你即刻从东南角的盘山路出去,在山外村子里找到李达副都统,领兵去老富村捉拿陈夫人。”
朱嘉好奇的问:“陈夫人会去老落富村吗?她去那里做什么?”
澹暠嵃阴戾一笑,“老落富村里的村民是沽北镇军营士兵们的亲人,咱家的祖宅也在那里。她的如意算盘真不错,可惜呀!终究棋错一招,她注定要失败的。”
“大哥,我还是不太明白。”朱嘉眉头皱得紧紧的,小小年纪的他还学不会父兄那般深沉的谋思。他不懂陈夫人一个年老色衰的妇人想要荣华富贵已经得到,为何对一个村子念念不忘呢。
之前他们猜测陈夫人想得到醉花山庄,所以她给大哥下毒,挑唆小妹妹与嫂嫂为敌,还给自己培养出一群容貌一样的替身。她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澹暠嵃将信放在烛火上燃烬,说:“我派鲁二和方坚出谷赶去老落富村,明日二弟和小妹一起回京城。既然陈夫人来了这里,京城应该是安全的。你们尽快回到京城保护父亲和母亲,还有姑母。”
“是。”朱嘉对这个兄长很是敬重,从小他就仰慕大哥的威名,甚至曾经住在军营里看着大哥征战沙场,凯旋归来时的英雄气概。大哥一直是他学习和效仿的榜样。
“嵃大哥放心,我们定不辱使命,完成嵃大哥交待的任务。”方坚横剑抱拳行礼,眼睛是坚定的目光。别看他今年才十六岁,小小年纪已经有他祖父和父亲当年的英姿。
澹暠嵃颌首,“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陈夫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两个少年心中波涛汹涌,他们少年壮志,定要将图谋不轨的陈夫人捉拿。
木门敲响后被推开,姚青禾和澹玿端着托盘笑盈盈的走进来,托盘上摆着大碗的热汤面,有着猪油的腻香味儿。
“二哥,坚哥哥,快来尝尝嫂嫂的手艺。”澹玿将托盘放下,特显摆的说:“这里面有野菜,猪油,还有小葱花。我刚才在灶屋里尝了一口,比咱家的大厨子做得还美味呢。”
朱嘉和方坚作揖谢过,忍俊不禁的低下头。心想京城家里的大厨子若是听到小姑娘的话,肯定要抱着厨院的大柱子委屈的哭个痛快。
想当年大厨子可是小姑娘亲自从外面带回家的,乐得大厨子夜里做梦都能乐醒。
澹暠嵃和姚青禾旁若无人的同吃一碗热汤面,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嫂嫂,刚才答应我的事情,你没有忘记吧?”小姑娘趴在姚青禾背后特别乖巧的模样,让姚青禾瞬间没有食欲了。
澹暠嵃眯起鹰眸,冷冷的盯着小娇妻。你,私底下答应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