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薇伸手在桌子上叩了叩，示意底下的同学安静些。
云凌绝看着眼前的女人，也懒得去想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见识过他的医术却还要当众提问，叹了口气开口说：“行吧，代老师，你想怎么考我？”
清清嗓子，代薇说道：“放心，老师不会故意为难你的。这样吧，咱们降低点难度，我随意点班上几个同学给你提问好了，一来算你跟大家第一次交流，二来嘛，就当活跃课堂气氛，我可听到刚刚前排有男生说我‘可怕’呢~”
对于学生们的反应，代薇很满意。尽管自己本职是帝都国立医院的医生，但她很享受给这些年轻人上课的过程。
“好啦，看你们这样子，倒是比云同学还急。大家随便提问，第一个就从李乐同学开始吧。”
？？？代薇说道。
被点名的男生蹭的一下站起来，涨红着脸，手里还捧着翻了一半的教材。早知道会被第一个点名，他刚才打死都不会在底下议论“女王认真起来超可怕”这种危险话题。
“呃……那个……”
越激动越结巴，李乐磕磕绊绊地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终于憋出一句话：“那个，中医上讲的‘四海’是指什么？”
“髓海、血海、气海、水谷之海。”
云凌绝沉稳地接到：“见《灵枢》卷六第三十三《海论》，‘岐伯曰：人有髓海，有血海，有气海，有水谷之海，凡此四者，所以应四海者也。’又说‘胃者水谷之海，冲脉者，为十二经之海；膻中者，为气之海；脑为髓之海。’对么？”
“没错……”
李乐点点头，坐回了座位。
“希望下一位同学提问的时候，不要提填空题级别的问题。”
代薇笑眯眯地看着李乐，又扫视了一下其他人：“要是再这么简单，期末卷子我考虑只出论述题。宋晓甜——”
在全班人的脊背发冷噤若寒蝉中，一个矮个子娃娃脸的女生站了起来，求助般看了看周围，见根本没人敢抬头，才嗫嚅着小声提出自己的问题：“请问……中医上寒邪的性质和致病特点是什么？”
“寒为阴邪，易伤阳气。阴盛则寒，所以寒为阴气盛的表现，故其性属阴……”
对云凌绝这个自幼就开始学中医的高手来说，同学们的提问简直是小儿科。代薇一连点了七八个人问他，他都能从容对出答案来。没办法，学生们的问题不管怎么刁钻，总是脱离不了手中的教科书。
哎，还是那句话，实践出真知。对华夏医道而言，必须理论跟实际相结合，才能做到彻底的融会贯通。而这些，对于连去医院实习的经验都没有的学生们而言，显然是不存在的。
“代老师，这都要过去半节课了，差不多行了吧。”
当又一个同学赞叹着坐下，云凌绝终于轻声开口，示意她注意下时间。
代薇正满意地看着他对答如流，冷不丁被这么说，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看热闹而忽略了时间，连忙站直身体：“哦，哦。不错啊云凌绝，看来你的基础理论还是蛮扎实的，我的测试通过了，回座位吧，咱们开始上课……”
“等一下。”
正当云凌绝准备下讲台，忽然有个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打断了代薇的话。
“凭着回答几个课本上的简单问答题，就算通过了？代老师，我可没听过咱们医学院还有收低年级插班生的习俗，你这测试水分挺大啊。”
我靠，谁这么嚣张？
云凌绝有点好奇地往后排看，心说没想到这班上竟还有能扛住代薇美色，公然站起来跟她叫板的。
哦，不对，应该是在跟自己叫板。
站起来的年轻人一脸倨傲，眼神像两把刀子般扫过云凌绝，带着让人不适的的轻蔑：“哟，插班生，好歹这门课是华夏中医临床研究，与其说那些无聊的问题，咱们不该谈谈‘临床研究’吗？”
“噫，真学霸这是在下战书啊！”
“卧槽，纪哥竟然没在课堂上打瞌睡，这么难得——”
