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并不知道，我最初欠你的是一个人情，最后欠的却是一生。
01
转眼间爸爸的生日就快到了。
这天下午正巧没有课，我决定去监狱探望爸爸。我把顾铭送给我的那幅字画小心翼翼地卷好，带着亲手做的蛋糕和为爸爸买的一些吃的和生活用品，就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就到了爸爸所在的那座监狱。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我低着头快步地朝监狱大门走过去，刚想要进去，却没想到不小心和迎面走过来的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的身高比我高很多，差点把我撞得摔在了地上，我脚步不稳地后退了几步，抬起头不满地看着眼前这个撞了我的人。
站在眼前的是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他的穿戴，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因为是我自己低头没看路，无奈，我只好和他道歉，我说：“对不起啊！”可是他却熟视无睹，像是没听到一样，只顾走着自己的路。
我有些疑惑，因此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他急匆匆地走到大门口的一辆豪华车旁，马上有司机从车内走下来，恭敬地帮他拉开车门，他急切地坐了进去，车子便快速启动，绝尘而去。
我心里暗暗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但是因为急于想见到爸爸，把手中的生日礼物快点送给他，就没有做太长的停留。
我坐在探监室内等了好一会儿，爸爸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爸爸一步步地走向我，他走得有些缓慢，有种步履蹒跚的味道，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他的头发比我上次见到他时又花白了许多，我心里难过，只觉得无数的悲伤都堵在了喉咙口，似是要化作一声呜咽。
“爸爸……”我哽咽着叫他。
他苍老的脸庞上这才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慈爱，缓缓地坐在我对面，于是，我也坐了下来。
我把礼物从纸袋里掏出来，一件件地递给他，我咧着嘴笑，对他说：“爸爸你看，这个是你最爱的字画，这个是我亲手做的蛋糕，剩下的这些，是妈妈让我给你带过来的一些日用品。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一定会带给你的。”
爸爸接过了那幅字画，小心翼翼地展开来，我看到，那一瞬间，他的眼里满是惊喜，他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变得平抚了许多，他看上去那么开心，像是得到了最心爱糖果的小孩子，他不住地朝我点着头：“好，好，这幅画真好！”
听到他这样说，看到他这么喜欢这件生日礼物，我心里觉得特别开心，我说：“爸爸，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一年，语墨都会送给你最喜欢的礼物的。我一定会。”
“谢谢你，孩子，爸爸很开心。”他欣慰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好像有泪花在闪烁，他把画递给我，“你带回家好好放着，等爸爸出狱之后天天看，这是我宝贝女儿送给我的，我很开心。”
我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爸爸的手是那么的粗糙，握在掌心里，我心里一阵阵的难过，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随即就和他聊起了自己最近的一些情况还有读大学的事情，我只是挑一些好玩、新奇的事情讲给他听，只是希望他的脸上可以多些笑容。
可是我注意到，尽管我如此的掩饰，他的眉头依旧是皱起的，他一直欲言又止，仿佛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好直言。
我恍然明白，爸爸一定是想知道妈妈的情况，因此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开始聊起妈妈的事情：“爸爸，妈妈的身体最近好多了，我每天早晨都会陪着她一起出去晨练，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妈妈的，我是个大人了，可以撑得起这个家了，我一定会代替爸爸，照顾好妈妈的……”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不住地点着头，终于深深地舒了口气，看上去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模样。
见他担心，我便接着把妈妈的近况尽可能说得好些，好让他放心。
我正兴高采烈地说着，爸爸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下来，他垂着头，低低的声音朝着我说道：“语墨，都是爸爸不好，因为爸爸没能好好地照顾你们母女，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女啊！”说到后来，他的眼神越来越暗淡，声音越来越哽咽。
