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木制的梳妆镜前，坐着一个一身素衣之人，满头的黑发披散下来，柔顺地盖在背后，从前方的铜镜面前，阮卿竹瞥见了一张扭曲的脸。
她定在原地，往前走了两步，在侧边瞧见她泪流满面的脸。
倒抽口气，阮卿竹见她脸色发青，眼下青黑一片，低沉道：“你昨日一夜未睡？”
赵惜芙已不复处与阮卿竹相识时候的的风采，她此时把自己糟蹋地不成人形，虽然有一半的功劳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但阮卿竹还是无法忍受她这副自甘堕落的模样。
“起来。”阮卿竹一手落下，拖住她的胳膊，将人一把提了起来，陡然发现她轻了许多，狠狠皱起的眉头一动，对上赵惜芙那双毫无生气的眸子，仿佛看见了阴冷的黑夜。
她一抿唇，见她不反抗，就像是个娃娃一样，索性将人拖出了屋中。
骄阳打在她的身上，却似乎丝毫引不起她的生气。
“娘娘？”守在门口的听雨摇头见阮卿竹拉着人出来，也吓得一懵。
足以见赵惜芙情况之糟糕。
“倒盆水来。”阮卿竹吩咐一声，将赵惜芙拖到了院子里，她被阮卿竹按在石桌旁，一动不动。
“水来了。”这少许动静惊动了前院的姐妹，跑到后院来，见阮卿竹站在院中，顿时暗暗一惊。
“她一直以来便是这幅样子？”阮卿竹皱眉问了一句，见柳玉柳絮二人一惊，顿时沉眸扫过身旁的赵惜芙。
“惜芙姑娘倒是按时用膳用饭，只是不说话，可现在一看，怎么这般……”憔悴二字柳玉未说出口，以往都是将饭菜送进屋中，不在这阳光下，她甚至都看不清晰赵惜芙的面色。
阮卿竹见她神情惶恐，便叹气道：“罢了。”
她留了听云瞧着赵惜芙，这事原与柳玉也没什么关系。
“娘娘，水来了。”听雨步伐稳健地端着一盆冷水快步而来。
“放这儿吧。”阮卿竹随后一指，示意听雨将水盆子放在石桌上。
她转向赵惜芙，见她愣神着，开口道：“你当如何？是要生还是要死？”
柳玉二人被她这一问问得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听雨阻止。
赵惜芙这才有了动静，“我……不想活了。”
话声一落，阮卿竹的手便按上赵惜芙的头，往那水盆子里一按，整个头便全数浸入水中。
“娘娘！”柳玉惊得叫了一声，阮卿竹却丝毫不动，手下更加用力地将头往下按去，而手底下的头颅开始摇晃挣扎，连着赵惜芙的双手都开始扑腾起来。
阮卿竹估摸着时间，见她的挣扎微弱起来才松下力道，拉着她的脖子，将人又扶起来。
“咳咳！”赵惜芙猛烈的咳嗽伴随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呼吸迅疾而来，从死亡里陡然重见天日的她顾不得满脸的水，挣扎着要站起来，仿佛如此能多呼吸几口，多晒一晒那阳光。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阮卿竹稳稳当当地抽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满手的水，见赵惜芙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才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泡起茶来。
简陋的茶具，被阮卿竹用起来，生生多出几分优雅，她泡了两杯，将一杯往赵惜芙门面前推去，听雨及时将那水盆子拿开，阮卿竹端起手中的茶轻抿一口，才开口道：“可还想死？”
听雨站在原地未离去，而阮卿竹的目光扫向那盆水，意思十分明确。
若是还不死不活的，便再来一次。
柳玉站在一旁看着阮卿竹，第一次心底生出发毛的感觉来，柳絮更不用说，躲在姐姐身后一声不吭。
听雨端着水盆子，感受到二人那惊恐的视线不断飘来，心中也颇为震撼。
素来知晓娘娘的性子，但今日这一招还是将她震慑住了。
对上阮卿竹毫无波澜的眼神，赵惜芙陡然一瑟缩，想起方才的感受，当时吓得全身僵硬，下意识地便摇头，但一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僵在原地。
下意识反应让阮卿竹微笑以对。
“既然不想死，那就好好活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赵惜芙喝口热水，赵惜芙捧着那小口喝着，半晌后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整个人在此时仿佛活了过来。
“多谢娘娘，我知晓了。”她全然冷静下来，眼里焕发出“生”的光彩。
如此简单便解决了多日来困扰柳玉等人多时的问题，她顿时双眼发光地看向阮卿竹，眼底的佩服满地快要溢出来。
听雨见状，端着水送出院子去，阮卿竹见赵惜芙沉浮眼神，往她水杯中又添了水，看了柳玉一眼，她意会般低了低头：“小絮，咱们先出去。”
院中瞬时只剩下二人。
人影一走，赵惜芙又呆呆抬头，看着阮卿竹冷清的面容，不由自主又流下眼泪。
阮卿竹定定瞧她，也不出声安慰，也不作何阻止，只静静的瞧她哭，随即递上一张帕子。
“这般软弱，真是让娘娘看笑话了。”她挂着眼泪，都还未擦去，便自我挖苦一般说道。
阮卿竹不以为意：“哭不是什么软弱的事，重要的是，哭完之后你该做什么。”
赵惜芙一愣，随即神情苦涩道：“娘娘，我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即便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也只能了此残生。”
“可还要寻个相公？”阮卿竹轻声一问，赵惜芙当即摇头，眼泪又下，“我这样的身子，又哪里会有清白人家再要。”
阮卿竹柳眉一皱，好看的脸陡然生出一分戾气，但她语气毫不急促，只平平淡淡开口，“既然不再寻个相公，便自个过，也挺好的。”
赵惜芙讶异一抬眸，见阮卿竹神情平淡，丝毫不见担忧，心中反倒发虚起来，想到先前的的水，她轻声试探：“娘娘的意思是。”
阮卿竹见她好奇，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做一些小生意，足以保障你生活开销，没有相公也就没有婆家，这日子是你自己的，想怎么过便怎么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