“新来的小子太有能耐了，让女王点名测试不说，连纪哥都注意到他了，什么来路啊……”
……
底下的学生再度开始议论起来。
代薇太阳穴跳了一下：“纪星河，请你坐下，我现在要上课了，你有什么话可以等下课……”
“代老师，我实话实说嘛，你怎么这么偏袒他呢？”
纪星河皮笑肉不笑：“难不成怕我测出来他是个托关系进医大的水货？还是说，你们之间……”
“够了。”
云凌绝直视着纪星河的眼睛：“你想谈‘临床研究’是么，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别浪费时间扯些有的没的。”
“很好。”
纪星河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三两步走到教室前面，看了看其他人，说道：“我也不想耽误大家太多时间，这样，都说十人九病，咱们就从在座的各位里随机找十个人诊断，代老师经验丰富，让她来做裁判，看谁给出的诊断结果和药方又快又准。怎么样代老师，我这个提议成吗？”
“随你。”
？？？见云凌绝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代薇便应了下来。这小子平时就傲得很，让云凌绝挫一挫他的傲气，也算不是坏事。
“我从第一排最左边这位开始看。”
云凌绝说着，便朝着坐在那里的女生走过去。
“面有痤疮，眼部浮肿，内分泌失衡，看来最近压力大了，注意调整情绪，多休息，饮食忌辛辣刺激，药方给你，照这个抓药。”
“手脚冰凉，行经不通，每月那几天严重腹痛影响生活学习。需调理气血化瘀散结，不要乱吃西药了，按我的药方来。”
“失眠多梦，觉轻易醒，是心脾两虚的原因。当补益心脾降火安神，我给你写的这个安神汤有奇效，喝一个疗程，基本没问题。”
……
云凌绝不紧不慢的挨个把人看过去，又是把脉又是看舌苔面相，耐心写好药方。而当他给最后一位诊断完之后，一抬头另一边的纪星河却早已完工。
“啧啧啧，这么慢，你行不行啊……”
云凌绝无视纪星河挑衅的眼神，对代薇说道：“代老师，我这边看好了。”
“嗯，刚刚的诊断过程没毛病，我先看看你们药方写得如何。”
代薇没想到纪星河竟然快云凌绝这么多完成诊断，而且药方写得几乎完美。唉，原本还想让云凌绝挫挫他的锐气，可这回显然失策了，是纪星河更胜一筹。
“如何？代老师还有什么意见吗？”
纪星河看了眼代薇，接着看向云凌绝：“是我赢了吧。”
说着就走下讲台，朝后排座位走过去。
呵呵，还以为新来的小子有点本事，看来也不过尔尔。
自己中医院第一人的风头，可不是谁都能抢的。
“等下。”
“不对啊……”云凌绝忽然喊了声：“你这药方有问题。”
“你说什么笑话？”
猛地转过身，正洋洋得意的学霸瞪向云凌绝，使劲捅了捅耳朵：“哈？你说我开的药方有问题？我没听错吧？”
“卧槽真的假的，插班生居然质疑纪哥！？”
“开这种程度的药方真不算难，就是拼速度，插班生慢那么多，这是不愿承认结果啊……”
“得，也就只有纪哥挑衅别人的份了，瞎模仿一定翻车！”
……
云凌绝压根儿没心思理会其他人的议论，捏着药方走到刚刚才被纪星河诊断的某位同学面前，仔细看了下他的瞳孔，便伸手搭起了脉。
几秒之后，只听啪得一声响，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把手里的药方狠狠拍在了桌上：“你没听错，不仅是有问题，要是照你的方子吃药，只会害了他！”
“……”
纪星河被云凌绝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震住了，脸上的骄傲全变成莫名其妙：“你胡说什么呢！害他？！普通的胸闷气短，体虚乏力，普通一张补气固元的药方，这种小毛病还有疑问不成？！”
“你错了。”
云凌绝毫不退让，语气坦诚而严肃：“原本是小毛病，但照你这么治，迟早要出事。”