“爸爸，我和妈妈很好，我现在上大学了，”我故作轻松地说，紧紧地抓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柔声地安慰道，“你不知道我现在上的这所大学有多么的好，老师全都特别认真负责，同学们也都互帮互助、特别友爱，能来到这里读书我真的过得特别开心！”
我说完便朝着他笑，希望自己的情绪可以感染到他。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尽管眼睛里依旧有着悲伤，可是他勉强地朝着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这才稍稍地放心下来。
我紧紧地握着爸爸的手，看着他头上斑白的头发，心里难过得不行。
我看着他，似乎感到了一年年流逝的时光。自从我出生开始，在我的印象里，爸爸就是个好好先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所以我一直都想不通，他这么一个老实人怎么会出卖公司机密？
探监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只一会儿的工夫，时间就到了。我看着爸爸离开时落寞而苍老的背影，紧紧地咬着嘴唇，心里的难过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那种疑惑，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我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光线依旧很强烈，甚至有些刺眼。
因为已经是秋天了，因此冷风瑟瑟地吹着，吹在脸上已有几分凉意，我朝着太阳展开手掌，那些细细碎碎的阳光，从我的指缝中流过，甚至将我的手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爸爸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重新站到阳光下呢？
我有点儿失神，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他看到那副字画，高兴得像个孩子的样子，因此，另一个身影也随之浮现在了脑海中。
在看到爸爸开心笑容的那一刻，我对那个叫顾铭的男生，心里着实是充满了无限感激的。
也正因如此，我没忘记得去找我的债主还债。
02
第二天傍晚下课后，我便按照顾铭给我的地址，来到了他介绍的那家咖啡店，准备打工赚钱还债。
让我感觉到欣慰的是，妈妈的病情最近有所好转，只是有时依旧情绪不稳，自言自语地说些以往的事情，只言片语的我也听不明白，因此对爸爸当年入狱的事情愈发疑惑。
我收回凌乱的思绪，推开咖啡店的门，径直地走了进去。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刚走进去，就看到此时坐在靠近门口沙发位置上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顾铭！
他居然也会到店里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停下脚下的步子，不知道应不应该再走进去。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是那样熟悉而温暖的笑容，他几步走到我面前来，低下头看着我，然后说：“卫语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抬起眼看着他，他只是笑，样子很温和，我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意味，想了想，说道：“之前课程一直比较忙，所以今天才过来……”
“和你开玩笑的，笨蛋。”他柔声地说，“既然来了，就不要偷懒，开始干活吧！”
“我可以做些什么呢？”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暗自思忖了半晌，然后用手指了指站在柜台旁边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高个子女生，转过头，对我说：“你就跟着她一起学调制咖啡吧，卫语墨，我希望你不要太笨。”
“谁笨了……”我低声地嘟囔了一句，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放心吧，我会用最短的时间来学会调制咖啡的，然后继续努力工作赚钱还欠你的债。”
“其实我不缺钱花，你不用太拼命。”顾铭说道。
“我不太习惯欠别人钱的感觉，而且这也是督促我努力工作的动力之一，我会努力的！”
我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很快地，我就和那个高个子的姐姐学会了调制各种类型的咖啡，每次觉得很累的时候，我都会想到爸爸收到礼物时候那个开心的笑，我觉得只要可以让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那么舒心的笑意，那么我吃多少苦，受多少累，都是值得的。
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每天晚上来打工，顾铭也会每天特意来喝我调制的咖啡，我有些疑惑，诧异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会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在时刻监督和检验我的学习成果，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有话来反驳。
相处得久了，我渐渐发现其实顾铭这个人是个很内敛的男生，甚至有些小冷漠，很少和其他人说什么话，可是他对我真的有所不同，他每天会和我说很多的话，还会温柔地对着我笑，看到他的那份笑容，我感觉这样有些凉意的秋天甚至变得暖洋洋的。
事实证明，帅哥走到哪里都是不容忽视的聚光灯。尽管他不怎么说话，为人有些冷漠，可是依旧阻挡不了那些喜欢他的女生的秋波一波波地袭来，有时候简直像是海啸。
咖啡店的小姑娘无一例外都很喜欢他，一开始她们只是外围粉丝，在背后默默地花痴，或者是在他每天来到咖啡店的时候，远远地红着脸看着他。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些小姑娘后来竟然会大胆到当面对他表白，而且说的话还相当直白。
那天傍晚正好是我值班，咖啡店里的客人也不是很多，我正帮客人调制一杯卡布奇诺的时候，一个叫夏朵朵的女孩突然来到店里冲到我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姐姐，我要一杯卡布奇诺。”
我客气地对她笑着说：“好的，请稍等。”
“姐姐，我叫夏朵朵，你认识顾铭吧？你觉得他会喜欢我吗？”
我被这个大方的女孩吓了一跳，哪里有人刚见面就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依旧微笑着说：“这个我不知道呢！”
“姐姐，我一会儿要对顾铭表白，你要祝我好运，我一定会成功的。”
这个女孩长得确实很漂亮，但是我不太懂现在小女生的想法，只能调制一杯卡布奇诺给她，然后等着看接下来的事情。
她接过咖啡，像是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盒看上去包装很精致的巧克力。
“姐姐，祝福我吧！”她神秘兮兮地朝着我眨了眨眼睛，而后便朝着顾铭的方向，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暗暗地发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背影里带着一丝丝视死如归的味道。
我正胡乱地猜想着，就听到夏朵朵有些颤抖的声音响彻在了安静的咖啡店里，她说：“顾铭哥哥，这是我亲手制作的巧克力，我把它送给你。”她先把巧克力递给了顾铭，然后端起咖啡送到他面前说，“这是我的一颗心，也送给你，你收下好不好？”
她说完话，便把手里的那盒巧克力和心形的咖啡一并递了过去，样子小心翼翼地。
“那个小姑娘，原来是在等帅哥啊！”有的客人恍然大悟地说，随后便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
我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也凝神望了过去，我望着不远处的顾铭，他微微地低着头站在那儿，因此我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他会接受夏朵朵吗？毕竟她是个长相甜美又可爱的小姑娘，不是吗？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了浅浅的失落。
我盯着他看，他终于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夏朵朵，下一秒，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分明是一种拒绝的姿态，可是他温柔地笑着，让人不会觉得这是一种拒绝，我听见他说：“巧克力我可以收下，但是这杯咖啡，还是留给你自己喝吧！”
他像是个绅士般的优雅，没有人觉得他这么做其实是对小女孩的一种残忍的拒绝。
夏朵朵转过身跑开，她的背影看上去满是哀伤，我看着她难过的样子，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我抬起头，将目光重新投向顾铭的脸上，没想到此时他的目光竟然也在望向我，四目相对，他的目光灼灼的，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意味，好像是在对我说着些什么。
尽管我不懂，可是不知为何，我却想避开，我慌忙地移开了视线，一颗心却兀自地狂跳不已。
03
夏朵朵的失败让很多暗恋顾铭的女生有些打退堂鼓，毕竟她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大家开始猜测，顾铭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那个人呀，一定比夏朵朵漂亮。
我不禁猜想，顾铭心中的人会是那天我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女孩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到了那张漂亮张扬的脸，想着，我摇摇头，不管是谁，都和我无关，不是吗？
这件事情没有对顾铭造成任何影响，他依旧会每晚来到咖啡店喝我调制的咖啡，雷打不动，就像是每日上课一般的准时。
他每天也都会坐在同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有时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怎么过来和我交谈，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当我望向他的时候，他就会朝着我轻轻的微笑，用一个温暖的笑容。
这天傍晚，我站在柜台前默默地调制着客人需要的咖啡，时不时地将目光瞥向那个靠窗的位置，我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沉默地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呢？我忍不住默默地猜想着，咖啡店里安安静静地，我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这是我最喜欢的氛围了。
可是谁知道，下一秒，一个粗暴的男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我让你放开手，难道你听不懂吗？”
“不放手，就是不放手，我拜托你不要再生气了好吗？”女生苦苦地哀求着，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凄楚。
“难道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那我再和你说最后一遍，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和你分手！”男生一字一顿地说着，用力地挣脱开女生的手。
那个女孩很瘦弱，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面上。
自己的女朋友摔倒在地，那个男生却毫无半分愧色，趾高气扬地要往外走，边走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女人就是麻烦！”
我再也看不下去，几步跑过去，连忙扶起摔倒在地的女生，见她满脸泪水，我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了。
“喂！”我朝着那个嚣张跋扈的男生背影大声地喊着，“你就这么不懂得尊重女生吗？要知道，就算你现在不喜欢她了，她以前可是你的女朋友，你这个人人品真是有问题！”
那个远去的男生背影突然顿住了，随即，他转过头来，重新朝着我们径直地走了过来。
见他一步步地走近，面露凶光，我不自禁地有些害怕，可是在他嚣张的气焰面前，我却不想有丝毫的示弱。我默默地给自己打了打气，故作镇定地望着他，看上去一脸平静。
“你说什么？”他微微地眯起眼睛看着我，看上去很是危险。
“我说你的人品有问题，有这么欺负自己女朋友的吗？打女人的男人，还配叫男人吗？”我不卑不亢地，一字一顿。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教训自己的女朋友，关你什么事了？”他上下打量着我，看着我身上穿的店员制服后，便轻蔑地笑了笑，“不过是个卖咖啡的服务员，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像你这种人，任何人都有理由质疑你的人品。”我不甘示弱地盯着他。
“你刚刚说什么，我打女人是吗？那我今天倒是连同你一起打了。”他说着话，便扬起了手掌，朝着我的脸庞就要落下来。
说实话看到他这么凶恶的嘴脸，我的心里也在咚咚地打着鼓，见他扬起了手，我心里一阵忐忑，可是还没等我躲开，一双有力而修长的手臂，便抓住了他的那只手！
我的视线上移，映入眼帘的身影是顾铭，我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地放松了下来，我傻兮兮地朝着他微笑，眼睛里都是感激。
“这儿是我的咖啡店，还由不得你在这里撒野吧！”顾铭紧紧地挟制住那个男生的手臂，冷冷的语气说道。
“放手，你放开！”那个男生用力想要挣脱开顾铭的挟制，可是用了用力，却无法挣脱。
他的个子比顾铭矮了大半头，此时站在顾铭面前，像小丑一样可笑。
看着他那副狼狈的模样，我忍不住“扑哧”的一声笑出声来。
“滚！”顾铭用力地将他一甩，他的力气是那么的大，那个男生被带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面上。
“你，你是谁？”他恶狠狠地朝着顾铭问道。
“不管怎么样，男生打女生就是不对，她说得没有错。”顾铭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不过男生打男生，就是惩恶扬善了，你刚刚还想打她是吗？”他用手指了指我。
“我……”那个男生刚才还那么嚣张，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此时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所有的凶狠都偃旗息鼓了。
我狐假虎威地朝着他冷哼了一声，模样里满是得意。
“如果不想受伤的话，那就快滚！”顾铭用凶巴巴的语气说道。
那个男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心里暗暗地觉得真是太痛快了，侧过头偷眼看着站在身边的顾铭，他朝着我轻轻微笑，露出干净而整洁的牙齿，他的眼睛里透着关心，问我：“卫语墨，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对他说，没有想到顾铭真的会出面保护我，我盯着他的眼睛看，想到他刚刚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凶，可是不管怎么样，我的心里竟然觉得有点小感动。
我看着他，说：“顾铭，谢谢你啊！”我朝着他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傻兮兮的，他竟然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地在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温柔的话语声传到耳畔：“卫语墨，你这个傻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许你随便地帮别人出头，会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哦。”我神情木木地应了一声，瞬间却觉得，心里的那股感动越来越泛滥起来。
04
生活还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我每天晚上都会在顾铭介绍的咖啡店里打工，一个月后，我领到第一份工资，我把其中一部分存了起来，然后留下一部分给妈妈。我粗略算了下，加上我现在的存款，再按照每个月存钱的速度来看，不用半年就可以把欠顾铭的钱还清。
顾铭还是每天都会来这里。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开始时那样陌生了，似乎在一点点地慢慢走近。尽管他每次看着我时，眼里的那种东西，我依旧是有些读不懂。
只是让我感到很难过的是，路晓欢依旧不肯接我的电话，也不肯与我联系。而让我头疼的却是，沈嘉一恋爱、再恋爱的消息还是会不停的传进我耳朵里，因为上次他对我表白的事情，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状态面对沈嘉一，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去找他。我也希望通过这段时间他可以真正的冷静下来，想清楚我们三个人的关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我以为路晓欢再也不会和我联系了，没想到，我竟然会意外地接到了她的电话。
那是入秋以来最冷的一天，星期五，我下午上完学校的课，傍晚便依照惯例跑到咖啡店工作，因为是周末，快接近十点钟下班的时候，店里才陆陆续续地没有了客人。
我正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心想会是谁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呢？
心里疑惑着，可是当视线接触到屏幕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仿佛触电了一般火速接通了电话，生怕晚了零点零一秒，那边的人就会绝情地将电话挂断！
因为我看到，手机屏幕上，来电者的名字赫然显示着“路晓欢”！
“喂，晓欢，是你吗？”我迫不及待地叫喊着，因为激动，我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可是那边却没有声音。
我心里害怕，生怕对方挂掉了电话，不停地“喂”着，喊着她的名字，我说：“路晓欢，晓欢，我是语墨，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最近好不好，我很想你，很挂念你，你知道不知道……”我急得眼圈都有些泛红了。
有一对没有走的客人，拿疑惑的眼神望着我，那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又哭又笑的神经病似的。
可是我却一点儿都不在意，此刻的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电话上，她不说话，我越来越着急，正当我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了路晓欢的声音，她“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语无伦次地说道：“卫语墨，我恨你我恨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沈嘉一，你为什么要抢走他，为什么，难道你就不知道我会很伤心吗？”
她好像是喝醉了，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句话，她一直哭一直说。听到她说这些话，感觉她这么伤心难过，我自己的心都要碎掉了，可是此刻我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担心，她现在喝得醉醺醺的，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我越想越害怕，急忙问：“晓欢，你现在在哪里？你在哪里？你不要乱动，我现在马上去找你！”
“卫语墨，少装好人了！”她突然呵呵地笑起来，“你不是说你和沈嘉一直只会是哥们儿吗？那天沈嘉一的告白又是怎么回事呢？你这个骗子！”
“晓欢，你喝酒了，你在哪儿？”
隐约听到她背后有人在说：“欢迎光临蓝海酒吧”。
“晓欢，你在蓝海是不是？”
“卫语墨，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说完这句话，便“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披上外套就往咖啡店外面冲去，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辆车，便朝着蓝海酒吧开去。
晚上路面上的车不多，因此车子很快便停靠在了蓝海酒吧的门口。
我赶紧付了车费，急匆匆地从出租车里跑出来，朝着蓝海酒吧跑进去。
跑进去我才发现，这是与外面多么不同的一个世界，我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些忽明忽暗的灯光在人们脸庞上投射下的古怪而斑驳的光影，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我第一次来酒吧这种地方，以前我只觉得这里的世界与我所在的世界完全没有交集，这次为了寻找路晓欢，来不及多想，凭借着一腔孤勇跑了进来，现在才觉得心里有些忐忑和害怕。
我四下不住地张望着，期望快点儿看到路晓欢的身影。
我到处寻找，终于看到了她熟悉的身影。
“路晓欢！”巨大的音乐声瞬间吞没了我的叫喊声。我朝着她跑过去，看到她正一个人伏在桌子上喝酒，小脸红扑扑的，脸颊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
我有些心疼，走上前去想要搀扶她出来。
“谁，你是谁？”她嘟嘟囔囔地叫嚷着，睁开双眼，看见是我，突然一把推开我，那么的用力，她用警惕的眼神望着我，充满防备地说，“卫语墨，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刚刚给我打了电话……”我说，“晓欢，你喝多了，我扶你出去好不好？”我柔声细语地同她打着商量，见她不做声，便走上前两步，试探性地搀扶起她。
“你放开我！”谁知道我刚碰到她的胳膊，她便反应强烈地一把挣脱开我的手，她目光里的那份距离感和厌恶感深深地刺痛了我。
“晓欢……”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我的声音很快便被巨大的音乐声淹没了，显得那么可怜而又孤立无援。
“我不会跟你走的。”她一字一顿的，态度坚决极了，“我要陪在沈嘉一身边，他不走，我也不走。”
她笃定地说，随后继续坐在位置上喝酒，不再理睬我。
“沈嘉一，他也在这里吗？”我颤抖着声音问路晓欢。
她并不理睬我，只是自顾自地喝着桌子上的酒。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四下环顾，寻找起沈嘉一的身影，我想现在或许只有沈嘉一的话，路晓欢才会听吧，我得快点儿找到他！
突然，不远处的位置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好出现在了我的视线。
是沈嘉一！真的是沈嘉一！
我心里有些惊喜，刚想要走过去，路晓欢突然站起身来，她猛地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随后拖着我的手臂朝前面走去。
“路晓欢，你这是干吗？”我大声地喊着。
可是她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我不敢大力地挣脱，生怕喝得醉醺醺的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我就这样任由她拉着我的胳膊，一路把我扯到了沈嘉一的桌子前，然后我清楚地看到，此时同样喝得醉醺醺的沈嘉一身边，正围着许多漂亮的女孩子，他显然也已经看到了我，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变得阴郁而忧伤，不再是那个仿佛周身带着光芒的阳光少年。
我心里一痛，还没等我说些什么，身边突然传来了路晓欢悲伤的哭声，她带着哭腔朝着沈嘉一大声地吼：“沈嘉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漠，为什么要和别的女孩子这么亲近，为什么！”
她的情绪很激动，大声地吼着，眼睛里满是绝望。
我见不得她这副难过的模样，用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我说：“路晓欢，我们走，你和我走！”
“我不！我不走！”她用力地甩开我的手臂，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她姣好的脸庞上满是清亮亮的泪水。
她转过头，用手指了指我：“沈嘉一，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说你只喜欢她一个人吗？那你现在和这些女生在一起厮混，又算什么？”
“路晓欢，你够了！”沈嘉一终于出了声，低低的声音里是刻意压抑的愤怒。
“我够了？”路晓欢笑起来，“沈嘉一你和我一样，就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
“路晓欢，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难道你看不出来，嘉一很讨厌你，希望你快点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吗？你别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这么盛气凌人的……”坐在沈嘉一身边的一个高个子长头发的女生不可一世地说道。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路晓欢就猛地冲了过去，用手狠狠地扯住她的头发，和她厮打在了一起。
接下来，就是酒瓶子摔到地上的噼啪声和女生尖叫的声音。
我看到路晓欢已经和那个高个子的女生扭打在了一起，我怕她吃亏，更怕她受伤，再也来不及多想，冲上去就想要帮她，她却大喊说：“语墨，你快走，快走。”她推开我，我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手掌被尖利的玻璃碎片刺破，有鲜血汩汩的涌出来，有种锥心刺骨的疼痛。
我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路晓欢还关心我，我们还可能重新成为好朋友。我踉跄着站起身来，想要继续跑上去帮路晓欢，可是刚刚站起身来，就觉得眼前一黑，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